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景城虽然现在沦为三不管地带,可早年毕竟是中医之城。
这里药材丰富,药膳便成了景城有名的地域美食。
此时厨房里正熬着一锅党参当归汤,因熬了一下午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的都是药香。
丝丝缕缕的药香传入鼻腔,姜南微微睁开双眼。
这一觉她睡的很累,先前做了噩梦,一直睡的不踏实,后来也不知怎地,就没了意识。以至于一觉醒来,她竟忘了做过什么梦,只知道,似乎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扭了扭落枕的脖子,缓缓起身。
窗外不知何时黑了,这一觉她当真睡了一整个下午,不禁心中责怪自己心大。
“太太,先生说您睡醒了可以直接去餐厅。”崔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姜南没应声。她并不理会崔管家怎么知道她醒了,她在乎的是要不要直接面对唐言。
犹豫再三,她自知躲不过,当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进洗手间,将藏在马桶里的钢笔取出。
那天她醒来后,关于她所有的东西都被整齐的放在了身边,没有丢失,没有没收,包括钢笔。
这支钢笔的设计格外巧妙,即便打开看,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它的独特之处在尾端,那里有个小小的卡扣,只要按下去,就可以把阻隔的药水换成针剂。
姜南将钢笔别在腰间,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没有浓妆艳抹的点缀,显得格外清雅精致。
只是太过纤瘦的身材显得她有些摇摇欲坠,倒是有种林黛玉般的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的姿态。
只是,这还不够。
她缓缓举起手,忍着肩膀的痛意用力按着中枪的伤口,瞬间,带着撕裂的痛感传遍全身。额头不知何时发起了冷汗,本就没有血色的唇瓣也愈发苍白。
不一会儿,她包扎右肩的纱布便见了红,待血迹的面积更大一些,她才放下那只早就脱了力的手。
她不知道唐言是什么意思,也猜不出唐言究竟要做什么。
她此刻能做的,就是在唐言杀掉她之前,她找机会先杀掉他。
事情只做一半,不是她的风格,伤不能白受。
打开房门,崔管家正守在门口,见姜南气色不好,紧忙上前搀扶住她。
姜南顺带往后靠着,大半个身子都在崔管家的身上。
她的确没有力气,但也不至于如此,只是她要佯装没有半分可行动的能力,只有这样,才能让唐言放松警惕。
楼梯并不高,但她的步伐比较慢,不知是肩上的疼痛还是对楼下人的抵触,总之,她硬生生走了两分钟才走到餐厅。
餐厅是由一个屏风隔出的包间,浅黄色系崖柏风装潢,空气中除了药香还带着淡淡的崖柏香,让人闻后,不禁心胸开阔。
木质雕刻的餐桌上,摆放着许多精致小巧的盘子。
盘子里并没有过多的食物,大多都只有一点,不仅样子好看,看起来也是很有食欲。
姜南吃的一向很少,她对食物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且这几年总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她竟忘了,原来食物也可以如此好看。
眼下看见这些精致的菜肴,竟有了想尝一尝的冲动。
“睡醒了啊。”身后传来声音。
正是唐言,他戴着厚厚的手套从厨房端着汤锅向姜南走来,许是汤锅很热,他鼻梁上的眼镜很快就起了雾,有些不舒服的晃了晃。
可热气并没有因为他的摇晃而褪去,反而眼镜却滑下了鼻梁。
没有眼镜的他像是不会走路一般,带着有些无奈又宠溺的语气看向姜南,“过来,帮我把眼镜擦一擦。”
姜南不知在想什么,是他的语气还是他的神情,总之姜南在看到他从厨房走出来的那一刻,心就一直怦怦的乱跳不停。
不断的心里暗示,控制情绪,却都毫无作用。
她甚至在那短短的几秒钟想过是不是唐言给她下了毒,这种控制心神制造心悸的毒。
南国有个小镇的确有这种毒,确切来说不叫毒,叫蛊。
姜南晃了晃像浆糊一样的脑袋,将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摒除在外,她只当自己是恐惧,恐惧唐言的一人千面,面面不同。
好一会儿,直到心跳没有那么明显,她才回神,看向厨房。
殊不知,唐言已经坐到了他对面,温柔的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桌前。
“这汤我特意给你熬的,尝尝都有什么。”
姜南没有应声,身下的手却下意识拿起汤勺,只是刚刚在洗手间过于用力的按压肩膀,让她刚拿起汤勺便掉在了地上,连带着那只精致的汤碗,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碎裂成了花。
