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忘掉不开心
那是一个晴朗的冬日，艳阳之下，苍蝇和麻雀在无边无际的垃圾山上成群结队地盘旋，除了远处几辆垃圾车倾倒垃圾的声音之外，一片死寂。警察们被浓烈的臭气熏得欲仙欲死，都死忍着不出声。真亏王战军那帮人想得出来在这里交钱，正常人是打死不会到这儿来的。
李亚楠想，经过这次折磨，这个高官之女，会不会变得善良一点？
目标出现，王战军把蒙着眼的白芳菲推着往前走，另外三个跟在他后面。吴霞看见女儿现身，跳下车，拉开后备箱和车门，车里塞满大大小小的箱子，她撕心裂肺地喊：“不要伤害我女儿，我给你们一亿，都在这里，都在这里！”
李亚楠举起枪，瞄准王战军，心中一片澄明，他在对讲机里请示：“可否开枪？人赃俱获。”
“人质有生命危险吗？周边环境如何？”
“地势开阔，没有无辜群众，可以速战速决，我不会打要害部位。”
领导沉吟片刻：“抓活的，保护人质。”
李亚楠开了第一枪，打中王战军的腿，他倒下的瞬间，四面垃圾山背后埋伏的警察冲出，大吼：“不许动，趴下！趴下！”
白芳菲倒在地上，被警察迅速抱起，吴霞被拖到一边，王战军在地上哀嚎，四个人全部被抓。
第三天上午，简艾接到警方电话，说白芳菲被绑架一案已破，叫她到警局配合调查，
“咦？与我何干？”
李亚楠含蓄地说：“因为绑架白芳菲的和袭击你和你弟弟的是同一伙人，两个案子合并调查，请你配合，你来了再详谈。”
楚天阔说：“我另有要事处理，我叫杨律师陪你去。”
“没关系吧，应该就是叫我认一认人。”
楚天阔握住她肩膀，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听见任何事，都不要太吃惊。”
“呃……好吧……我尽量。”简艾稀里糊涂地跟着杨律师一起去了公安局。
李亚楠先叫简艾隔着镜子认人，她认出王战军和追她的李伟。然后她被请进办公室，李亚楠拿出几张纸，是打印出来的QQ通话记录。
“你是受害人，有知情权，这两件绑架案的起因，其实是白芳菲主动找人来伤害你。”
“什么？”简艾惊得下巴掉下来。
“你们有仇怨吗？”李亚楠询问。
简艾跌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她摇头苦笑：“不，我们曾是中学同学，虽然不是朋友，但绝对不到恨之入骨的程度，我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回国后也几乎没什么联络。一向跟她各走各路，素无瓜葛。也许，您应该去问白芳菲，为何如此恨我？”
李亚楠看出简艾说的是实话，他合上本子，跟简艾握手告别：“有需要可能会再请你来警局。”
“啊，当然，公民义务嘛。”
走出房间，简艾止步，问：“白芳菲在这里吗？我可否见一见她？”
李亚楠委婉地说：“她受到惊吓和伤害，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啊……”简艾露出同情的神色，不难想象，她经历了什么。走出公安局，一阵冷风，她赶紧竖起大衣领子。这时才感到深深的恐惧，如果白芳菲的阴谋得逞，如果不是恰巧盛夏陪在她身边，也许，此刻躺在医院里的是她，受折磨的是她。
这么一想，她就不那么同情白芳菲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呀。
这案子算是了结，可是有一件事，李亚楠跟上级之间还有交涉。
“一亿赎款保管在我们这里，其中四千万来路都很清楚，是天都市几个富豪友情赞助的，打了借条，有律师作证。但是另外六千万，白家不能说明来源，都是美金、英镑、欧元和大量金条。”
领导沉思许久：“这已超越我们的职权范围。”
“可是……这可能是另一个大案子。”
领导意味深长地说：“以我们的地位，恐怕还动不了白某人。”
李亚楠露出讽刺的微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许，可以友情转告一下检察院反贪组，还有纪委。”
领导叹息一声：“你们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眼里没有权威。”
“这种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民膏的所谓权威，有尊重他们的必要吗？我们的同事在白家待了三天，并未受到尊重，白某人对待警察和对待佣人没两样，大伙儿睡的是地板和沙发。您觉得他们睡在哪里？说不定就睡在钞票和金条上面。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官，能在三天之内拿出6千万吗，能一呼百应叫那么多富商送钱上门吗？这是不合理的，人在做，天在看，如果我们不吭声，那就是……”
