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苏雯最终还是没能说动吴为，天色也不早了，她只得悻悻然回国公府。
一路上她绞尽脑汁在想整件事情。
那小公子不可能是用了什么威逼利诱的法子让老先生转变态度的——若是真能被利诱，这老先生也不至于这么落魄；若是被威逼？他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怕的？
可究竟那个小公子到底对吴为说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位老先生突然就收了摊位，还让自己回去等消息？
而且无论她再多追问些什么，吴为都不再作答，只脸上带着神秘的笑，让苏雯安心。
安心？！
她能怎么安心……
原打算要给哥哥找个好老师的，这下不仅是兵法书没买到，更是一下又没了老师的音信。
苏雯坐在轿子里一言不发，愁眉苦脸的，倒是让苏雪晴有些好笑。
“怎么？这书买不到了，先生请不到了，你便气成这样了？”苏雪晴摸着苏雯的头发说道。
“哎……姐，这原本是我应该给二哥准备的礼物，结果泡汤了，心里难受。”苏雯说着便依着姐姐的胳膊蹭了蹭，“你可得给我作证，我是有给他用心争取的，到时候到了府里我怕二哥生我的气呢。”
苏雯她们在吴为那耽搁了时间，出坊市都近黄昏了，便也没了机会再去给苏明盛寻礼物。
苏雪晴此时才觉得妹妹有些天真可爱的样子，之前在摊位上与那些陌生人交谈的神色则是有些莫名的老成。
“你二哥啊，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既然你给我，给你大哥哥买了东西，从里面匀出来一些给他不就是了。”苏雪晴对请先生的事并不在意，在她的眼里，国公府的公子想请个好先生教导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倒是你啊，卖了人家楚公子送的步摇，要是拿不出个像样的礼物回赠给他，哪天要是被公子知道了，面子上你肯定要难看的哟～”苏雪晴一边说，一边拿手指戳着苏雯的脑门。
“姐姐放心好了，我给他准备的东西，既有心意，也不寒酸，要是认真说起来，可是这世间独一份的呢。”苏雯神秘的一笑，“到了府里，去我房里，我拿给姐姐也看看。”
姐妹俩谈笑间就到了国公府，苏雯趁着天光还亮，赶忙拉着姐姐去她房里看准备好的纹样。
苏雯前一世里，在清远伯府过得无聊。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研究绣活手艺，机缘巧合下，她结识了一位苏北的绣娘，得她亲传，学会了一种技法极为繁复的绒绣手法。
她带苏雪晴看的这件锦衣的纹样正是用了这种绣法。
“姐姐你看，我这手艺如何？”苏雯坐在侧厅，把布料放在手心，呈给坐在另一旁的苏雪晴看。
这素青色的布料上用暗金色线绣了大量的蝙蝠纹饰，只差一个小边角还未完成。
“这是你绣的？”苏雪晴入眼所见的这块布料不仅绣功精致，还在一些纹饰之间融入了丝绒，视觉上仿佛这些蝙蝠就真是浮在表面一般，而且摸上去手感凹凸舒适，颇有质感，却由不显累赘，颇有些独特之处。
“是呀，我母亲私下教我的祖传手艺，你看是不是天底下独一份的？”苏雯扬着下巴自豪地说着，“娘亲总逼着我偷偷用功做绣活，所以这手艺还是拿得出手的。”
苏雯倒是能拿过世的母亲，解释很多无法解释的问题。原先她母亲在世时，跟雪晴姐虽然在一个府里生活，但嫡庶有别，两个人是分开教养的，平时偶尔相聚，也都是些玩闹场合。
这一次，是苏雪晴第一次见妹妹的女红手艺，虽然技艺高超，绣品精致，但因为苏雪晴之前并不知妹妹的水平，倒是不那么突兀。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些本事。”苏雪晴仔细看着这布料上的一针一线，确实每一步针脚都是极为细腻精湛的，让人眼前一亮，就这绣活加上用料考究拿去普通的坊市售卖，也能卖个几两银子。
何况这还是国公府的贵女亲自绣的呢，情谊更是值千金了。
“好，好，绣的真的很好。我这妹妹，以后嫁了人，也不至于让婆家说三道四，就这一门手艺就能撑起门脸来。”苏雪晴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打趣道。
不过确实只要有一技傍身，无论是嫁入哪里，夫家再是苛待，只要卖些手艺，以后的日子都不至于紧巴巴。
