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先下手为强
齐老太太掩面痛哭，楚天阔慢悠悠喝半碗汤，拿餐巾按一按嘴角，起身鞠躬：“外婆今日心情欠佳，我就不在跟前惹人烦了，改天再来看望您。”
他大步离开，高俊原本在外屋一起吃饭，赶紧起身，抢在前面给楚天阔开门，送他上车。只见大少爷脸上鲜明五根手指印，眉宇间的傲气却不减半分。
楚天阔的司机把车开走，高俊叹口气，回转身，听见屋内老两口说话，都有些怒气，声调很高。
齐老爷子训斥老伴：“你这性格，一辈子都改不过来，天阔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用对付儿童那一套对付他，有话好好说，委婉一点行不行？”
“你不着急吗？眼看着那女孩子又要登堂入室了，当初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把她弄得远远的，谁知又跑了回来。早知道……”
齐老爷子吼道：“早知道你又怎样？难道还能把人弄死了不成？这是21世纪，不是封建时代！你就省省吧，我看天阔根本不喜欢白芳菲！”
“可是我喜欢白家姑娘呀，要模样有模样，要背景有背景，她若跟天阔结婚，他父亲肯定会助天阔一臂之力，把公司发展壮大。”
齐老爷子不吭声，高俊听见椅子响，知道老爷子起身，赶紧推门进去搀扶。他心中暗想，接下来一阵子，恐怕他都不得清净了，这家里，风波永不停息。
楚天阔坐在车上沉思，拿出电话打给楚天语：“我今天得罪了外婆，她接下来可能要收拾我。”
兄妹二人心意相通，楚天语马上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去陪陪他们，安抚一下。另外，外婆可能会在公司里面有所动作，你要旗帜鲜明地站在我这边，否则我做事会遇到阻滞。”
“当然没问题，任何情况下，我都是哥哥的坚定同盟。只是外婆的性格你懂的，她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我明白，可是我也不会屈服。”
沉默许久，楚天语轻声说：“我们注定是不肖子孙，要令他们伤心的。”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生活已经够多烦恼，我只想偷一点点快乐给自己。”
楚天语叹口气：“从前母亲一直为别人而活，她到死都没享受过自由。”
“所以，我们不能重复那种悲剧。天语，你不要屈服。”
楚天语轻轻笑出声：“外婆很不喜欢张弛，嫌他是个混血，可是，她再怎么絮叨，我也只假装懵懂。我想，可能我迟早也要挨巴掌吧。”
楚天阔笑：“你猜到我挨打了？”
“那可不，外婆的巴掌可是出了名地狠，估计你到明早脸都是肿的，休假一天吧，别见人了。”
没几日，在董事会上，果然齐老太太就给楚天阔下绊子，授意高俊代投反对票，虽然对最后的结果没有颠覆性的影响，可是齐家居然破天荒地不支持楚天阔的决策，无疑给其他股东释放出负面的信号——齐楚两家内部失和。
当天，集团的股票就小幅震荡，跌下去1.2%。齐老太太以为楚天阔会来说几句软话，可是并没有，收到消息，他的行程照旧，次日一早就到德国出差谈生意了。
她不是不寂寞的，人老了，却不甘心放下权利，那种抗争的姿态，自己不察觉，旁人看着只觉凄凉。
楚天语间接地叫高俊做和事老，劝一劝，高俊苦笑：“我敢说半句话，老太太立刻叫我滚。”
楚天阔的胆子也真够大，董事会的风波还没平息，他就要来个反击。
小敏通知简艾：“楚总让简小姐去选一条晚礼服，颜色要鲜亮，楚小姐那边会借一套珠宝给您佩戴。”
“是有宴会吗？”
“是公司一年一度的春茗。”
“啊，我出席合适吗？”
小敏只是传话的人，笑说：“楚总觉得合适，就一定合适。”
简艾没多想，到千度灰，请汪洋给她挑衣服，选中楚天语本人设计的一条樱桃红纱裙，不规则的裙摆，U领高腰，高雅又简洁。楚天语选了一套钻饰给她佩戴，含蓄地说：“你要大方镇定，无论见到什么人，无论听见什么话，保持微笑即可，不用慌张，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到那晚，礼车接她到会场，路上遇到车祸，赌了一会儿，她迟到了，急忙在秘书带领下，悄悄入场，坐在楚天阔身边。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看她的粉底有点融，额头冒汗，对她说：“深呼吸，别紧张。”
她屁股还没坐热，甚至没看清四周坐着些什么人，就被楚天阔拉上舞台，公开宣布：“值此新春佳节，我想宣介绍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给各位同仁认识，这是我的女朋友简艾，她是顽石文化公司旗下的主持人，也是一位作家。”
