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圣文帝当时震怒,但过后却并没有立刻就处置了邹于更,朝中朋党勾结,很多事都没那么简单。
大理寺主审,刑部协查,圣文帝只是暂时表明态度,将群情激愤的书生们安抚了下来。
沈似月来看程允心的时候,顺嘴聊起了这事,因为与胡拾玉同为女子,她很有感触:“也不知道到底会如何收场,大理寺迟迟没有结论,听说早朝也吵成一片。”她看了眼认真抬头听她说话的程允心,“你尝尝这个包子。”
程允心嗯了声,乖乖低头咬了一口,包子外皮松软,内里的馅料很鲜很香,她睫毛微微颤抖,难得在吃饭的时候分心想了一下其他的事情。
等吃完了一个包子,她才扬起头,冲沈似月笑了笑:“姨母不要担心,哥哥说,有计划的。”
孟延璋跟施国舅谈事的时候,不会刻意避开程允心,她听在耳里,也能记住一些。
借着书生之口将事情宣扬出去只是其中一步棋,目的无非是让皇帝和邹于更不敢将此事悄然按下,同时也是给某些人一个借口,让他们有理由死咬着不放,要求皇帝必须降罪于邹于更,现下这两个目的都已经达成,早朝不断争执的,就是为此。
邹于更的拥趸强词夺理,拼命争取拖延时间,想等书生们疲乏,不再关注的时候悄然结案。而邹于更的老对头们,则忙着争权夺利,兵马大都督的位子,谁不想要?既然想要,那就必须得拖邹于更下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把柄,谁甘心白白放过呢?
孟延璋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帮胡家报仇的同时,也要夺回兵权,他的谋算,并不会到此为止。
又过了几天,孟延璋起的很早,和程允心上过早课之后,问她:“想不想出门去玩?”
程允心惊喜万分,她当然想了,上次出门还是元宵呢,这一晃眼,又很久没有出去过了,听孟延璋问她,她头点的飞快。
孟延璋满眼笑意,敲了敲她脑门:“去换衣服,带你吃饭,不过,有一件事要提前说好,不管今天发生什么,都不许动手,记住没?”
这话说的奇怪,往常出门也没见他这么叮嘱啊,程允心晃了晃脑袋,疑惑不解:“会发生什么啊?”
孟延璋没有详细解释,他只说:“你只要记住,好好吃饭,不许动手。”
程允心一向信任他,见他这么说,就不再追问,兴高采烈去换衣裳。
他们这次吃饭的地方,并不是以往常去的柳拂衣那里,而是另外一家酒楼。
还没进门便是香气熏人,门口迎客的也不是男子,而是涂脂抹粉的女子,好几个人一拥而上,巧笑嫣然,声音嗲软,热情太过导致明明是如花的样貌,在程允心眼里却像吃人的老虎。
两人被团团围住,赵慎和云收都被挤去了一旁,还有人伺机伸手,一寸一寸,捏起了程允心的手心,她疾步后退,躲去了孟延璋身后,声音都发着颤:“哥哥,她们……要做什么?”
孟延璋脸色也并没有多好,他抬头瞥了眼沁春院的招牌,开始后悔将程允心带了出来。本来打的主意之一,也是怕程允心以后误入,既然此次要来,不防也提前带她了解一下,可他没料到,妓院里竟然是这般光景。
太子殿下身量高,面容深邃,冷着脸也看着很是英挺,他今天穿的常服,打眼一瞧明晃晃就是个富家公子哥,还是那种年岁不大,见识不多的公子哥,能踏入沁春院只说明两件事,要么,他是小白兔,懵懂无知错入此地,要么,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知道这里是做的什么生意,瞒着家人来偷摸尝鲜。不管是哪种情况,看在沁春院诸人的眼中,就只意味着一件事:有钱,能宰。
于是姑娘们一窝蜂涌了过来,吓的程小侯爷四处乱躲,让太子殿下面色越来越青。
两个人好不容易落座,孟延璋手握酒樽,手指几乎毫无血色,他咬着牙吩咐赵慎:“去做事。”
赵慎不敢多话,拱手应喏,立刻有条不紊去安排事情,他先是将沁春院远近闻名的招牌菜点了一遍,不动声色表示,近来京城中人因为胡拾玉的事情经常议论沁春院,他们是得知了这里有佳肴,因此才带家人过来品尝。然后赵慎晃了几步,叫楼上某位姑娘看到了他的身影,随后他回到孟延璋身边,沉默着站去了一旁。
见他回来,孟延璋停下了对程允心的说教,反正小侯爷听话,只要一说起刚才门口那闹哄哄又乱糟糟的拉客景象,程允心立刻就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主动来这里。
沁春院会做生意,并不仅仅是皮肉生意做得好,他们在吃食上也费了很大的功夫,京中人提起沁春院,一向都是半数人议论姑娘,半数人挂念名菜的,且他们上菜也快,刚点完菜不过一刻钟,就有娇柔貌美的女子依次而来,人人手中捧着精致碟盏。
方才赵慎点菜之时,强调过这次来这里只是为了饭菜,因此这些姑娘便被换成了只负责上菜的姑娘,没有人再轻浮放荡,故意攀挽。
孟延璋看着她们安安静静放下东西,又安安静静一一离开,他点了点桌面,示意程允心可以开始吃了。
程允心弯起眉眼点头,眼中都盛满了光,这满桌子菜,瞧着就没有不好吃的,色泽明润,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她先挑离自己最近的一道鱼而去,这鱼不知名头,但一筷子挑起,竟然滑若无骨,入口即化,鲜嫩的鱼肉下肚,唯留满口清香,程允心又挟起一筷子梨酥糕,刚入口便眯起眼睛,晃晃脑袋,一看就是开心极了。