苏雪晴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唏嘘，既然苏雯的娘有这般的技艺，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她母亲果然为在这国公府生存担惊受怕太多。
“姐姐说什么呢，雯儿才十二岁，怎么就想着婆家的事了！”苏雯一脸羞涩，想来这个年纪，确实少女心事总被拿来打趣，“倒是雪晴姐，马上就到了及笄之年，这上门求亲的人马到时候可是要挤破了门槛了～”
苏雪晴被苏雯这么一打趣，便也忘了再思索小娘的事，她把锦衣布料放了下来，便捏了苏雯的耳朵，“谁叫你这般没大没小的，还拿我开起玩笑来？”
苏雯吃疼，哎呦哎呦求饶着，“雪晴姐，疼，疼。要说我可是舍不得姐姐的！姐姐到了年纪说了亲事，以后见面的机会便不如现在多了。我怎么会盼着姐姐离府呢。”
苏雪晴听妹妹这么一说，倒有些伤感起来。
人们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家到了年纪嫁了人，在这娘家便确实不如做女儿时那么自在了。
见着姐姐眼里闪出一丝落寞，苏雯也自知提起了少女心事了，转而一把握住了姐姐的手，“姐姐不必忧心，父亲对我们视若珍宝，即便是嫁了出去，也是有苏府撑腰的。”
苏雯这话说得不假，当年她嫁去了清远伯府，红妆花轿行头也是名震帝都，热闹非凡的，足见的国公对女儿的重视。
“要说，姐姐可否已经心有所属呢？不知哪家的公子，能得姐姐倾心？”苏雯见姐姐眉头依旧不展，便又继续她那调皮机灵地逗她。
只是这么一说，反而起了反作用，苏雪晴心事像是更重了。
“怎么了？姐姐。”
“女儿家的婚事哪有那么容易自己定夺……”苏雪晴低垂着头，往常干练的外表下，其实也装着一颗柔软的心，“尤其我这国公府的嫡女，身上还有家族荣光，婚事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况且……”
“况且什么？”苏雯继续追问。
“母亲昨日跟我说，今年的太子诞辰，只怕管家会请这帝都里忠臣家属子女也一同去宫里庆贺。”
苏雯知道姐姐所指为何，但还是装作不懂问道，“这不是正好有机会去见见宫里的娘娘们如何做派，也看看繁华的宫城里是什么模样，岂不是很好嘛？姐姐又怎么好像不高兴？”
“你这傻丫头自是不懂，如今当朝皇帝陛下年老，而太子还只有一个太子妃在身侧，这次宫里这么大的阵仗想邀帝都门庭大些的世家女儿家进宫，多半也是想相看相看。”
“相看什么？”苏雯依旧扮作一脸无知。
“你这丫头真是时而老成做派，时而又如此木讷，世家闺女嫁入皇家，难道不用相看一番嘛。”苏雪晴被妹妹这么一激倒是把心事交待得干净。
“哦～～原来姐姐是怕入了宫被太子爷看上呀？”苏雯调皮地说着，脑门上便又多吃了一记打。
“我倒是巴不得不入那宫围，进了那便成了笼中鸟了，只是，这家族荣辱多与比休戚相关。若是真要在府上选一个入那宫围，相比于让你去，我更想自己去，毕竟我是嫡女，只要前朝不乱，在宫围里便吃不了多少苦。可若是你一介庶出……”
苏雯心头一暖，上一世，姐姐替她嫁了太子，想来也是顾虑到这个层面的问题。
如今看姐姐两相为难，既不想断送自己青春，又不想让妹妹受苦，便又能体会上一世姐姐内心挣扎了。
“姐姐多想这些做甚，没准那太子爷看不上我们苏家女儿呢？是不是？”苏雯依旧一脸调皮。
“你这话可千万不要让母亲听了去，能入宫可是祖上荣光，要是真不得此机缘，母亲只怕也会自责。”苏雪晴嘴上嗔怪，心里却明白这妹妹也是在心疼自己，便也觉得心头一暖，眉梢眼角挂上了笑。
“想来母亲今日放你我出去闲逛一天，应该是故意让我们放松一天了。怕是过这两日便会加紧给我们训规矩，不能让我们在宫里失了礼数。尤其是你，在府里骄纵惯了，到了宫里可不能如此。”苏雪晴拍了拍雯妹妹的手背，“未来几日训得苦了，你可不能放肆。”
“母亲本就心里有压力，你要是再闹，只怕罚得更重。”苏雪晴语重心长地交待妹妹。
苏雯只乖乖使劲点头，“姐姐放心，我肯定好好学。”
实则她心里对这宫围规矩早就烂熟于心，上一世，她被荣妃，也就是她雪晴姐，叫进宫里作伴，这宫里去过的地方虽少，但规矩还是有数。
时光流转，转眼便到了太子诞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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