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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最伟大是母爱


这时孩子醒了嚎哭,简艾走过去,问:“呃,现在怎么办?是要喂奶,还是换尿片?”

        楚天语腹部有刀口,不方便起床,吩咐张弛:“我闻见臭气,可能是大便了。”

        “呃?叫护士来换?”

        “昨晚不是教了你好几次嘛,你说学会了呀。”

        张弛只得笨手笨脚地把儿子抱到尿布台上,解开襁褓,臭气冲天,刚打开尿布,围观的楚天阔和简艾吓得倒退三尺。

        “拉的什么玩意儿?怎么是黑乎乎的?”楚天阔。

        “胎粪呀,没听说过?过两天排干净了,就变成黄色的。”张弛屏住呼吸,笨拙地用湿纸巾擦拭那摊又黏又湿又臭的物体。

        楚天阔实在反胃,不忍直视,拉着简艾的手,对两人说:“看样子我们也帮不上忙,就先走了,有空再来。”

        二人心照不宣,疾步走出妇产科的楼层,进入电梯后,都抹一把汗,说:“太恐怖了!”

        简艾问:“你小时候难道没见过天语的大便吗?”

        楚天阔说:“我妹妹是天使呀,她小时候香喷喷的,绝对不会拉这种可怕的物体。”

        简艾噗呲一笑:“在你心目中,她不是真人呀,是芭比哦,不会便秘也不会放屁,她连汗都不会流吧?”

        楚天阔大笑,自嘲说:“可能那时我天真无邪吧,记忆蒙上柔光镜,一切都是美好纯洁的。”

        “孩子的双眼看出去的世界,和成人就是不一样,那个世界里,时间过得特别慢,一切都是新鲜有趣的,一朵花、一只蚂蚁、一块鹅卵石,就足够研究一下午。我记忆中的童年也很快乐,那时爸爸还没得癌症,总爱把我扛在肩膀上在院子里玩儿。我好想念他……”

        楚天阔紧握简艾的手:“从前有爸爸宠你,如今有我宠你,我也会陪你看花听雨,不用感伤。”

        因为剖腹产的缘故,楚天语在医院住了一周。她跟张弛都是新派人,不讲究坐月子这个不行那个伤身那一套歪理邪说,手术第三天张弛就抱着楚天语给她洗头洗澡了。住院期间,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之外,其余的同事朋友一律谢绝访问,楚天语不想让人看见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

        出院那一天,楚天阔亲自开一辆沃尔沃房车去接妹妹,张弛拎着婴儿篮,麻利地放到后座,用安全带系好。

        家里两个保姆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迎接主人,等孩子一到就接过手来,说:“妈妈一定要休息好,赶紧去睡觉吧。”

        回家后几天,张碧云夫妇从德国赶来探视,楚天阔和简艾刚好也在场。张碧云跟他们打个招呼,就去看那孩子,逗宝宝说话:“臭小子!着急见妈妈,提前落地啦?

        她又跟楚天语讲:“孩子有点黄疸,得多给他喂奶。”

        楚天语哭丧着脸说:“医生也说多喝奶可以缓解黄疸。我已经拼命追奶了,一天哺乳十几次,几乎没睡觉,可量还是不够,他饿得直哭。”

        “给宝宝喂奶粉。”张碧云果断地说。

        “我想纯母乳喂养,现在普遍都推崇母乳。我每天都喝很多催奶的汤水,希望能提高产量。”楚天语很纠结。

        张碧云说:“拜母乳教是最可怕的邪教,好像不喂奶的妈就没爱心似的,这是道德绑架,懂吗?你不用为难自己,从前我也一度受这种邪教蛊惑,非哺乳不可,结果被吸到两边XX都破裂,衣服上鲜血淋漓,还是没有下奶,只得放弃。Lucas基本上就是靠奶粉长大的,后来牛奶羊奶都给他喝,也长这么大个子,所以你不必太固执,折磨自己。”

        楚天语叹口气,问楚天阔:“我小时候妈妈给我哺乳吗?”

        简艾心一颤,这问题,楚天阔怎么回答?

        楚天阔面不改色地撒谎:“起初喂过几个月,后来她有演出任务,就给你断奶了,你也喝了很长时间的奶粉。张阿姨说得很对,你的身体健康也很重要,如果确实母乳不够,你无需自虐。科技进步不就是为了让生活更简单吗?几十年前没发明纸尿裤的时候,还得洗尿布呢,多可怕?”

