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只想和他同呼吸
简艾咬唇，说：“他们知道了翡翠的事，还这么关照我？”
高俊发挥三寸不烂之舌：“那事儿呀，本是莫须有的罪名，你既然说不是你干的，老人家就不会追究。”
简艾苦笑，她最在乎的人是楚天阔，他怎么看她，才是最要命的事。
简艾闷不做声，高俊说得口干舌燥，她不摇头，也不点头。最后实在没法子，才说：“让我想一想。”
高俊心里焦急，也只得按捺下来，暗想，还得下点猛药。
简艾的心思，并不复杂，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对她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跟楚天阔在一起。最重要的人，也只有那一个。
他曾轻笑着说她最擅长Kopfkino，那个德语词她牢牢记得。是，她是白日梦想家，只有十九岁，却已在脑海里和他过完一生，结婚，生子，一起老死。
她不想离开他，不想离开这个有他的城市。已经被逐出他的身边，难道连和他站在同一片天空下的资格都要丧失吗？
没过两天，简艾被班主任叫去，告诉她，她参加天都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资格，恐怕要被取消。
晴天霹雳！她问：“为什么？”
“公示期内，任何人都可以提出反对意见的，我们对于群众的意见，都会慎重考虑。有人提出，你从外校转入我们高中就读，还不满一年，期间几次模考，你的排名从未进入前30%的行列，而其他参加自主招生的同学，成绩至少都达到这个水平。让你做特例，确实勉强了些。”
简艾深深低头，是的，这是事实。
班主任接着说：“虽说你在写作方面确有特长，但相比其他同学所获奖项的比起来，含金量还是有差距的。有不少同学认为，如果以你的这样普通的资历也可参加自主招生的话，有损我校一向输出优秀生源的良好声誉，在同学中造成不良影响……”
简艾双手握拳，克制着哭泣的冲动。越是绝望的时刻，越不能示弱。
她以不可思议的冷静，说：“既然如此，我接受学校的处分。”
班主任安抚她说：“哎，这哪叫处分呢，东边不亮西边亮，你还是可以抓住最后这几个月的时间，努力冲刺，考大学呀！985和211不一定能上，可上一般的本科，还是有机会的。你那个作文比赛奖，可以加五分。”
简艾苦笑，五分？五分才没法改变她的命运。
她没多话，只是鞠躬告辞，离开办公室。班主任叹息，她猜到这姑娘是“失宠”了，去年刚转学过来时，上面有人特别关照她，各个老师那边都打点过，让她事事顺心如意。事过境迁，如今发生这么大变故，却不见有人来替她撑腰。
春寒料峭，校园里桃花开得正艳，风吹过，花落如雨。简艾走在春光里，心却冷如寒冬，风吹过，把眼泪带走。她原以为人生会一帆风顺，太天真。没有他的庇护，举步维艰。此时，她连哭泣，都没有肩膀可以靠。
下午，简艾借口肚子痛，早退一堂课，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猜到小姑娘因为一夕之间命运反转，心里难过。算啦，睁只眼闭只眼，放她走。
简艾没回住处，径直去到齐楚集团的总部，找楚天阔。她想见他一面，不为别的，只为问一句——你还要我吗？
她是那么卑微又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她不想就这么渐行渐远。
简艾在楼下通报了名字，前台把电话打到秘书处，陈秘书听见是这姑娘找上门来，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叫前台把简艾安置到一个小会客室等着。
她强调：“不可让她上到顶楼，让楚总见到。”
前台领命，安排妥当。要避开，太容易，这么大一栋楼，里面像迷宫似的。楚天阔出入都有人陪，走专门通道，坐专用电梯。若无人引路，简艾是连他脚下的灰尘都沾不到的。
简艾坐下，有人送咖啡来，让她等。
她傻傻地等，度秒如年。她怀着希望，觉得楚天阔听见她的名字，一定会见她的，好些天过去了，他总能冷静下来，听听她的说词吧。哪怕被判死刑的犯人，还有自我辩护的机会呢。
半个小时后，陈秘书出现，微笑着，握住她的手：“你怎么这个点儿来了？不上课吗？”
简艾说：“我逃课了，就想见大少爷一面，有些话说。”
陈秘书说：“哎，你来得可不巧，楚总在开会，特别要紧的事，不知开到几点才散呢。”
“我可以等。”简艾破釜沉舟，非达成心愿不可。
