89、女神降临
回到楚天语屋里，张弛替她脱下弄脏的大衣和湿透的鞋子，拿一条毛毯裹住她单薄的身体。她的指甲破裂，渗出血丝。张弛拿一把小剪刀，小心替她修剪整齐，又用矬子磨得光滑。
他问：“疼不疼？”
楚天语抬手，轻轻抚摸他脸颊，答非所问：“有你在，真好。”
张弛环抱她，紧紧的，在她额角轻吻，不说话，却已说尽万语千言。
下午三点，庆典开始，为此，简艾也着实打扮了一番，穿的是楚天语买给她的那套香奈儿，只去拜见齐家二老时上过一次身，还是崭新的。
她仍然不会化妆，只好拿楚天语一支口红，在唇上厚厚地抹了几层。
刚出门，楚天阔已经等在走廊里，将她从头到脚扫一眼，见她唇上红色胡乱晕开，像小孩子偷吃草莓果酱，忘记擦嘴。
楚天阔拿出纸巾，把她好不容易涂的口红用力擦干净。
“嘿，我已经素颜，连口红都不涂，太失礼吧？”简艾抗议。
“我不喜欢你化妆，我讨厌亲你的时候，粉沾一脸，嘴上黏糊糊。你就这样，很好。”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哑的声音蛊惑她。
她脸上的红色，一寸寸蔓延上来，低下头，嘀咕一声：“怪癖！男人一般都爱女人化妆。”
楚天阔扶着她的腰往前走，在她挺翘的小屁股蛋上偷偷捏一把：“我不是一般男人。”
简艾跑勾住楚天阔臂膀：“今天是不是客人很多？我害怕，你陪着我，好不好？”
“当然，你别乱跑，房子大，容易迷路。”
张弛刚好从楚天语屋里走出来，简艾眼前一亮，原来这野人收拾干净，也是个帅哥嘛，果然人靠衣装！
只见张弛破天荒地穿黑色西服，皮鞋锃亮，脖子上系领结，他很魁梧，简艾担心那白衬衫的扣子随时会崩开。
同样是穿礼服，楚天阔就潇洒自在得多，他天生就有这种贵族气派，三件套的高级定制，马甲上一排白金黑钻纽扣，双层丝缎领结，衬托得他更加英姿挺拔。
张弛说：“我们先走吧，天语还在化妆，她哭得太厉害，眼睛肿，拿茶包敷了好久都没消。”
楚天阔无可奈何，妹妹一向爱美，更何况是如此盛大的场合。他们三人怕迟到太久失礼，便先去大厅。
这大厅位于古堡最顶层，简艾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华美的大厅，几百年前的老建筑，居然能造出如此开阔的空间，令人难以置信，挑高足有十米，天花板绘着壮观的油画，表现的是狩猎和战争的场景。
四面墙上也有奇特的装饰，像壁画又像浮雕，各种飞禽走兽，最醒目的是栩栩如生的大象，长长的牙齿从墙面刺出，仿佛大象随时会从墙上跳下来，和人群一起狂欢。张弛告诉简艾，那是好多好多年前Ian的先祖雇艺术家创作的伟大作品，那些犀角和象牙，都是真的动物标本，在人类才刚刚开始进行远洋航行的时代，象牙这种可是比黄金还珍贵的异国宝物。
“哇，这可真的太壕了，像赤裸裸地往墙上贴金。”简艾赞叹。
“你不能用现代的审美眼光去看，要回到那个年代。现在你看这壁画，可能觉得太过炫耀。可在当年可是一件创举呀！那时欧洲贵族家庭里的壁画，要么是圣经故事，要么是古罗马神话，千篇一律。你看，他们家却把动物园搬上墙，用真正的兽角，骨头和牙齿，做成半浮雕，厉不厉害？太有创造力！”张弛这么一说，简艾才意识到，这房间，具有无与伦比的历史意义和审美价值。
简艾抬头看，天花板吊下四盏巨大的水晶灯，照亮整个舞厅，厅中没有任何桌椅，只在房间两侧摆放酒水食物，供客人自取。三层香槟塔无限畅饮，鱼子酱放在巨型水晶盘里冰镇，雪白描金骨瓷，刀叉都是古董银器，柄上刻族徽。
在大厅尽头有一处凸出的小舞台，此刻有小型管弦乐队演奏着欢快的舞曲，为客人们助兴，有兴致高昂的客人，已经开始成双成对地跳起舞来。
人头攒动，Ian的父母和兄长姐姐都在大门口迎客，不断有人涌入。喧哗笑闹，好不热闹。
终于，楚天语姗姗来迟，她好似有种神秘的力量，所到之处，宛如摩西分开红海一般，人群自发退让，给她开辟一条道路。她那种淡然超逸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简艾老远就看见她的女神。只见楚天语穿一袭黑色中式旗袍，下摆刺绣莲花，长及脚踝，端庄秀雅。她佩戴的正是那条让简艾每次看见心尖尖都颤的翡翠珠链。今天，她戴着黑色蕾丝长手套遮掩双臂伤痕，手指上戴着和珠链成套的翡翠镶钻戒指。