台下一片寂，齐老太太拂袖而去，脸上乌云密布。股东和高级员工们面面相觑，冷场持续了一分钟，才被主持人提醒：“大家鼓掌欢迎简艾小姐和楚总为我们开舞！”
简艾迷迷糊糊地又跟着楚天阔走下舞池，乐队奏响舞曲，她跟着旋转，气喘吁吁。
“我没明白发生什么事，你刚才对所有人说我是你女朋友？你不怕明天上头条哦？”
楚天阔微笑，神情高傲：“我不介意，你介意吗？”
简艾想一想，忽然噗呲一声笑出来：“你外婆刚才脸很臭哦，我等下出去会不会被人罩布袋暴打一顿。”
“不会那么低级，不过她可能会令你失业呀，破产呀什么的。”
简艾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吓死我，真的吗？”
楚天阔淡然地说：“以我外婆的性格，很有可能哦。”
“呃……那你会救我吗？”
楚天阔深深地凝视她：“现在是你来救我，如果我不把你推到台前，让所有人看见，那么，外婆会逼我娶白芳菲，你想看到那种场景吗？”
“你外婆活在上世纪解放前哦？她自己跟你外公不是自由恋爱的吗？”
楚天阔笑说：“那是因为我外公家也是豪门呀，否则他们的所谓自由恋爱也不会成功的。”
简艾哭丧着脸：“我被你害惨了……如果我知道这是火坑……”
楚天阔握住她腰的手忽然收紧，严肃地说：“如果你害怕，现在离开我还来得及，跟我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只是开始，你也许会遇到更多的阻力，歧视、冷嘲热讽。如果你扛不住，你现在可以离开，我不会来追你。”
她心脏猛跳，呼吸困难，乐曲的节奏加快，她的脚步踉跄，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做出决定。
她咬咬牙，说：“我不会退缩，原本一无所有，我不怕被打回原形，大不了从头开始。”
乐曲戛然而止，楚天阔轻轻揽住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现在，抬起你骄傲的头颅，走回去，如果有男人来邀舞，你可以赏赐他们五分钟时间。”
楚天阔说得对，简艾那晚跳舞跳到腿快残废，人人都想一近芳泽，来看清楚这位从天而降的“总裁女友”是何方神圣，他们打量她的那种眼神，好像她是三只眼两张嘴的外星人。
她一直保持着微笑，人家问什么，她就敷衍几句，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沉默的。沉默是种珍贵的美德，尤其在这种场合，只会增加神秘的美感。
经理们窃窃私语：“没想到楚总好这一口，似乎很年轻，二十出头？”
“不像名媛，从来没在社交场合遇到过？”
“她爸爸是谁？本市有姓简的高官或富豪吗？”
简艾只当没听见，她根本没爸爸，随便别人猜测吧。
在人群之中，她看见了楚天语，像找到救星一样扑过去，抓住她胳膊：“天语姐姐救救我，我的脚都快流血了。”
楚天语笑着把她扶到一个角落，给她拿一杯酒，一点食物。
“歇歇吧。我哥呢？这个护花使者不称职呀。”
简艾努努嘴，楚天阔在另一个角落，被几个人围着说话呢。
“今晚你快乐吗？”楚天语替简艾把歪掉的钻石项链整理好，问她。
“吓得半死，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人生很多重要时刻，都不会给你时间思考的。哥哥是在考验你呢。”
“我能通过考验吗？”简艾有点沮丧。
“我听说你的对手是白芳菲，你认识的。”
“哈？”
楚天语凑在她耳边说：“我外婆喜欢她，想把她跟我哥凑一对。”
简艾忍不住说：“呵，权力和金钱的结合！”
“可不是，但是哥哥很不开心，他最讨厌受人摆布。”
“所以现在我被推出来当肉盾喽？”
楚天语把手放在她肩上：“不，你应该自豪才对。你的亮相确实仓促，可是，这是非常冒险的决定，哥哥为你也担着很大的风险呢。他的身份非同小可，选择什么样的女朋友，不仅仅是个人的事，也是整个集团重视的事，你的一言一行，甚至可能影响到公司股票的涨落。”
“啊？我要晕了，晕了，晕了……”简艾不敢想象，她面对的是怎样一种未来。
楚天语说：“哥哥真勇敢，我到现在，都不敢把张弛带到外公外婆面前，大方地说，这是我选的男人。”
简艾懂了，她垂下头。楚天阔选择了她，是她三生有幸。如果今晚跟他站在一起的是高官独生女白芳菲，说不定明天公司股票会涨停板。而她简艾算什么？她根本没有能力为楚天阔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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