领导低声呵斥：“够了！你是在说我包庇贪官，为虎作伥吗？此事非同小可，你要让我仔细想一想，报告该怎么写。”
李亚楠鞠个躬，退出去。他完成了他的任务，其他的事，尽人事，听天命。但他绝对不会保持沉默，视而不见。
简艾见到楚天阔，低声跟他说出在警局的所见所闻。
“太可怕，白芳菲叫人绑架我，她对那些人说，我男朋友很有钱，要多少给多少。”
楚天阔摸着她的脸，问：“你恨她吗？”
“我觉得她很傻，白读书了，思维有如无知妇孺。”
“仇恨会令人失去理智。”
“她恨我什么？她拥有的还不够多吗？”
楚天阔抱紧她：“也许你拥有的，偏偏是她最想要的。”
简艾微笑，用力环住楚天阔的腰。
案子破了，对弟弟总算有个交代。简艾接盛夏出院，然后送他坐上回部队的火车。他着急要走，说再不参加学习班，就考不上军校了。
简艾塞钱给他，他不要：“我在部队里有吃有穿，放假我也不出去瞎玩儿，没地方花钱。”
简艾眼眶泛泪，拥抱他：“你要好好的。”
“姐，你也要好好的，早点跟我姐夫结婚，多生几个孩子，有颜又有钱。”
简艾笑骂他：“胡说八道！我还年轻呢，才不生孩子，我要工作挣钱！”
“他那么多钱还不够你花哦？”
“他有钱是他的，总之，我绝不做被包养的金丝雀。”
说说笑笑中，简艾看着盛夏走过安检门，朝她挥手告别。她答应会去看他的，一定。
简艾不愿再想有关白芳菲的事，而那个人仿佛也消失，无声无息。她没有在报纸和电视上有关那件一亿绑架案的消息，她可以理解，正如她被袭的新闻也没有上报一样，白家人肯定也会保护女儿的。
拖拖拉拉，等风等雨等云等阳光，张弛给和平大饭店拍摄的计划尽然拍了三周，张巍巍好脾气，从来没催过。
最后一天是拍摄晚宴，客人都是社会名流，衣冠楚楚，有现场乐队，张弛穿着破洞毛衣和更破的牛仔裤，扛着相机满场跑。简艾跟在他身边当跑腿，累得半死，抱怨说：“你就不舍得花钱请个助理？”
“对，不舍得！我赚钱的速度已经落后天语花钱的速度了，哪有闲钱浪费。”
“呃……她又不花你的，她自己会赚呀！”简艾替楚天语辩解。
张弛一掌巴在简艾后脑勺：“你懂个屁，我是男人！”
简艾低声骂：“直男癌。”
张弛趴在地上拍摄女士们跳舞时的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站起时用力过猛，卡啦一声，布料撕破，只觉胯下一阵风凉。简艾看见少儿不宜的部分，想笑又不敢笑，赶紧扯下一张小桌上的桌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住他屁股。
“你内裤上面有超人图案哦！”
张弛尴尬不已，吼她：“助理，还不快给我弄条裤子来！”
“那你赶紧回我房间躲一躲，等我拿裤子来给你。”
简艾把房卡塞给张弛，他把相机交给简艾，双手拽住桌布，贴墙溜边儿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还咬牙切齿地指使简艾：“把我的设备收好，丢一个镜头我就掐死你。”
简艾一边埋头整理设备，一边掏出手机，本想打给楚天语，请她从家里捎一条裤子来解救张弛，忽然想起一个久远的承诺，灵光一现，她打给汪洋。
“你知道张弛的裤子尺码吗？”
“当然，他穿32/34regularfit，劲瘦的腰，结实的大长腿。”
简艾笑：“花痴男，你的机会来了，搞条牛仔裤，火速送到和平大饭店，我在大门口等你。”
汪洋瞬间会意，以火箭般的速度赶到，用纸袋拎一条Diesel做旧款牛仔裤。
他眨眨眼：“他换下来的，你用这个密封袋装好，火速送下来给我。”
“我办事，你放心。”
简艾一手拎裤子，一手拎相机箱，吭哧吭哧跑回房间，张弛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发时间。
“喏，裤子来啦。”她把纸袋抛到他怀里。
张弛掏出来看一眼：“哟不错哦，是我的尺码，新买的？平常没白疼你。”
“嘎？你欺负我还少啦？快换，把你的破裤子给我。”
张弛转过身，脱下那条壮烈牺牲的Levi’s，嘴里念叨：“还有得救吗？穿了十年呢，有感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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