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赴宴那日。
程允心也得了请帖，但她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伸着胳膊等韩嬷嬷给她换了衣服，又听韩嬷嬷叮嘱了几句到了地方千万要跟着太子殿下之类的话。
韩嬷嬷说一句，她点一下头，听完了，就摇摇晃晃慢吞吞走去正殿，等着孟延璋一起出发。
她乖乖站着，等孟延璋换了衣服，两个人带了几个宫人，往千秋阁去。
千秋阁四面环水，是生造出来的小岛，岛上有两层敞阁小楼，本是楼高水冷瓜甜的避暑之所，可春日也不是不能去，小楼东侧便是戏台子，外边更是辟了空地，时令花树穿插着种的，三五月正开的如火如荼，站在小楼上看景色独好。
要进千秋阁，得乘扁舟先过一片湖，程允心家里也有湖，可是只是用来种莲花赏景，很小一片地方，叫湖还不如叫池塘。
她头次见到这种大湖，目不转睛的看着，上了小舟，也小心翼翼蹲在了边沿上，想伸手玩水又不太敢。
云收在一边拦着她，见她实在喜欢，就捉了她的手，伸出去轻轻撩了一下水面。
太子殿下在船上，划船的宫人并不敢太快，其实也没什么危险，程允心将手放在凉沁沁的湖水中，有不怕人的鱼就来啄吻她的手，这触感太稀奇，她弯起眼睛，笑的清脆。
她自己高兴了，忍不住回头找在一旁静静站着的太子殿下：“殿下，有小鱼。”她想让太子殿下跟她一起玩。
赵慎觑了一眼孟延璋的脸色，自打上了小船他就没个表情，这会儿听到程允心的话也没什么反应，赵慎忙道：“小侯爷还是自己赏鱼吧。”
程允心失望的哦了一声，她是真不记事，这几天不用去文渊殿，她也没见着几次孟延璋，早忘了这人害她挨打了。
孟延璋本不想搭理，见她失落，不知道怎么心软了一下，走过去蹲在了程允心旁边。
赵慎也没料到他这样，忙不迭跟了上去，想问一声不是不来么，又没那个胆子，安安静静的守在一边护着。
程允心看他过来，又高兴了起来，她伸手指着一条一直跟着小舟的黑色小鱼，这鱼细长细长的，游的很快：“它好会游啊，比别的鱼都快。”
后头跟着的小太监噗嗤笑出声来，被孟延璋狠狠瞪了一眼，他戳了一下程允心的脸：“嗯。”语气漫不经心的，但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了，能让太子殿下搭理这种小事，已经很了不起了。
程允心没再说话，趴在船边一直一直看着那条小鱼，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就是觉得，做条鱼好像也很好，主要是不用辛苦背书，不用练功，也不用整天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做错了。
于是快到岸边的时候，她还在盯着鱼看，孟延璋道：“孤把它捉回去，给你养吧？”
程允心诧异的看了孟延璋一眼，她瞳孔很黑，可也很亮，长长的睫毛似鸦羽，总让人觉得柔软挠心。她想了很长一会儿，才软软道：“臣不要。”
她想说小鱼就要在湖里，能畅快的游，她想跟孟延璋形容那种自由的感觉，但总觉得自己说不大清楚，于是便不说了。
孟延璋没再说什么，随她爱要不要。
船靠了案，顺妃早遣了人等着，一下船就有人见礼，引着宾客往小楼里去。
今日这宴会，顺妃说是家宴，除了皇家，还宴请了几个宗室，孟延璋是晚辈，进了小楼后礼数不能少，他寻了几个王爷王妃随意请了安，便回到了座位，等着顺妃安排的好戏开场。
皇帝坐在最上位，似是不满他的态度，却还要尴尬的冲着几个王爷笑：“朕这个儿子，无法无天的。”
他慈父的样子一摆出来，王爷们哪敢应，都连忙起身附和：“哪里哪里，太子殿下尚还年幼。”
坐在他身边的顺妃娇嗔笑道：“陛下，今儿这个宴席，正是为了给太子殿下庆贺用的，可别再苛责殿下了，等殿下搬出宫去，往后也是大人了。”
宗室王爷们都说孟延璋还小，她不轻不重上了个眼药，说孟延璋要出宫立府，也算大人了，却还如此不知礼数。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明面上怪她多嘴，眼底却笑意满满，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顺妃以锦帕捂嘴，笑了一下，她是筹办人，讲了几句话开了个场，转头就示意身边太监，传令让对面戏台开唱。
她今天挑的几出戏都是轻松欢快的，很快伶人便咿咿呀呀唱起了第一个《绾春归》，这是个民间传说改的戏，讲的春日之神来人间游玩的故事，最适合春日宴上唱。
程允心把十分的心思全用在看对面的戏上，青衣端庄大气，花旦活泼明艳，她看的似懂非懂，却怎么也不舍得移开眼睛。
孟延璋一分心思用在宴会上，一分心思盯着程允心，他对唱的什么戏没有兴趣，却对程允心的一举一动都很感兴趣。这个人是真的傻，却也是真的纯，他生来聪慧，知道留个傻子在身边对他无甚好处，就算傻子无害他之心，可只要是个傻子，就总有一天、总有件事会妨碍他，他就应该像对待皇帝送过来的任何一个眼线一样，想办法废了他。
可是，孟延璋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到底是因为舅舅说的那番话，还是因为程允心本身，他说不清楚。
孟延璋霍然起身，往小楼外走去，程允心不明所以，跟着站起来，嬷嬷叫她时时跟着太子殿下，她不敢跟丢。
前头却传来孟延璋的声音：“你自己看戏，不许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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