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宁知津听她这么问,好笑逗她:“娘子的点心太好吃了,令太子殿下都为之折服,特意前来道谢。”
沈似月神色一变,撸起袖子就锤了上去,她日日为允心担心,确实是好几天没打夫君了。
俩夫妻在马车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闹了一通,宁知津笑着抱住人:“好了好了。”他见到太子殿下时也很诧异,看了一会儿想明白了,“头先见面没个好脸色,这次许是过意不去,特意示好。足见太子殿下对咱们允心,还是有几分真心在。”
沈似月抿着唇没说话,宁知津感叹道:“你看他,其实也不是很习惯,倘若此次有心试探拉拢你我,应该更热情些更亲切些,但太子殿下分明很是认真笨拙,这跟他对外的手段可是天壤之别。”
沈似月皱眉:“什么手段?”
宁知津从马车里摸了个酒壶出来灌了一口:“当然是反坑敌人的手段。”
他最近几日没少活动,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他并不是一般的有钱。
因此宁知津知道的事情很多:“程家倒了,但允心的事儿并不是程家一手为之,他们还没这个本事。那些人在外四处宣扬,不仅妄图使陛下迁怒太子,亦是想败坏太子名声。”
沈似月坐直起来安静听他说,宁知津也没故弄玄虚吊她胃口:“小太子发现没法用遇刺的事做文章,转头就另找罪名,将良妃母家一个堂兄送进了大牢,最妙的是你知道她这堂兄犯了什么事?欺男霸女,可霸的这个女子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乃是天下文人最为推崇的南赵北柳那个柳姑娘,前有二皇子侍读一事,后又有柳姑娘这件事,良妃一脉算是把文人得罪干净了。”
沈似月之前一直生活在边境,对天下事其实不怎么清楚,她问道:“这柳姑娘这么有名?”
宁知津点头:“听闻她天赋卓绝,三岁能诗五岁作赋,柳絮才高,不让须眉。十几岁时更是声名鹊起,文章为万人传读,只是后头没过几年,不知怎么就销声匿迹。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是被人悄悄掠去,藏在后院关起来了。”
沈似月用手狠狠锤了一下掌心:“什么黑心烂肺的狗玩意儿。”
宁知津安慰她:“没事,已然被救。太子殿下这一步走的妙,外人不知道是谁干的,但那柳姑娘总该知道,有她在,殿下的口碑是砸不了的,打口水仗的事儿还得看文人。良妃如今不知道怎么焦头烂额呢,该她为她自家名声担忧了。”
沈似月松了一口气又叹息:“这世道,女子总要分外艰难些,远的不说,我可怜的允心要不是……”
宁知津脸色一变,眯着眼睛捂住了她的嘴,冲她摇了摇头,接话道:“是啊,要不是允心平白无故遭这种难,太子殿下也不会挖出这种别人后院里的隐秘事,那柳姑娘还不知道要多受多少苦。”
沈似月心脏砰砰跳,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大街上,还没到家!
她与宁知津说话,说着说着就忘了,警惕心都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扒拉开宁知津的手,她抚着胸口喘了一口大气,用气音道:“再也不说了。”
宁知津皱着眉头,多叮嘱了一句:“这事必须烂在心里。”
往后一路上,两个人就没了闲聊的兴致,只匆匆回府,筹谋着往后陆续要做的事,程允心遇刺一事不止在太子殿下那里不算完,在他们这儿也不算。
孟延璋做完了每日功课,由赵慎伺候着,安静躺在了床上。
等赵慎灭了屋内所有烛火,孟延璋倏尔睁开了眼。
他丝毫没动,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睁着眼,看着黑暗。
他并不是像宁知津说的那样,毫无图谋只是为了示好,在踏入花厅之前,他都想好了如何像对待韩恩那样,拉近关系,将宁家也拖入他的阵营,他并不害怕宁知津拒绝。
只要宁知津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在乎他的妻子,那他就绝不会无视程允心的立场,他不会拒绝他。
可是踏进花厅看到程允心的眼睛时,他迟疑了。
谈不上良心发现,他一直都是想活着就必须利用周围能利用的一切,并不会为此惭愧,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突然想到,如同他的舅舅一样,沈似月也是程允心唯一的亲人了。
孟延璋伸出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缩回手闭上了眼睛,算了,就这样吧,不想再算计小傻子的亲人了,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可以试着相信程允心。只要程允心不想他死,宁家又怎会离心。
一夜酣睡,再醒就是要上学的日子。
孟延璋真正的书房根本不可能让外人进,他见顾茂知的地方,是另外准备的书房。
程允心到的最早,她早就盼着有夫子教她,因此十分积极,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擦脸,吃饭也很乖,兰月和竹月只需要跟着她就好,等吃完饭,竹月说天色还早,她就跑去云收和韩嬷嬷那里,挨个检查伤口,小脸严肃认真,活像她是大夫。
等叮嘱一遍两人好好养伤,程允心背上书袋出了院子,拐去读书的地方。
与她的积极相比,孟延璋简直典型后进生,他有心装纨绔,自然要晾着夫子,等太阳高升,再拖延下去就能用午膳时,他慢悠悠晃到了书房门口。
顾茂知三十余岁,一副时下很流行的文人打扮,胡子留老长,还认真用丝线绑个结,太子没进门之前他笑着同程允心说话,一等到太子殿下进门,他就拉长了脸,转头不看太子,哼了一声。
程允心歪着脑袋看他,又去看太子殿下,想了想,她走到顾茂知跟前,也哼了一声。
顾茂知看她,就见她转脸朝太子跑去,站在太子身边,睁着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看。
顾茂知好奇,问她:“你哼什么?”