旗袍的贴身裁剪，将她曼妙高挑的身段充分展示出来，楚天语虽然比从前清减了些，可美人在骨不在皮，那匀称的骨架，精致的肩膀，修长的脖子，笔直的双腿，胸前微微起伏的线条，清丽绝伦。
简艾对楚天语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满屋的外国佬里面，楚天语就要特立独行，凸显东方淑女含蓄娴静的美。黑缎旗袍素到极致，浓绿翡翠艳到极致，她那张带着七分妩媚，三分冷清的脸，令每一个男人为之着迷。
有客人交头接耳：“这就是那个中国的名媛？差一点就嫁给Ian的……”
张弛迎上去，想拉起她的手，楚天语却微笑着婉拒，低声说：“我跟哥哥先去向主人道贺。”
张弛瘪瘪嘴：“第一支舞和最后一支舞可要留给我！”
楚天阔暗暗捶他一拳：“你当我是死人吗？”
张弛扮个鬼脸，嘀咕说：“妹妹早已成年，当哥哥的还要寸步不离地看管着，不像话……”
简艾捂嘴笑，张弛要追到楚天语，最大的阻碍倒不是他的邋遢散漫跟楚天语不搭调，而是楚天阔呀！
简艾远远瞧见楚家兄妹二人和Ian的家人站着说话，一起举起香槟祝酒。
即使在这个珠光宝气的贵族圈子里，他们二人的风姿也引人瞩目，年轻，漂亮，贵气逼人。简艾想，恐怕楚天语身上这套翡翠的价值，已经盖过在场许多人的身家。
来自中国的富豪千金，多么神秘，多么诱人！
张弛等得无聊，就抓起简艾的手：“来，我们跳舞！他们都是话唠，懒得等。”
简艾却不给面子，把手抽出来，娇媚一笑：“不，我只跟楚少爷跳。”
张弛被生生打脸，气得干瞪眼：“我看你是不会跳舞吧！哼！”
他转身就走，先填饱肚皮再说。简艾脸红，其实，被张弛说中了，她还真不会跳舞。她悄悄退到墙角，这厅大得无边无际，可椅子却没几把，她只能靠墙站着。
有个亚麻色头发，灰蓝眼睛的年轻男人跟她搭讪，说的英语带浓重的法国口音，他高且瘦，简艾得仰头才能跟他对视，她紧张得额头冒汗。
“小姐，我帮你拿杯香槟？”他笑眯眯地。
“那个……我不会喝酒。”简艾撒个小谎。
“啊？那柠檬水可好？”男人殷勤，不肯放弃。
简艾脸红红，只好说：“不用，谢谢，我不渴。”
“你是中国人吗？”
“对呀。”
“你们中国姑娘都像你这样，有白瓷般的皮肤吗？”这就有挑逗的嫌疑了。
简艾把头深深垂下，耳朵红得几乎透明。那男人贴着她站，俯身她耳边说：“你的手表很不错，是今年的新款，很配你。”
简艾下意识地捏住手腕，她浑身上下并无贵重首饰，只有这一块手表确实价值不菲，这男人真够火眼金睛。
他越站越近，简艾退无可退，贴在墙上。正尴尬时，楚天阔出现，轻轻把手搭在简艾的肩膀上，她一颗心悠悠归位。
“对不起，我来迟了，我们去跳舞吧。”他对那男人点个头，便高傲地搂住肩膀，优雅地踏入舞池。
简艾长吁一口气，搂住楚天阔的脖子，对他说：“外国男人都这么热情吗？我都不知他是谁，他非要跟我聊天。”
“你一个女孩子，单独站在那里，就是一种邀请的姿态。被帅哥搭讪的感觉如何？”
简艾笑道：“如果有隐形斗篷，我想把自己罩起来。”
楚天阔微笑：“必然是因为他还不够帅的缘故，否则你早被迷得七荤八素。”
简艾也调皮，顺杆儿爬：“是呀，他的颜值还差那么一点点，眼睛不够蓝，头发不够金，发型太油腻，香水味儿太浓，胳膊也不够粗，毛却很多，手背上都毛茸茸的。”
楚天阔憋着笑，说：“你这么多要求，看来只有计算机合成的人造帅哥，才能达到你的标准。”
“不，你就是100分，其他人通通不及格。”简艾的嘴巴比蜜甜。
“那张弛也只有59分吗？”楚天阔调侃。
简艾想一想，一本正经地说：“他心地善良，又有才华，可以打80分，如果他经常穿西装呢，还可以再加5分。”
隔得老远的张弛突然觉得耳朵烫，嘀咕：“谁在背后议论我呢？”他觉得热，干脆把领结扯下，随手塞进裤子口袋。这种文明人的装扮，实在不适合他，浑身上下不自在。他就喜欢穿破毛衣和烂洞牛仔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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