滚烫的热汤,还带着中药,顷刻扑鼻。
“当归”,姜南脱口而出。
唐言正在检查她身上有没有烫伤,闻声后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轻轻握紧姜南的手,声音中带着压制的激动,轻声回她:“嗯,当归。”
崔管家很快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干净,并为她重新盛了一碗汤。
可此时姜南却再也没有胃口,刚刚唐言来检查她伤口的时候,她分明摸到了钢笔,也打开了卡扣,三番四次想举起的胳膊她都不知道为何没有举起。
还有那句“当归”,是自打她来到别院,第一次开口说话,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刚刚为何开口说话,为何没有将那枚针剂扎进唐言的身体。
只是等理智平稳下来,已经覆水难收。
她无法接受唐言这种过度的靠近,也无法任由这种对未知的恐慌遍及周身,尽管理智告诉她,一切都等她伤好后再推进,可此刻,回想刚刚种种,姜南再也按耐不住。
于是,她看向崔管家,“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
崔管家看向唐言,那神情不像是询问,倒有些担心。
直到唐言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她才离开,只是离开前三步一回头的看向姜南。
那模样倒像是放心不下的人是姜南不是唐言一般,不禁让姜南心中有些失笑。
姜南自知崔管家是聪明人,即便唐言不说,她最近的样子,想必崔管家她们也能看出她不是善茬。刚刚如此,想必也是警告,警告她不要对唐言做些什么。
崔管家的离开,偌大的餐厅只剩下她和唐言两个人,本就鼓足好的勇气,不知何时有了退堂鼓之意。
姜南没把握,她只有一次机会来试探唐言,这是作为杀手执行任务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没了方寸。
以前她也曾身陷囹圄,可都大难不死的逃过来了,但这次,她有预感,不一样了。
待崔管家的身影彻底消失,姜南才真真正正的看向唐言。
“你要做什么?”姜南没有片刻犹豫,直言了当“为什么带我回来?”
对面的唐言此时正端着碗,微微吹着汤勺中的汤,好一会儿,将那只被他温柔降了温的碗重新放到姜南面前。
边放着,边说道:“不是你让我带你回来的吗?”
他太聪明了,说话滴水不漏,姜南根本无从下手。
但今天既然开了口,势必要得到想知道的消息,于是再次开口,问道:“那个女孩呢?”
唐言此时已经喝上了汤,甚至微微品了几口,手还不忘示意姜南抓紧喝。
他这番姿态姜南看不出是故意拖延还是吊着她的性子,只能强制自己静下心等他的回答。
待喝尽碗中的汤,他抿了抿唇,却没说话,而是用湿巾开始擦手。
姜南自始至终都紧紧盯着唐言的眼睛,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蛛丝马迹,只是他太过自然,自然到姜南看不出分毫。
好一会儿,看着对面姜南脸色微微挂不住时,才漫不经心地答:“我只带了唐太太,其他女孩,我没有理由带走。”
是的,他说的没错,姜南一直都知道,简里和其他俘虏在唐言的眼里一般无二。而且简里还是“那人”想要杀的人,自然不会轻易的放简里走,想到此,肩膀的伤口不知为何突然痛了起来,子弹冲击的惯力像是绑上了齿轮般,一圈又一圈的在骨血中蔓延。
不知是疼痛让姜南丧失了意识,还是她心头的悲伤大于了理智,她只觉得脑海空空如也,一瞬间,什么都不想管,或许就这样了结了自己也不是坏事。
姜南自打丧失记忆从组织里做了杀手后便没有什么想要的,她没有亲人,没有挂念的人,
她不想找回记忆,不想赎身,她只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她想过自己会怎样死去,无非就是执行任务中被人杀死,但她并不害怕,有时也会期待,毕竟世界与她毫无意义。
可简里不一样,简里想活着,想找回记忆,想重新开始。
多可笑啊,活着的人想死,死的人却想活。
姜南越发上不来气,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一样,浑身僵硬麻木,她脑海中甚至有一瞬间想过死,或许死了,什么都好了。
人就得被什么东西吊着,可没了简里,没了剩余的2枚勋章,还有什么能吊着姜南呢,姜南想不出。
脑袋越发昏沉,姜南逼着自己身下的手用力捏紧大腿内侧,浑身的痛感支撑她缓缓起身,未等站直,天旋地转的眩目顷刻涌了上来,她晕倒在地,通透的地板发出咚的声响。
坐在对面的唐言显然没有想到姜南会如此,紧忙赶到姜南面前,刚将她抱起,脖间便被一直钢笔插进。
与此同时,怀里的人露出像罂粟般迷人的笑,轻轻张口:“唐言,你轻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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