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她的肚子被搞大了！
简艾没忘记当初的承诺，特地跑去楚家的医院，找到那位医生，献了400毫升血，指定留给楚天语备用。医生很感动，没想到时隔一年，这姑娘还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离开天都之前，简艾还做了一件小事，纯粹是一时兴起，她去农贸市场挑了个又大又甜的西瓜，特地让司机开车，送到陈墨家。她连门铃都没按，就放在门口，贴个纸条：“谢谢大画家的款待，谨祝夏安！Jane”
她走之前还到高俊家去了一次，和他聊了一会儿。高俊说要送她去机场，她笑说：“我已长大，不必照顾得这样无微不至。”
“应该的，我们可是老乡呀。对了，你下次回国的话，可能我就住大房子啦。”
“哦？可是要结婚？”
“哈哈，不结婚也要买房子，想结婚更要买大房子。齐楚集团新开发一个楼盘，有适合三代同堂的大户型，200平米，特别宽敞。我已下了订金，大少爷叫人给我留一套朝南的精品房。我打算让爸妈把老家的房子卖掉，我这个小LOFT也卖掉，凑个首付，买这套大的，以后全家一起住。”
“那真好，我提前恭喜你，到时候一定去参观。”简艾由衷地说。能在大城市扎根，生存下去，确实不容易。简艾佩服高俊，钻营也好，精明也好，总之，他跟对了人，抓住了机会。
回到加拿大以后，简艾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叶知秋，把陈墨委托她带回的画拿出来。叶知秋欣赏一会儿，说“陈墨有心啦”，叫简艾好好地挂在起居室的墙上。
“你呢？此行可顺利？”叶知秋问。
“很好，和平大饭店非常气派，有种旧式大户人家的腔调，连放肥皂的瓷盒子都像古董。”
“看来你很喜欢，以后回国，还是可以住那里。”
简艾笑说：“任性享受了一回，可不敢再有下次。我肯定花了您一大笔钱。”
“小意思，不值一提。孩子，到我这个年纪，金钱不过是账面上的数字游戏，多一点少一点，我已毫不关注。我守着这份产业，不过是因为我女儿还在，怕她孤苦伶仃，另外还有许多老员工和亲戚，仰仗我照顾，只得继续做下去，到我断气那一日。”
“您别这么说，您一定长命百岁。”
“哈？百岁？千万不要，我不想老到连大小便都失禁，躺在床上插着管子，像棵白菜那样活着。你可知我为何从美国移居旧金山？因为在加拿大，安乐死是合法的。若我到不想再活下去的那一天，就自行了断。我连医生都联络好了，随时准备着……”
简艾闻言，崩溃大哭，抱着叶知秋的膝盖：“不要不要！我不要您死！”
叶知秋心中又甜又苦，摸着简艾短短的头发，怜爱地说：“起来吧，地板上凉。”
“不起来，您答应我，不要死。”
“哎……人终有一死……”
“我不许您说死呀死呀，医学发达，您还有好几十年可活呢！”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异国他乡，萍水相逢，没想到这一老一小相伴这些日子，已培养出深厚的感情。
张太太过来，连哄带骗，才把二人分开，一起吃饭。饭后，简艾把这次买的一批书拿出，送给叶知秋。特地把陈墨的新作，高声朗读给叶知秋听。
“你见到陈墨，对他印象如何？”
“潇洒！”简艾竖起大拇指。
“哈哈，是，这人和一般搞美术的人不同，没有那种自视甚高的酸气。”
“他可有家人？我看他也是一人独居。”
“有啊，他有个美国太太，生了一双儿女，随他在中国住过一阵子，现在到读书的年纪了，跟妈妈生活在美国。陈墨也是两边跑，累并快乐着。”
“啊，真好，我以为艺术家都没有烟火气，原来也是普通人来着，生儿育女，为孩子的教育操心。”
叶知秋微笑，露出一丝羡慕的意思：“是呀，人生如此圆满，老陈可以知足了。”
简艾笑说：“我看他文字犀利奔放，画作用色大胆，说明对生命仍然充满热情呀，还远远未到知足那一日。”
叶知秋思索一下，叹口气，说：“你说得对，我毕竟是老了，可是你们都还有冲劲，主要心态年轻。”
“我觉得活着很美好，每一日，都值得珍惜。”
叶知秋笑着看她，说：“所以呢？”
“所以，您快起来，别老坐着了，我们散步去！”
简艾回加拿大后几周，收到林佳璐的语音消息：“你能不能回来陪我？”
“啊？有什么事？”
“我想，我怀孕了。”
“啥？”简艾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这个月大姨妈没来。”
简艾说：“慢着，你到底是月经不调，还是怀孕？”
林佳璐隔了一阵子没回复，简艾忽然反应过来，追问：“是楚天骄干的好事？”
过一会儿，林佳璐哭着说：“我买了验孕棒，是+号，+号就是有了，对不对？”
简艾怎么知道？她又没验过孕。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能帮帮我吗？”
