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下值后，苏熙微跟着肖小芸去看了宅子。
巷子离莲卫府略有些远，周围倒是热闹，那间要卖的宅子不算大，之前是一个寡妇租来住的，庭院收拾的整洁干净。
苏熙微看过这宅子，又去肖小芸住的地方看了看。
肖小芸刚进京时救了一个差点坠楼的老汉，老汉为了报恩，就把他的这处宅子便宜赁给她。肖小芸只有一个人住，又不爱买东西，屋内甚是简朴，除了墙上挂的几根鞭子外别无装饰。
肖小芸开始还想邀苏熙微同住，但是听说苏熙微更想买房，所以就没提。
苏熙微：“我就买这儿了，住在这里咱们还能有个照应。”
肖小芸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好，我们现在就去找房东买房契，姐姐什么时候搬东西过来，我来帮忙。”
次日，苏熙微的箱子行李都从章府搬了出来，傍晚肖小芸和周婆婆去帮她买些锅碗瓢盆，苏熙微和橙儿就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这几天来，橙儿恍如做梦一般看着自己小姐和离搬家，她倒真情愿小姐只是一时赌气。
橙儿拿抹布擦着桌子，小声委屈道：“小姐，这地方真是简陋，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苏熙微把整理好的东西一件件往柜子里捡，“这里自然比不上以前住的地方，你要是真不习惯，可以回苏府去，父亲虽然不允我回家，又没说不让你回去。”
橙儿听了，立马停下手上的活，看着苏熙微的背影就红了眼圈。
橙儿哽咽道：“小姐我错了，你别赶我走，小姐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苏熙微连忙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我可没说要赶你走，你想跟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不然我独自住在这儿多冷清。”
橙儿揉了揉鼻子，明白自己只是虚惊一场。
苏熙微戳了戳她的脸，“不过以后咱们过日子要俭省些，柴米油盐都要自己买。”
橙儿眨眼看着她，“唔，那我以后少吃些点心，不吃点心也行，饭我也可以少吃点。”
苏熙微笑道：“放心吧，不会饿着你，点心也可以吃，只不过其他穿的用的不能再跟从前比了。”
橙儿点点头，接着去收拾箱子里的东西。
两人先将卧房床铺收拾的差不多了，肖小芸和周婆婆也回来了。虽然新买了厨具，但屋里东西不齐全，暂时还开不了火，周婆婆提议晚上去极鲜楼吃涮锅。
几人一致同意，路上苏熙微问要不要约许卫使一同来，周婆婆说许清芳下值后不舒服，先回去歇着了。
朱喜鹊见到几人来了，连忙将她们引到一处干净的桌上。
几人听说店里除了羊汤锅底外，还有其他几种特色汤底，周婆婆闻见旁边桌上锅底的香味，问她那是什么汤锅。
朱喜鹊说那是羊蝎子汤锅，补肾壮阳，男客最近都特别爱点。
周婆婆：“好，就来这个，配菜跟上次差不多就行，再来两壶清酒。”
朱喜鹊笑着拿来了两壶好酒。
周婆婆斟了酒，先站起来道：“今日也算是庆祝小微搬新家，来，大家走一个。”
几人同饮了一杯，周婆婆又斟酒举杯。
“这一杯是庆祝小微和离。”
橙儿不解道：“婆婆，和离又不是好事，有什么好庆祝的。”
周婆婆：“和离怎么不是好事，难道还要守着那姓章的一辈子，咱们就是要与众不同，和离了也照样开心。”
喝了两杯酒，孙小全端着汤底过来，羊蝎子汤底泛着酱红色，上面飘着红辣椒，浓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朱喜鹊：“女卫大人以后常来，我跟舅公说了算你们便宜点，慢慢吃。”
几人夹肉下菜，周婆婆还吆喝着喝酒，引得旁边的男客频频偷看。
橙儿原本还有些颓丧，闻见香汤的味道后就什么都忘了，双手一直拿着羊骨头啃，吃的比其他三人都多，到最后是被苏熙微扶着走回去的。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橙儿累的很快就睡过去。苏熙微闻了闻头发上还没散去的羊汤味，又听见橙儿的呼噜声，忍不住笑了。
之后的日子，苏熙微每天早上喊上肖小芸一起去卫府，闲了就跟肖小芸学武艺。