        张弛笑说:“我听说有的极端环保主义的女性,在21世纪还坚持使用纯棉制作的尿布,得由专门机构回收清洗消毒,我觉得那才是邪教,这些运输清洁和人力所制造的碳排放量,恐怕早就超过纸尿裤。”

        正闲聊着,婴儿哇哇大哭,臭气冲天,张弛叹口气,叫保姆来解决。简艾笑问:“怎么啦,敬业的奶爸怎么不去换那可怕的胎粪?”

        张弛戳她一指头:“你别在这儿冷嘲热讽,以后等你生了孩子,就知道这暗无天日的人间地狱。”

        张碧云笑问:“孩子取名没有?”

        张弛抱住母亲,说:“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当然交给我们家最有文采的大作家张碧云女士。”

        张碧云才不趟这个浑水呢,胳膊肘捅捅老公:“你决定。”

        Schuhmacher如大梦方醒一般,说:“就用爷爷或者祖爷爷的名字吧,男孩子,有个传承的意思在。”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这件事上,楚天语没有发表意见,横竖她可以再给孩子取个中文名作为昵称,就像张弛一样。

        张弛其实早知道怀的是男孩儿,心中已经有主意,说:“就叫Ian吧。”

        一室沉默,都是有教养有内涵的人,明白这名字的深意,是为了纪念楚天语死去未婚夫Ian。身为历史和哲学系教授的老Schuhmacher开口:“不错,简单好记,这是个古老的苏格兰名字,在19世纪风行一时,1960年代在美国是最受欢迎的婴儿名。意思也好,giftofgod。”

        简艾拍手:“这名字好,宝宝不就是上帝的礼物么。”

        楚天语脸上泛起红晕,半是欢喜半是悲伤。

        于是那孩子就被命名为Ian。换好尿布,孩子被保姆抱过来,让母亲喂奶。男士们起身回避,到餐厅吧台喝一杯,三人用德语聊起来。

        楚天阔当着老Schuhmacher的面吐槽张弛:“后来我听医生说,张弛闹着要陪产,到底拉上帘子,没让他见血。结果剖腹之后取出婴儿,护士招呼他剪脐带,他看了一眼就吓晕了。”

        张弛哀嚎,百口莫辩。老Schuhmacher狂笑,猛拍儿子的背。

        “像我,真的像我。当年你妈生你的时候,不知是被什么歪理邪说蛊惑,认为自然分娩对胎儿最好,凡是用其他医疗辅助手段都有害,硬要自己生,结果折腾了七个小时都生不下来,因为你头太大,一直卡住,你妈痛得死去活来,把我两只手都掐紫。后来医生只好用产钳把你硬拽出来,我本来还扛得住,看见那个钳子,就吓晕了,等我醒来,你已经躺在你妈怀里吸奶。其实这还算好的,在中世纪,医术落后,卫生条件差,有无数女性因为难产或产后感染而丧命,其中不乏皇室和贵族女性。”

        张弛掉了眼泪,像个小男孩一样大哭:“妈妈最伟大,太遭罪了,太痛苦了。我不要天语再经历一次了,就养这一个!”

        楚天语可听得一清二楚,提高声音说:“Lucas,一言九鼎哦,只生一个!”

        秋天转眼就到,简艾重新进入校园做个“学生”。全新的学科,为她打开另一扇大门,通往知识的海洋。学得越多,越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无知。

        在班里,她是最年轻的,也是最用功的,总是背着厚厚的课本,认真记笔记,课后还要去班级群里down电子课件继续研究。

        正如张巍巍所说,其实这种EMBA班里绝大多数人都已功成名就,有一份事业,和他们交谈,受益匪浅。

        渐渐熟悉之后,同学之间就开始组织大大小小的聚会,有时只是课后到咖啡馆小聚,有时是有大别墅的老板招呼去他家喝茶。只要有时间,简艾总是积极参加。

        简艾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上流社会的圈子就那么大,她是谁,她那位著名的男朋友是何方神圣,同学们当然心里有数。一来二往,就开始调侃她。

        “几时把你男朋友带来,介绍给我们认识呀。”

        简艾早学会和稀泥那一套了,笑眯眯地说:“我会跟他说的,只要有空就叫他来。”

        她偶然跟楚天阔提起同学们的“调侃”,他出乎意料地大方:“可以呀,下次聚会,你告诉我时间地点,如果跟我的行程不冲突,我会来的。”

        简艾吓一跳:“真的吗?你千万别勉强。”

        “百万学费,不就为了在这两年内给你建立一张高质量的人脉网吗?如果我露个面可以为你加分,我当然会尽力。”

        简艾热泪盈眶,抱住楚天阔热吻不休:“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他捏她的脸:“你认识几个男人,就敢下断语?”

        “我不管,你就是最好的,bestoftheb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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