简艾苦笑，她跟林佳璐此刻隔着十万八千里，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她能做啥？
“佳璐，这事儿你自己应付不来，我也没法子，你得找楚天骄商量。”
“他不管我，他回星洲了……”林佳璐崩溃大哭。
简艾气得七窍生烟，也不管星洲那边是几点，一个电话打过去。楚天骄倒没有躲避，接起来，懒洋洋地：“喂？”
“喂你个头！你把林佳璐肚子搞大了，你知道吗？”
“嗯……她有发消息给我。”
“所以呢？你要负责呀！”
楚天骄吃吃笑：“如果这样就要我负责，那我不知要对多少女人负责。我又没强奸她，是她自愿的。”
“我X你祖宗十八代，楚天骄你个人渣，你不戴套吗？”
楚天骄反问：“你们女孩子出来给男人玩，自己就该做好保护措施，难道以前你跟我哥在一起，没吃过避孕药吗？”
“我#%￥……&%8（%￥……￥7……”
简艾把她会的所有脏话都骂出来。楚天骄无动于衷，任她发泄。
“骂够没有？我有的是钱，已用微信打了十笔款子给林佳璐，叫她去做掉，是她自己要立牌坊当圣女，一分钱不收哦。”
简艾觉得楚天骄简直是毫无人性的渣滓，她怒骂：“我咒你老二烂掉，断子绝孙！”
“谢谢你的祝福，我本来就不打算有后代，像我这种烂人，最好不要把基因留在地球上。”
简艾还想说什么，楚天骄已挂断电话。她气得跺脚，又拼命想跟林佳璐通话，可是林佳璐没接。
简艾只好给她写个超长的消息，说了一大堆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叫她千万别做傻事，三思而后行。其实她自己说着说着都心虚，她能出什么主意呢？不过就是——跟你父母商量，别拖拉，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林佳璐到底没有拿楚天骄的钱，出于某种奇异的自尊心。可是，她日日夜夜活在恐惧中，迅速消瘦，夜里睡不着，白天就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可是等父母下班回家，她又装出一个好孩子的模样，吃饭，看电视。
憋着不吭声，最危险。
这天，林母回到家，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气味儿，她赶紧冲到厨房，看见女儿躺在地板上，已经昏迷。林母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关掉阀门，开门开窗。
救护车到来，把林佳璐送到医院急救。从鬼门关幽幽醒转，林佳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父母焦灼的脸。
“我的儿呀，你为啥要这么傻呀！是爸爸妈妈做错什么事吗？同学欺负你了吗？你为何想不开？你若死了，我们俩也不活了，跟你一起去吧……”
心如刀割，悔恨交加。林佳璐刹那间意识到，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制造更大的悲剧。若她果真没救回来，爸爸妈妈岂不每日以泪洗面，成为那种最可怜的“失独父母”？
她开口，哑声说：“爸爸妈妈，别担心我，是意外，我想煮个面吃，不知怎么拧了几下都没打着火，我一时分心玩手机，没顾得上管炉子，不知不觉地就倒下了。”
林家父母的心，这才落地。
林佳璐出了院，在家里面壁三日，下定决心。
她发消息给简艾：“我要去做人流，已联系好医院。楚天骄的钱我是绝对不会拿的，但是，我的零用不够……你能不能……”
简艾看见了，仗义疏财，立刻说：“没问题，你账号写给我。”
简艾把账户里所剩无几的人民币，凑个一万的整数，想都没想，就汇给了林佳璐。她不知做人流要多少钱，只知友情无价，救人要紧。
林佳璐趁父母都去上班的时候，独自坐车，到远在城市另一端的一家医院去动手术，就怕遇见熟人。
并没有熟人，冰冷的房间，沉默的女人们，个个脸色灰败，凄凄惨惨戚戚。她戴着眼镜和口罩，算是伪装。
医院比她想象中安静，偶尔开门关门，会听见一些诡异的声音，她疑心那是手术台上传来的惨叫。
护士分发手册，图文并茂，描述手术过程，器械如何伸进去，怎么转，怎么刮……林佳璐冷汗淋漓，只觉头晕目眩，血液奔流，耳朵里嗡嗡响。
仿佛叫到她的名字了，林佳璐摇摇晃晃站起来，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女人尖叫：“血！”
林佳璐低头一看，她穿着条薄丹宁布裙子，此刻全被染成暗红色，还有黏糊糊的东西顺着腿淋漓而下。
好奇怪，居然没感觉到痛……这是林佳璐晕倒前，最后闪现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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