陈秘书心中已有安排，笑眯眯地说：“那好，我叫人给你送份简餐来，已是饭点儿了，做学生的可不能饿，身体是考试的本钱。”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一会儿，一个办公室小妹给她送来盒饭和饮料。
简艾吃完，又干坐了半小时，没人理她。她受不了，便去开门，一拉，门却是反锁的。她心里咯噔一下，拼命敲门，大喊大叫，无人应答。
不会吧？难道外面的人都下班，把她忘在这房间里了？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忙打陈秘书的电话，没人听。幸好她还有陈秘书的手机，赶紧打过去。
陈秘书在那边忙道歉：“哎哟是我不好，刚才我临时有急事出去办事了，忙得晕头转向，忘记你还在等着。肯定是小妹下班，顺手把那层楼的电子安全锁全关上，我马上打电话叫大楼的保安放你出来。”
这次倒是很快，保安解开安全锁，让她出来。她一看已八点多，忙问：“楚总还在吗？”
保安见小姑娘急得泪眼汪汪，笑道：“我只是看大门的，怎么可能知道楚总的行踪，我给你问问管地下车库的人吧。”
电话一打，那边说，半小时前，楚总的劳斯莱斯已开走了。
“没办法呀，错过啦，楚总比国家总理还忙，要见他一面太不容易啦，好些人来求见，一等就是一天，最后也只能在电梯口前说上两句话。你下次别来干等着啦，跟秘书室的人约个时间吧。”
简艾泪如雨下，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大门。她猜，他必然是不想见她，所以叫秘书不许放她上楼。还要自取其辱吗？
坐在地铁上，摇摇晃晃，她掏出日记本，一边落泪一边写，墨迹晕开。
“假如我从不曾遇见你，我就认命地做个平庸的女孩，偶尔做梦，在这喧嚣的城市里，渐渐萎败，成为许多尘埃般的凡人中的一个。多么幸运，又多么不幸，我遇见你，你让我看见这世界的彩虹色，带我畅游黄金造的极乐天堂。可惜我并非天使，被逐出乐园，永失所爱。”
已经坐过站，简艾浑然不知，抹去眼泪，疯了般继续狂写：“我的生命，断裂成两截。遇见你之前是灰色，遇见你之后灿烂如繁花盛开。你带我走出痛苦，却又将我推入悲伤的深渊。悲喜剧变，我贫瘠的生命已然透支。我害怕沦为一个过客，从此之后，连在你的日子里路过的资格都丧失……”
地铁坐到底站，简艾如游魂一般，飘去另一侧，再坐反方向回去，她没迷路真是奇迹。
回到高俊的家，已近凌晨，他打过许多电话找她，她一直没接手机，直到电池耗尽。她洗了澡，窝在床上，手机插上充电线。
痛到极致，心思反而澄明，她发消息给高俊：“谢谢你的提议，我决定明天就开始去上雅思培训班，但是我没有钱付学费。”
高俊几乎是秒回：“雅思班已付费，留学费用更不是问题，齐家已为你准备好。”
她盯着屏幕许久，回复：“大恩不言谢，日后自当涌泉相报。”
简艾在床上缓缓躺平，舒展四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在学校，她开始留意从前并不关心的“留学”话题，同学中去英美国家的很多，各种消息五花八门。能负担得起留学的家庭，至少都是中产精英阶层，简艾竖起耳朵听，约莫对开销有了个底。
那不是一笔小钱，即使加拿大的留学费用相对低廉，一年也要20万，四年本科就是80万。80万？这么大一笔钱，有人替她买单，齐家待她，恩重如山。
何以为报？她除了埋头苦读，也想不出别的途径。她变得沉默寡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背单词书。
林佳璐敏锐地察觉简艾的变化，见她在看雅思题库，问：“你不去天都大学，要去留学？”
简艾平静地说：“我的自主招生资格被取消了，很遗憾，我们做不成同学。”
林佳璐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简艾微笑：“那并不重要，我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佳璐忍不住说：“你的英语不给力，考雅思，恐怕不容易。”
简艾反问：“你考过吗？”
林佳璐噎住，是，她英语成绩虽然很好，但从没考过雅思托福，她会的那一套都是国内应试教育的，她心知家里没钱送她留学，早早死心，无谓去浪费金钱时间。
简艾闭嘴，不再多说，埋头苦读。她一定要考过，她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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