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线索
苏望星一直坐在门槛上，只在身边点了一盏小小的灯，幽暗的光晕在风中摇曳，连带着墙上的影子也难以平静。
自他走后，苏望星总是心不在焉，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而且还疑神疑鬼，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匆匆跑到门口去看，但总是失落而归。
她坐在门槛上，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黑夜，安静得过分。
失落？为什么呢？她究竟在期待什么？
苏望星在心中自问，结果下一秒的反应就给了她答案：
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以翻飞的衣角为刃，画出凌厉又温存的弧度，两三刀便破开这无垠的黑暗，犹如鱼儿浮出水面，他冒着风霜，也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怔了怔，腾地站起来，惊喜地呼喊：“魔尊？！”
然而一阵寒光闪过，苏望星听到了一个尖锐又冷硬的声音——
是剑出鞘的声音！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边的人不是她的幻觉，也不是她所期待的人……
那是一个持剑的女子。
女子穿着黑衣，几乎与漆黑夜色融为一体，若非她手里泛着寒光的剑，以及她额饰上的宝石，苏望星恐怕很难发现她。
“哎呀剑凛姐姐你别这样，会吓着人家小姑娘的。”随着一阵软糯的嗔怪，苏望星看到持剑女子的身边走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虽然看不太清面容，但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叮铃叮铃，铃铛响起的瞬间，苏望星微讶地问：“牛头？”
“星星！”那女孩兴奋地小跑过来想看仔细些，却没看到有结界横杠在外，她撞得实在，捂着鼻子差点哭出来。
苏望星连忙走过去，看清女孩的脸以后，她终于扬起了笑脸，“牛头？真的是你！”
“我还以为找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原来你没有回去啊？”牛头歪歪脑袋，面具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你，竟是变成了人！”她努努嘴，不满地问，“为何啊？做鬼不好吗？”
苏望星抠抠下巴，敷衍道：“我当惯了人，做鬼多少还是不太适应……”
牛头将她上下扫视一边，说：“你这身体看着不似凡物。”她睁大了眼，天真地问，“是魔尊塑造的吗？那他有没有把你那怪病给治好？”
一个一个问题接踵而至，苏望星有点懵，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和魔尊在一起？”
“不知道啊，”牛头笑得软糯，“这下不就知道了！”
这萝莉真是一如既往的奸诈。
“魔尊大人去哪儿了？”她敲了敲结界，将整张脸贴上来做了个搞怪的鬼脸，“给你设了个这么坚固的结界罩着，看来他很重视你呢。”
“你……”苏望星本来要说什么，结果看到牛头身后的女子正面无表情地把剑收回剑鞘，她谨慎地问：“你们是来找他的？”
“对啊，你不知道我们找了多久！”牛头拿粉拳砸了砸结界，气呼呼地说，“他当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天上地下谁都寻不到。”
苏望星听了，颇为疑惑：“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到？”
牛头得意地笑起来，“多亏了阿落！”
“阿落？”
“她来西岭经营绸缎生意，我刚好碰见她说起这件事，她提及白无常曾寻到魔尊的一袭旧袍保存在她那里，然后我去问白无常，他却失了忆，连你都不记得了。”
苏望星愣了愣，“白无常……不记得我了？”
“应是魔尊为了防止旁人泄露他的行踪，所以去白无常的灵府抹掉了一些记忆。”
苏望星默了默。
“我觉得这事或许与你有关，便到处寻你，想着或许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谁知你又不见了。”牛头怜爱地看着她，轻轻叹道，“我们都以为你回家了……还是近日我才感知到你的一丝灵息，这才寻了过来。”