橙儿已经学会了买菜生火做饭，每天辛勤操持家务，给厨房里添置了不少吃食。但是一到苏熙微早上要走时，她就可怜兮兮的望着苏熙微，说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寂寞，有时听见外面的野狗乱叫还有些害怕。
苏熙微见她有些可怜，但又可惜不能把她带进卫府。
苏熙微思虑良久，“橙儿，不如明年你也参加考试，到卫府当女卫吧。我看现在卫府空缺很多，女卫人数也就这么几个，还是要再多些才好。”
橙儿顿时有些后悔，她绞起小胖手，“我，我怎么行呢，小姐你别为难我，我可不像你一样会背书。”
苏熙微：“不要先丧气，又不是让你考个甲级，考个丙级就行，肖小芸当初也才背了三个月的书，初试不也过了，你呀从小就机灵，就是不爱看书罢了。”
橙儿有些心虚的瞟了苏熙微一眼，然后又嘿嘿的笑了两声。
苏熙微：“我会帮你划重点押题，要是真能过了初试文科，武科还可以通融，以后你不再是个丫鬟，而是个有品阶的卫使，你若是怕干活，到时候你就呆在女卫院子里看门就行，许上使也不会责怪的。”
橙儿：“可是小姐，我，我……”
苏熙微：“橙儿，你不是说白天自己一人在家寂寞吗，考进了卫府就能每天见着我，还有人陪说话，也省的我挂心你。”
橙儿低下头苦思半天，终于认命似的点头答应，然后翻出苏熙微去年买的书开始背。
苏熙微为了鼓励她，每背完几页就会奖励她买一样点心，之后每天下值回家都能看见橙儿一边嚼着点心，一边苦大仇深背书的模样。
冬月底。
天寒地冻，苏熙微早就在官服里加了夹袄，除了早晚有些冷的受不了，平日给许清芳煎药时可以顺便烤烤火，并不觉得多难熬。
顺子今天又偷偷跑到卫府来玩儿，穿着靛青花袄，头上戴了个虎头帽，鼻子下面挂着半道鼻涕。
周婆婆把烤好的红薯扒出来，发给她们人手一个。
苏熙微和其他几人一样，吃的嘴边沾了灰，还是肖小芸拿袖子给她擦掉。
顺子靠在苏熙微身边，嘴里喊着苏姨姨，央求苏姨姨帮忙剥红薯皮。苏熙微笑着接过有些烫手的红薯，一边吹气一边剥皮。
周婆婆无奈的笑笑，拿手指在顺子脸上画了一道黑杠，“这孩子真是鬼精，别以为我不知道，来了就喜欢往美人身上靠，多大了还撒娇，羞不羞。”
顺子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正好抹匀了黑灰，成了个小黑脸，众人看了都憋不住笑。
几人吃完了烤红薯，许清芳说起了正事。
“快要过年了，户部那边连个小卒都忙的回不了家，咱们去帮忙给那些烈士家属发补贴。”
周婆婆：“今年又叫咱们去了？”
“嗯，户部的主事昨日找过我了，反正两年之前都是女卫办的这些差事。”许清芳答道。
据许清芳解释，干这种活烦累，又不计入功绩，于仕途无益，所以许多官员都敷衍了事，随便发放几家就完事了，更有甚者，还会从中贪墨。经过莲卫府女卫的手，那些补贴才能切实发给家属。
次日，许清芳带着几人来到户部领差，户部员外郎冼大人看见她们几个，跟许清芳寒暄了几句。
女卫拿了名册和补贴的物资就告退。
冼大人跟手下的衙役嘲笑道，“这群女卫也真是笨，还主动挑干这些费力不讨好的活。”
走到不远的肖小芸回头看了一眼。
女卫们雇了一辆大牛车，带好银钱，装上米面杂豆和棉袄棉被等杂物，按着名册上的地址去东西南北的几条街巷发放补贴。
半路上寒风吹过，周婆婆缩了缩脖子，裹紧了斗篷，苏熙微觉得坐在牛车上挺新鲜，一直四处张望。
每户人家按规定发放物资，每探完一家，便在名册上划去一个名字，有孩子的多加两吊钱，缺棉衣的送棉衣，缺炭火的送一小兜木炭。
到了傍晚收工，肖小芸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周婆婆：“小芸怎么了，累了不开心？”
肖小芸：“不是累，婆婆，我听见户部那些人说咱们傻。”
周婆婆：“习惯了就好，随他们说去，他们那种俗人怎么能理解咱们，咱们干的活都是为了百姓，他们男人只会拉帮结派造反夺权。”
肖小芸嗯了一声。
苏熙微：“小芸，你前几日不是想买马么，等咱们把差事办好了，咱们一起去买马吧，我送你一匹马当年礼如何。”
肖小芸顺利转移了注意力，之后一门心思的想着买马。
忙活了五天，她们来到了名单上的最后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算是她们这几天碰见最贫困的一家，屋里只有一个半瞎的老婆婆，蓬头垢面，身上穿着脏旧的破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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