见这些菜合她胃口,孟延璋脸色才温和了下来,也算门口那趟遭罪值得,他抿了口茶,静静在心中盘算。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忽而,身后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招呼,那声音停顿一下,又意味深长道,“哦,还有程家有名的,傻子小侯爷啊。”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这声音中的恶意几乎快要溢出,透着浓浓的不屑与厌恶,听的程允心下意识皱了一下眉。
孟延璋隔着桌子,伸手拍了拍她,他拧眉,示意云收站过来挡住了程允心,自己转头看了过去。
来人是邹于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起约出来谈事的党羽,其他几个大人没有邹于更这么大胆,他们老老实实躬身给孟延璋行礼,不过,没有一个人为刚才邹于更的失礼而圆场。
孟延璋冷冷盯着邹于更,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场面一时就安静了下来。
邹于更近些日子焦头烂额,自从胡拾玉将自己拿到的一些证据也公之于众之后,每天都有人写诗骂他,还有更激进的书生,天天拦在大理寺门口,催着大理寺卿还胡家公道,朝中也总有人弹劾,逼着圣文帝尽快做决定。
邹于更几乎走投无路,他只能日日给皇帝请安,彻夜不眠思索如何破局,皇帝至今还没有完全放弃他,可焉知下一刻会不会放弃,邹于更知道他并不是无可替代,只是圣文帝本性多疑又优柔寡断,他不舍得放弃培养好的棋子,也不愿承担换棋子的风险罢了。
苦闷之下,邹于更约了自己的属下们出来喝花酒,一是为了讨论对策,二也是为了泄愤,如果不是沁春院放走了胡拾玉,他至于落得如今下场?
想起来就恨的不行。
邹于更叫了几个姑娘,在屋中恐吓羞辱,他没心情做别的事情,但不代表他能放任这些人舒心,正当他吩咐其中一个姑娘,以手捧火炉供他吃锅子的时候,有人传消息给他,说太子殿下也来了这里。
邹于更一听就笑了,这不来的正巧,他正愁没处撒火,他本来就是一个兵痞,靠着一个狠辣恶毒才爬到一品大员的位置,难道指望他如那些穷酸书生一样讲礼数?
邹于更饭也不吃了,拎起酒壶就出了包厢的门,不撞上则已,撞上了,他要让这个屡屡针对他的太子殿下丢个大脸!
孟延璋看邹于更站着站着就笑的满脸横肉堆积,不由得厌恶的移开了眼睛,他听到邹于更道:“太子殿下,以为你找到胡拾玉那小贱人就能对付我了?我告诉你,不可能。”
孟延璋看了眼邹于更手中的酒壶,他冷淡道:“邹大人,你该给程小侯爷道歉。”
邹于更闻言大笑:“道歉?我道什么歉?”他觉得酒意有些上头,晕乎乎的快不记得自己下来是干什么的,他接着道,“太子殿下,你想扳倒我,我与你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拉我下马?”
孟延璋没有说话,邹于更自顾自道:“拉我下去又怎么样,难道你这不受宠,形同废太子的人还想上位不成,哈哈哈哈哈哈,您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对,不是癞□□,怎么说来着。”他逐渐言辞不当起来,“命好出自中宫又怎么样,这个太子之位,你坐不稳,我让你坐不稳!”
邹于更身后的大臣们都慌了神,一改方才老神在在,上来捂嘴的捂嘴,跟孟延璋道歉的道歉,还有人下意识一看四周,不好,邹于更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围了一圈看起了热闹。
孟延璋仿佛气急了,但又狠狠攥着拳头,他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露出来,透着惊人的冷意:“孤说,给小侯爷道歉,至于孤的太子之位,还轮不到你这种给父皇蒙羞的无耻小人置喙。”
这话反而更刺激到了邹于更,他眼神凶戾,满心只想着都是太子的错,上次已然愿意与太子合作,还不满意,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他岂能让太子如愿,邹于更声音又提高了许多:“胡拾玉家的事儿,是他们对不起我,好好让我入赘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非要拒绝,还要赶我走,他娘的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亲族,亲族借点钱都不愿意?还让我滚,我告诉你太子殿下,他们活该!活该!还有那个小贱人,好好嫁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她还敢打伤我,老子卖她进窑子。”
他看着孟延璋嘲弄的眼神,越发口不择言起来,什么胆大包天的话都敢说,直至被人一拳砸在脸上。
邹于更清醒了一瞬间,他脸色苍白起来,他本意只是想阴阳怪气几句,最好让太子殿下吃点暗亏,可是看到太子殿下,联想到他最近的遭遇,他失控了……
云收和赵慎拉住了程允心,几个人眼看着孟延璋将邹于更踹倒在地,狠狠砸了一拳。
太子殿下在外戴过各种面具,可从来没有哪一刻,露出过此时仿若地狱恶鬼一样的残暴面目,他伸手掐住了邹于更的脖子,一字一顿:“孤说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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