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不提孟延璋多么哭笑不得,程允心十分小心,她溜去宁府将宁霜雪找了出来,然后带着妹妹,来到了施府。
施家武将世家,连门房都是壮硕魁梧的军汉,她俩藏头露尾,不敢直接过去,偷看了一会儿,宁霜雪挽了挽袖子:“等着,我去找他们家公子。”
程允心忧心忡忡:“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你,你可一定要问出来啊……”
宁霜雪郑重点头:“放心吧。”别说只是打听消息,姐姐就是让她再毒一次施疾羽她都干。
满目坚定,气势汹汹,宁霜雪冲了过去,可是一看到门房她又怂了,人家一拳能把她打飞三条街好吗,她声音都细弱了很多:“请问,施公子在吗?”
门房盯着她看了一眼,言语倒是很客气:“不知姑娘是何人,找我家公子何事?”
宁霜雪脑瓜子转了转,仰头说道:“那他今天就是在家咯?我找他……是来赔礼道歉的。”
门房点了点头,让她稍候,自己进去通传,不多时,施疾羽果然让人将她迎了进去。
两人一见面,气氛就有些诡异,施疾羽是看笑话,脸上写满戏谑,宁霜雪则是羞恼,上次的事儿虽然过去了,但是她头一次栽跟头,面子上根本抹不过去。
施疾羽先开口:“这都过了多久了,宁姑娘怎么现下想起道歉了?”
宁霜雪下意识捻了捻手指,那是她练习扎针时的动作,然而她也承认,她确实有错,于是态度很诚恳:“不管过了多久,当时的确是我无理取闹,冒犯施公子了。”
施修戈哼笑了一声,略过这事不提,直接问她:“好吧,宁姑娘还是直说找我何事吧。”
他既然问了,宁霜雪便毫不客气,她眨了眨眼,讨好道:“我就是想问问,太子殿下此次出门,需不需要大夫随行,我哥哥得跟着去,我不放心,也想去。”
她还瞅着施疾羽的脸色,假装扭扭捏捏的添了一句:“不敢去问太子殿下,我害怕他,也不敢问哥哥,她肯定不让我去,哼。”
施疾羽闻言,皱眉低声道:“他去甘省那么乱的地方,居然也要带上小侯爷么。”
宁霜雪耳朵尖,已经听见了,她听父亲说过商队路过甘省见到的事,此时心中一紧,强笑着追问:“什么?”
施疾羽回神,看了她一眼:“太子殿下身边自然有御医陪同,宁姑娘还是乖乖在家,多修炼几年医术吧。”
他觉得宁霜雪年纪还小,不用去淌这浑水。
宁霜雪也破天荒的没跟他争辩斗嘴,她心里挂着事儿,转头就出了施府。
程允心还蹲在小巷子里等她,手中折了根木柴,在地上划拉着什么,感觉到有人靠近,她站了起来。
宁霜雪耷拉着脸,眼神担忧:“太子殿下要去甘省平乱赈灾,哥哥你还要跟着去吗?”
程允心怔了一下,她不清楚那里有多乱,但是太子殿下不让她去,肯定是因为特别危险,她咬了咬唇,冲宁霜雪点头:“那我也要去的,我功夫高,我不怕,也不会添乱。”
宁霜雪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服:“可是……”她有许多话想劝,却心知肚明,她不可能劝得住程允心,正如太子殿下不愿意让程允心去危险的地方一样,程允心也不会看着太子殿下独自去。
她抬头看了看天,唔了一声:“那你得带着我。”看程允心一脸不赞成,宁霜雪理直气壮,“不然我也偷偷去,我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然后躲到天亮,乔装打扮之后偷溜出城,虽然我不会武功不知道路没出过远门,但是我有毒药应该也不怕坏人……”
程允心听的胆战心惊,瞪圆了眼睛看她:“你不许偷溜。”
宁霜雪转开脑袋:“除非你也不去。”
程允心皱了皱眉,她不放心,宁霜雪没出过远门,可太子哥哥也没出过远门啊,在她看不见的,危险的地方,如果受伤生病,她全都不会知道,这样让她觉得很难过。
三天后,她们两个人鬼鬼祟祟出现在了城外。
孟延璋临行前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户部尚书绞尽脑汁凑了一批物资出来,还有皇帝从各处抽调的护卫,一行人驻守城外,等着出发。
圣文帝站在城墙之上,给孟延璋践行,而孟延璋则敷衍着行了一礼,将皇帝那些粉饰感情的临别寄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在想着不知道留下的人能不能看住程允心。
等皇帝终于说完话,孟延璋骑在马上,松开缰绳拱一拱手,说了几句客气话,转身扬鞭而去,飞扬的马蹄激起飞尘,在阳光下洒洒洋洋。
他们这不是普通的出巡,因此一路上都很少休息,几乎算的上昼夜奔驰,孟延璋根本没让人准备马车,反而提前让人先行一步,沿途交代驿站喂好骏马,等到了直接换马赶路。
等人到了隅城之外,已经过去了半月时间,但这已经是他们带着物资所能走的最快速度了。
如今正是天热的时候,越往西去,太阳便越酷烈,土地被晒的寸寸皲裂,目之所及,到处都像快要燃烧,河流枯竭,最大的河也被蒸的只剩细流。
孟延璋没有下马,他一身靛蓝劲装,天气太热,将袖子往上挽了许多,他的目光匆匆从城外挖着野草的百姓身上划过,接着毫不停留,径直进了城。
城门口有人相迎,一路带着孟延璋去往总督府,沿途已经是隅城比较繁华的街巷,但所见却只是满目苍凉,各类用品铺子都关了门,饭馆酒楼就更别提了,有掌柜的收拾了东西,正背着行囊,还叫人以砖石封门。
孟延璋见状停了下来,迎接他的人陪着笑脸,催促他:“外头天热,总督大人备了凉茶正等殿下呢。”
孟延璋斜瞥了一眼,目中寒光让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话。
他跃马而下,停在了饭馆掌柜面前,打了个招呼问道:“掌柜的这是……?”
