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旧识
宋黎离开县衙的时候，已是满天星辰，方天影走在他身边，见他略显疲倦，想说什么却又有些退缩。
“天影，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温吞？”宋黎看向他。
被看穿心思的方天影挠挠后脑勺，笑嘻嘻道：“大人，我就想问一下，此一战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宋黎一把拍了他的肩膀：“你管我？你自己呢？”
“回去娶妻生子吧，兄长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方天影呲牙笑道。
“是了，要不然太傅大人怕是要找我麻烦了。”宋黎苦笑。
方天影怔了怔，他疑惑也担心：“我爹，找过麻烦？”
“找过，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总是给你安排很多任务，害得你推掉了一个又一个说媒和亲事，差点就找你兄长来了。”宋黎张口就来，反正能骗得过方天影。
方天影：“兄长也……”
“方镜要是上门找我，我可招架不住。”宋黎叹气：“要是实在没办法，回去撤了你的职务。”
“啊？”方天影吓得停下脚步，“大人，你别听我爹乱说，我可是拼死拼活才能进天玄门。”
宋黎笑而不语，当年谁不是杀到最后才能进天玄门呢，就连宁甯也是在竟场上搏杀，伤痕累累的朝他们走来。
“大人，说真的啊，你不能撤掉我，不能少了我这个左膀右臂，这世上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能干忠诚的方天影了。”
“那我问你个问题。”
“大人，你问。”方天影立即变得恭恭敬敬。
宋黎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和粉蝶表明心意了吗？”
“没有。”方天影苦笑着摇摇头。
宋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脱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终身大事，还得看他们自己决定，他说多了，反而给天影造成压力。
“好了，今日就先到此为止吧。”
“嗯。”方天影对他的欲言又止感到有些失落，其实，他是希望他也能管管自己的，就算是说一句回去之后要怎么做也行。
两人回到驿馆的时候，还没入门，就闻到一股烧焦味。
“走水了？”方天影一惊，迅速冲到后院。
沉灵在熬药，她好不容易把旁边的干柴扑灭了，正想转身离开，就碰上方天影。
“你，这是在干什么？烧房子吗？”方天影一看这满地狼藉，又看沉灵灰头土脸的样子，疑惑之余更是怀疑。
沉灵摊手，两眼无辜的看着他：“熬药，不太会……”
方天影默默的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他从她手中接过漆黑的药汁，尽量轻声轻语：“这也太危险了，我来吧。”
沉灵默默的去洗脸。
宋黎回到屋内，见傅馨还在昏睡，他以手贴着她的脸。
不多时，方天影把药送了上来。
“大人，刚收到信报，我们的海舰已经抵达宣海港口了。王爷还没回来，我先去接洽和安排吧。”
宋黎收起情绪，说：“你先带人去，我稍后到。”此事自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做。
“是。”
屋内安静得呼吸可闻，浓烈苦涩的药味充斥着鼻子，宋黎含着药汁，一口一口渡给傅馨。
兴许是过于苦涩，傅馨眉头紧皱，似乎在梦里挣扎着什么。宋黎握着她的手，将额头贴着她的，轻声哄着：“没事，别怕。”
“重月，”傅馨唤了一声，她的睫毛颤动，这一声遥远得像是从梦里出来的，“重月，别走。”
宋黎在她唇上轻轻吻着，辗转悠长，待到她平静下来，他才起身离开。
排列在沿海线上的战舰高大威武，给人以极强的威慑力。方天影带人赶到的时候，宋黎也紧随其后。
“宋黎，真的是你？”海舰将领见到宋黎，飞身下马，激动得奔上前来。
宋黎对他微微颔首：“多年不见，子诚如此威风了。”
李子诚把宋黎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番，和他撞了一下肩，大笑：“我还以为是公仪谨那小子，没想到钦差大人是你，真是意外的惊喜。”
因为接到命令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公仪谨的名字。
宋黎和他稍微叙旧了一番，李子诚立即整队，安排所有人暂时休息，并留人严守，严防海盗偷袭。
“海上作战策略还得看你。”宋黎目露赞赏的看着他。
“你少捧我了，我常年在外，几乎和你们断了联系。公仪谨人呢，你和他一起来，你俩没打起来吗？”
“天影，你家大人成亲没？有人嫁给他这个冰块吗？”
方天影顿时满脸黑线，这人还是和年少时候一样，拱火不挑时间。
“你们别不理我啊，我有好多话跟你们唠呢。”
宋黎苦笑：“说来话长，等公仪谨回来你可以问问他。”
李子诚一脸坏笑：“我觉得你说的会很精彩，来吧，我洗耳恭听。”
宋黎望天：“夜深了，要不，明日再谈？”
方天影的肩膀一重，李子诚指着宋黎的背影，问：“天影，你跟着这块闷木头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换个地方待？比如来我海舰军怎样？”
光明正大抢人怕也是只有他能做了，方天影嘴角抽了抽：“我进天玄门可是胜你一分的。”
李子诚：“……”好歹我现在是海舰将领了啊！
被无视的李子诚只好装作无事发生一样，随他们回了驿馆安顿。因为宋黎不搭理他，方天影倒了大霉一样忍受着他的聒噪。看来是这几年是没人跟他说话，把他憋坏了似的。
“方天影！”沉灵满不耐烦的来敲门。
完蛋，方天影忘了楼上的姑奶奶了，但这似乎也是脱身好方法，他立即飞去开门。
“三公主。”
沉灵被这称呼怔了一下，再看看方天影这讨好的表情，她本来预想好的话卡了一半：“大半夜的，你吵什么？你屋里还有人？”
李子诚从方天影身后探出脑袋，呼吸猛地一停：“三，三公主？”
“你是谁？”沉灵板着脸。
“我，我是李子诚啊，李子诚，你不记得了吗？”
方天影顺势就把李子诚推出去，把门锁好。
沉灵：“……”李子诚？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是记不起来了。
李子诚见沉灵没有反应，他疑惑的打量着她：“赵莫离，你不认得我了？”
“赵莫离死了，我是沉灵。”沉灵给他翻了个白眼，说完她转身就走。
李子诚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臂，再次重逢，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他难以抑制自己的心跳。只是没想到她也来了，真是意外中的惊喜。
“沉灵是谁，你是赵莫离啊。”
沉灵一把抓住他的手，看到了他和赵莫离的过去。
原来，他和赵莫离青梅竹马，在当年天玄门的竟场上败下阵来，被调到海舰处，多年没有再回过京城。
她放开他，说得斩钉截铁：“我再说一次，我是沉灵，我不认识你。”
李子诚仿佛遭了一记棍打，呆滞的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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