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娇花奇香惹梦魇
这时候他才知道，少年给的帕子是让他咬在嘴里的，因为，他刚才叫得太投入，已经咬破了舌头，满嘴鲜血。
“多谢小兄弟。”
祝云看他比自己小些，称呼也就随意了些。
“谁跟你……”
少年突然停住，多说无益，不如就此离去。
祝云见他转身欲走，一时急了。
“别走呀，我，我还想向你打听个人呢，住在山脚下小宅子里的老前辈你认得吗？”
终究还是来得及在少年远去之前问出口。
少年脚步明显一滞，右手下意识地去摸了一把玉笛。
祝云眼明心亮，立即知道问对了人。
“还请小兄弟指教。”
他撑着两边的山石站起身来，此时还不忘先行个礼。
“那里的人早死了。”
少年没有回头，只说了这一句便快步离开了。
“哎，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啊！喂！”
祝云喊得声嘶力竭，除了嗓子干渴冒烟，一点用也没有。
要说上天对他还算照顾，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好的一个娇贵公子，直接变成了狗不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公子。”
成威又像一道神光一般从天而降，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直接把祝云扛了起来，借着溜滑的小路，下山去了。
成涛早在山下的草屋里等急了，他一早就被叔父安排去置办些东西。
本以为是件轻松差事，没想到，叔父列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古怪难找，他走街串巷，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才买齐，这才回到草屋里。
没想到，竟空无一人。
祝云和叔父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副画。
画上是一只乌龟，嘴里咬着一只鸡。
成涛看了，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去打猎了，不然就是去捉鱼了。
但就是再怎么耗费时间，也够回来两趟了。
他本就是急性子，越等越冒火，要不是叔父严令他办完了事只许在草屋等着，他早把这玉翠山掀翻了。
眼看着山上阴云笼罩，这雨马上就降下来了，他更是坐立不安，在屋里来回踱步。
“涛儿，快来帮忙！”
成威的大嗓门一响，成涛才彻底定下心来。
他赶紧出门去迎，就看娇贵小公子正被叔父扛着，悠哉悠哉。
当着叔父的面，他不敢正面刚祝云，只好默默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快扶住小公子，愣什么神？”
成威有些恼火，这个侄子总归是缺点眼力见的。
“哎。”
成涛嘴上答应，手却故意向旁边偏了一点，成威把祝云从肩上放下来，本以为成涛扶稳了，一松手，祝云直接摔在地上。
“咣当！”
人体落地的声音，分外响亮，祝云的惨叫声也不相上下。
也该他倒霉，摔的又是伤脚的同一边，这下子，他感觉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小公子！”
成威没想到会是这样，立刻扶起祝云，看成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反手就是一巴掌。
“叔父！”
成涛被打懵了，从小到大，叔父从来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今天竟为了这公子哥打他！
祝云本只是疼，这下却愧疚起来，因为他，惹得叔侄俩不开心。
“威叔，是我没扶住，不怪成涛。”
他试图缓和气氛，无论如何不愿当那个被夹在中间的人。
成涛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夺门而出。
“你走！走了就别回来！”
成威指着门外大喝一声。
“威叔，消消气。确实是我不好，和成涛没关系。”
祝云一心宽慰成威，却没起到效果。
成威见成涛出门，索性不去管他，立刻来查看祝云的伤势。
看他脚部青紫，想是在山上摔到了，赶紧翻箱倒柜去找药。
“威叔，我的脚没事了，一个小兄弟帮我接好了。”
“小兄弟？”
“是啊。”
祝云把在山中遇到吹笛少年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成威听到他说宅子中的老者已经死了，多少有些难过。
老爷千叮万嘱的事，看来是办不成了。
他垂下头，神情索然，再加上刚才和成涛的对峙，让他瞬间有种挫败感。
“威叔，事已至此，咱们也尽到心意了，听天由命吧。”
祝云没从老爹那里亲口听到嘱托，所以对这件事没那么感同身受，只是为老爹又失去了一位至交好友有些心酸。
“小公子，既然这位前辈已经作古，明日咱们再去祭拜祭拜，也算圆了老爷的一片心意。”
这个提议很好，祝云立刻点头答应。
“成涛他……”
“别管他，闹够了就回来了。”
成威沉着脸去收拾饭食，祝云看了看门外的阴云，满脸焦色。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看出成涛对自己的不满，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却尽量试着去理解。
男人嘛，话摊开了说，没什么好别扭的，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解开疙瘩。
今天又出了这事，祝云担心自己又要被成涛恨死了。