那掌柜还没开口先叹气,上下将他打量一遍:“您要吃饭?啥也没有,草根汤都煮不出来,先封了门别让人进去祸害东西,我呀,逃难去。”
整个饭馆的门窗都封的严严实实,苍蝇也别想飞进去,掌柜的目光惆怅,看了好几眼,有些舍不得,难过道:“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拆了它,重新开张的时候。”
故土难离,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呢,没等孟延璋再开口问什么,掌柜的就忍不住倾诉,他说不知道孟延璋是不是没收到消息的行商,这里如今已经做不得生意,还不如拉着货物速速离去,免得被人抢了。又感慨本也不至于如此,谁让这几年税负沉重,再加上反贼乱市,粮食一个时辰一个价,有钱的都活不下去,没钱的更是只能等死。
孟延璋从他嘴里得知了不少消息,最后问他:“那些大人们就没有什么对策?”
掌柜的许是想好要走,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他忒了一声:“骂一声酒囊饭袋都是抬举,他们不是蠢,是坏!剖开心肝必然比墨还黑,蝗灾前想着盘剥,蝗灾后想着囤积居奇,有人造反了慌了,向朝廷求救,唉。”掌柜的连唉了三声,朝孟延璋拱了拱手,“不多说了,相逢是缘,各自保重。”
孟延璋点了点头,陪了眼掌柜身后的包裹,招手叫了人,分了些吃的给他,自己继续往前走去。
他心中怒火翻腾,脸色却仍然平静如常,直到到了门户气派,镶金嵌玉的总督府,才冷哼了一声。
徐道秀垮着一张脸,在院中来回徘徊,问他身边人:“这样真能行?万一太子爷生气怎么办?”
他说的是接风宴一事,徐道秀想置办一桌锦绣佳肴,却被属下阻拦,说甘省如今到处闹饥荒,百姓都吃不上饭,他要是吃的太好,不是自找麻烦,出头椽子欠收拾么。可虽然按着属下的意思做了,徐道秀还是不放心,他怕万一招待不周,自己的官帽没了。
瞻前顾后,左右迟疑,等孟延璋都到了,他一咬牙:“算了,就这样。”
他扬起了一张肥的五官流油的笑脸,热情的冲着孟延璋而来:“臣徐道秀恭请殿下安,太子殿下一路辛苦了,殿下真是忧民如子,令微臣心中感怀,涕泪不已……”
孟延璋面无表情盯着他,看的徐道秀话音渐消,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太阳下生生打了个寒战,他勉强保持着笑脸,心中却逐渐攥紧了一根弦,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还小的太子殿下,明明一张白脸在阳光下晒得微红,依然气势逼人,威如雷霆,徐道秀脑中一空,仅剩的直觉在拼命叫嚣“危险”。
……
宁霜雪梗着脖子吞咽着干粮饼子,左眼写着生无可恋,右眼写的何苦来哉,为了方便,她也穿上了一身男装,连带着程允心,一路风餐露宿,几乎连滚带爬到了隅城。
太子殿下尚有驿站可以换马歇息,她们两人什么也没有,只有树叉子可以睡觉,小河流可以喝水,看着程允心轻轻松松吃干粮,宁霜雪哭丧着脸:“你怎么就不怕累呢。”
程允心瞥了她一眼,连日赶路,她的脸上也有疲色,但仍然保持着基本的警惕,看妹妹难受,她伸手拍了拍背帮她顺气:“就说不要你跟来了,我不怕是因为,叔叔说行军打仗都是如此艰辛,忍过去了就好。”也许亦是生性如此,她不好享受,也深知比起享受,她更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比起怕苦怕累怕挨饿,她更怕追不上太子殿下,失去了他的踪迹。
功夫不怕有心人,程允心最终还是紧随着孟延璋的脚步,进入了隅城。
宁霜雪大大的呼了一口气,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太子殿下?”出现在他面前,吓他一跳,一定很好玩!
程允心却盯着小巷中的一角,疑惑的皱起了眉,她摇了摇头:“先不去了吧,我想去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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