苏望星听了，苦笑着摇头，“我都不知道我还回不回得去……”
“怎会？魔尊神通广大，定是有法子的。”牛头说完，环视眼前这结界，又看了看里面的屋筑，随即补了两个字，“除非……”
“除非什么？”苏望星急忙问。
“除非他不愿放你走。”牛头暧昧地看着她，周围好像冒起了粉红的泡泡，“天呐天呐，他不会是爱上你了罢？你别回去了，留下来做魔后不好吗？”
听她越说越离谱，苏望星头上的黑线掉了一地，要不是结界拦着，她早捂了那张碎嘴。
牛头兴致勃勃，可劲地八卦吃瓜，完全无视了后面站了半天的人。最后是剑凛忍无可忍地拿剑鞘戳了戳她撅得老高的小屁股，才终于把她拉回了正常状态。
她退了几步，说回了正事：“魔尊呢？”她探头看向苏望星身后，问，“他不在吗？”
苏望星还是很信任牛头的，她是她认识的所有鬼族朋友里最活泼开朗的一个，是冥府的开心果，她与死气沉沉沾不上一点边，相处久了，你甚至会觉得她哪里是鬼啊，简直是个精怪，鬼灵精怪。
虽然她有时候挺腹黑的，但更多的时候是暖人的小棉袄。
当初离开南苍的时候，苏望星还为没能与牛头道一声别而感伤过。所以她没打算瞒她，直言道：“他中午的时候就走了。”
“去哪里了？”
苏望星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牛头转头去看剑凛，她像是在沉思什么，接着后退几步，她抽出双剑，跃上了半空。
苏望星和牛头惊诧地看上去，却见几十道凌厉的剑光劈在结界之上，两道强大的力量在碰撞的瞬间，激起了刺眼的火花。
“她在干什么？！”苏望星大骇，惊惧地质问牛头。
“我……我也不知道啊……”牛头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冲空中大喊，“剑凛姐姐！魔尊的结界你是劈不开的——”话音刚落，千万条裂痕从结界之上蜿蜒而下，剑凛收回双剑，冷傲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裂……裂开了？”眼前的情景令牛头诧异极了。
顷刻间，透明的结界破碎成了数不清的细微的光点，相继坠入泥土里，不见了踪迹。
苏望星扫视一圈周围，人都傻了。
牛头试着伸手，一下就抓住了苏望星冰凉的手掌，她惊讶道：“结界真的没有了！”
剑凛翩翩落下，先是看了苏望星一眼，然后对牛头比了比手画：
「结界突然变弱了。」
牛头听罢，皱眉道：“结界弱了……难道是魔尊出了什么事？”
剑凛肃穆地点了点头。
“什么？”苏望星听到牛头的话，急忙冲上来问，“你说什么？他出事了？！”
牛头不安地看向神息谷的方向，“难道神息谷动乱与魔尊有关？”
听到神息谷三个字，剑凛脸色大变，转身便要御剑飞走，好在牛头及时拉住了她，皱着眉头说：“你去哪儿？神息谷吗？”
剑凛神色焦急：「扇舞在那里。」
“糟了，这事恐怕要闹大，我得赶紧去禀报冥王。”牛头对剑凛说，“那你便先去神息谷看看，切莫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
苏望星心急如焚，见她们要走，她赶紧去拦住，“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牛头现在烦躁不安，没了平常的孩子气，此刻的沉静倒更符合她百来岁的年纪，“你别添乱了，你一个凡人能做什么？”
“我……”苏望星瞬间哑口，无助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牛头不再看她，抬脚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苏望星焦急的声音：
“我可以找到魔尊！”
剑凛停下来，侧目去看她。
苏望星匆匆跑过来，对剑凛举起自己的右手，“我的手腕有魔尊留下的线索，只要跟着这条线就一定能找到他！”
牛头半信半疑地伸手去摸她的右手腕，微一催力，手下果真浮现出一圈红线。
见状，牛头与剑凛俱是一惊。
红线的另一端不断蔓延，往南边走去——是神息谷的方向。
牛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剑凛已经把人拽走，二人御剑去了神息谷。她又回头看了看静谧的镜湖小屋，神色复杂。
收回目光，她也匆匆往冥界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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