“小公子，吃点东西吧。”
成威准备的很丰盛，祝云却没什么胃口，他象征性地动了几下筷子，就借口脚疼去休息了。
躺在床上，听着门外已经起来的雨声，他更加担心了。
这里人烟稀少，除了这个草屋，几乎没什么更好的避雨的地方了，成涛跑出去，不知道能在哪里落脚。
成威看雨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阴暗，嘴上不说，心里也隐隐不安。
成涛跑走的方向正是上山路，这种天气，最容易发生坍塌，若运气差些，怕是要出事。
祝云知道他的难处，已经放了狠话，没个台阶下，怕是不会主动出去找人的。
“威叔，我爹给的那瓶清心丸放哪里了？”
他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
成威正望着门外，听到吩咐赶紧到床边。
“小公子，我不知道这个，平时都是那臭小子收着的。”
“威叔，我实在需要吃一颗来定定心，你快去找找成涛，让他赶紧给我找出来。”
祝云说完，面向里面，不再言语。
“是，小公子，我这就去。”
成威知道他这是给自己个理由，查看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这才迈开大步出门去找人。
祝云一个人躺着，百无聊赖，实在想不出什么可消遣的，只好搓衣角玩。
静下心来，所有的感官更加灵敏，一阵奇香从怀里发散出来。
祝云一把摸出来，是自己捡的那朵花的味道。
没想到，它被揉搓折碎之后，香气反而更加浓郁了。
若是能把这味道保存下来就好了。
祝云想着，大千世界，该有人能做到吧。
外面是瓢泼大雨，屋里是浓郁奇香，祝云又累又疼，终是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在梦里，他看到一股白色烟雾腾腾升起，烟雾中似乎有一个身影，他用力挥挥手，想要看清些，那烟雾却越来越浓，最后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他又做了其他的梦，每一个都怪诞离奇，跟他平日的生活相差万里，但一切又是那么逼真，仿佛真真正正在发生一样。
就这样反反复复，迷迷糊糊，他始终在梦里沉沦，偶尔有清醒的一瞬，想要逼着自己醒来，却立刻被神秘力量拉回去。
“小公子，小公子。”
睡梦中，他突然觉得有人在大声叫他，挣扎着要醒还是醒不来。
一个双目猩红的怪物正拉扯着他的臂膀，他疼得龇牙咧嘴，突然，眉心一凉，整个人像被什么拖着似的，瞬间从怪物手里逃走了。
睁开眼，还是草屋里。
他松了一口气。
“小公子，你终于醒了。”
成威守在旁边，满身都是水。
“你没事吧？”
成涛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事，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祝云摸一摸眉心，什么异常都没有。
“威叔，你刚才有对我做什么吗？”
成威摇摇头，他好不容易找到成涛把他带回来，进门就看见祝云浑身抽搐，怎么叫也叫不醒。
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慌了神。
多亏成涛眼疾手快，翻了行李，找到了清心丸，赶紧给祝云服了下去。
没多会，药似乎起了作用，祝云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平静，脸色也由煞白变红润。
“没想到老爹给的清心丸竟然能救命。”
祝云已经恢复如常，想起刚才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如果威叔他们没有及时赶到，自己是不是就要走完短暂又无趣的一生了？
“成涛，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啊？我？不用。”
成涛心里惭愧，若不是他任性出走，祝云可能也不会发生这般变故。
叔父已经把祝云受伤的事以及祝云对他的态度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成涛这才惊觉一直是自己小人心胸了。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叔父定会是最痛心的人，而他，是这世上最不愿叔父伤心难过的人。
想明白了这一层，他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瞬间瓦解，何必想那么多呢？
既然叔父决定好好护着祝云，自己就助他一臂之力，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他走到床边，双手抱拳：“小公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祝云赶紧下床去扶：“你我兄弟，还说什么对错，该打。”
“是是是，确实该打，你没看你出门时那张脸，黑的像炭一样！”
成威破天荒地说了句玩笑话。
“叔父！”
成涛瞬间脸红了。
“哈哈哈哈。”
误会尽除，三人对着大笑起来。
成涛突然想起一事，去桌上拿起那幅画：“我到现在都没想通，这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呀，是想告诉你，别急。”
“啊？！”
成涛绝倒，以霸王作比，这个小主子可是够损的。
“哈哈哈哈哈。”
笑声响彻草屋，三个男人的心从来没这么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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