程允心伸手抓住孟延璋衣服:“不许哼太子哥哥。”
顾茂知气笑了:“原以为你是个尊师重道的,原来,一丘之貉!”
什么秋什么鹤?听不懂,程允心撅起嘴巴哼哼。
孟延璋本来心情不佳,被她一连串的行为逗笑,言语间带上戏谑:“夫子,孤既已到了,就开始吧。”
顾茂知重重摔了一下书,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陛下亲自交给他的事情,要是三言两语被气走了,岂不是令陛下失望。
他翻开书,随意找了一页,拖长了声音,仿若吟唱:“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他用眼角看太子,这话说的就是你,太子殿下!顽劣不堪,人品堪忧,大事上都不仁,小事上更不会了!
孟延璋感受到了他的针对,冷嗤了一声,同他针锋相对:“敢问何意?”
顾茂知捋着胡子讲了一通,孟延璋等着他讲完:“请夫子再讲一次。”
顾茂知以为他认真求知,想着好问乃好学之始,于是兴致勃勃又旁征博引,列举实例,好好跟太子讲了一遍什么叫君子常仁,小人鲜矣仁。
孟延璋等着他说完,说完再问:“孤还是不懂。”
顾茂知:……
最离谱的是旁边有个小侍读,睁着大眼睛无辜极了,太子说不懂,她嗯嗯点头,听的认认真真如痴如醉,手上还认真记着笔记。
下课的时候,顾茂知已经不知道他同一段话要变着法子讲多少次了。
他捏着嗓子咳嗽好几声,气若游丝:“臣,告退,明日,还是,此时。”缓了一下,接着道,“请殿下,万勿迟到!”
程允心满心可怜,双手颤巍巍给顾茂知端上今日的第一杯水:“夫子,给你。”
顾茂知一口饮尽,一眼都不敢看这两个魔头,脚步匆匆,逃离太子府。
孟延璋眼中兴味满满,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程允心是真傻,她拉着她太子哥哥的衣袖,感叹道:“我喜欢这位夫子。”
孟延璋:“哦?为什么?”
程允心兴奋道:“他有耐心,以前的夫子都不给我讲很多遍。”最重要的是,这位夫子不打人!
孟延璋似是被她的快乐感染,也大笑出声:“好,往后我们听不懂就多问他几次。”
他恶趣味地想着,这算双赢,一个没想教他成材,一个愚笨顽劣,大家都有美好未来。
用过午膳,韩恩如期出现,他同太子殿下说好的,帮他训练暗卫和私兵,同时教导太子殿下习武。
程允心在韩恩这里已经是一个有点基础的学生,她一边蹲马步,一边看着韩恩给太子殿下摸骨。
太子殿下练武不算晚,且他从前也是跟着舅舅学过拳脚功夫,算有底子在,韩恩考校之后,给太子定下了与程允心截然不同的训练方案。
孟延璋眯着眼睛点头,漫不经心随口问道:“为何与小侯爷如此不同?”
韩恩怔愣了一下,闷声道:“体质不同。”
他亦曾希望小侯爷能练这样的功法,长大如侯爷一样上阵杀敌岂不快哉,可程允心终究是女儿身,儿童时不显,却终会长大,他为程允心定下的路数只能以柔克刚,否则跟太子殿下一样无所顾忌,大开大合,以程允心的身体素质决计无法承受。
性别的差异,从来都不是靠想就能跨越。
孟延璋纳闷韩恩突然冷淡的脸色,不再追问,颔首表示明白。
春花灿烂,春风和煦,在太子府隐秘的角落中,小小的少年与还看不出性别的小少女,舞剑弄枪,剪影映的如画一般,仿佛岁月悠长,此生静好。
韩恩倚在一棵未至花期的合欢树上,眼神坚定,片刻不离,仿若磐石一般守护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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