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像没有人要的孩子
“是啊，应该高兴。”温婉扯了扯嘴角，眼角余光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诺一。
她抬头看向诺一，眸子里一片平静，“诺心已经醒了，你回去休息吧。”
寡淡的眼神，寡淡的语气。
自从下Y那件事之后，诺一就对温婉死心了。
是什么样的母亲，才会给自己的女儿做那种事？
反正她是做不出来。
那件事之后，诺一没有再回去过，也没有跟温婉见过面，直到昨天诺心手术……
现在不可避免的碰见了，还是当着诺心的面，诺一实在冷不下脸来，只是生硬的应道：“嗯。”
可人还站在原地，并没有走。
诺心朝她伸出手，“一一。”
诺一心一软，走了过去。
对诺心，她心里充满愧疚。
两姐妹的手拉在一起，诺心才说：“你都瘦了好多，是不是担心我？”
温婉道：“心心刚醒，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佣人做了送来。”
诺心：“什么都可以吗？”
“我临走的时候让佣人炖了汤，你要喝我待会让人送过来。”
“汤？”诺心目光闪烁，“鸽子汤？”
“是啊，你不是最爱喝鸽子汤吗？”温婉笑的慈爱，眼里全是对诺心的疼爱。
可是再看向诺一的时候，那疼爱就消失不见了。
诺心摇摇头，“我不想喝汤。”
“那你想吃什么菜？”温婉问。
诺心还是摇头，“我现在没胃口，什么也不想吃，就想躺着，跟一一说会话。”
闻言，温婉看了诺一一眼，“她累了，让她回去休息吧。”
看得出来，她不想让诺一和诺心呆在一块。
“这样啊……”诺心看向诺一，眼神里带着纠结。
诺一赶紧说：“我不累，能陪着姐姐。”
她话刚说完，温婉有些凌厉的眼神便扫了过来。
若是以前，诺一肯定会顾及温婉的感受，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没看温婉，而是在床边坐了下来，“姐姐，我陪你。”
“好。”诺心笑了笑，转头对温婉说：“妈，我想跟一一说会话，您先回去吧。”
温婉也没办法，只能站起身，“诺一，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也不等诺一说什么，先转身出去了。
病房走廊尽头的窗户前。
温婉看着诺一，眼神也是冰冷的，“心心刚醒，有些话你最好不要马上说。”
“我知道。”诺一低垂着眉眼，没有看温婉。
虽然样子依旧乖顺，但看上去并不好接近，冷冷的，骨子里的桀骜好像随时要溢出来。
她这副样子，不管温婉说什么，她都不会明着杠。可还是会让温婉觉得不太舒服。
温婉皱了皱眉，“行了，你进去吧。”
“好。”诺一没说什么废话，也没跟她道别之类，就直接转身进了病房。
温婉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眉心越皱越紧。
病房里。
诺心看见诺一回来，重新扬起笑脸。
她刚醒，有医生过来看过了，只说恢复的挺好的，诺一也就放心了。
就是在看见她苍白面色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
“一一，你帮我把床摇起来好吗？”诺心说，“这么躺着，感觉人都要废了。”
“好。”诺一走到床尾，弯腰将病床摇起来一起。
诺心靠在那，朝她伸出手，“一一，过来。”
“嗯。”诺一走了过去，和她的手握在一起。
“一一，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诺心眨着眼睛，眼眸澄澈。
诺一张了张嘴，想到温婉临走时候的叮嘱，还是咽了回去，“没有……”
诺心拉着她的手道：“我睡了一个月这么久？”
“嗯。”诺一点头，“姐姐还记得是怎么受伤的吗？”
诺心歪着头想了会，“不记得了。”
回头看见诺一若有所思的样子，诺心有些困惑，“一一，我是怎么受伤的？”
“车祸。”
“车祸？”诺心微微惊讶，“我以前都不敢开车的。”
这个诺一知道，诺心的胆子很小很软，从小就很听父母的话，几乎不敢反抗什么。
她胆子小，不敢开车，可温婉却非要她去学了驾照。
学是学过了，只是从没开过车。
看诺心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诺一怕她想起什么，将话题岔开：“姐姐躺了一个多月，可有梦见过什么？我经常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诺心摇摇头，眸子里全是迷茫。
半晌，她又无奈的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道：“我睡了这么久，感觉人都睡傻了。一个月……你是不是已经去航空大上学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都挺好的。”
“嗯嗯。那就好。”诺心顿了顿，脸色微红，“那个……我昏迷了这么久，他来过吗？”
诺一手指都是一僵，面色有些不自然，“他？”
诺心咬唇，脸更红了，声音低若蚊蝇，“就是萧赞。”
诺一眼皮子一跳，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强行压下心头的那股莫名酸楚，道：“来过。”
诺心笑的腼腆，“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送他走，他天天来吗？”
诺一咬唇，“嗯。”
她很想告诉诺心，她跟萧赞在一起了。
不管诺心说什么，或者骂她，她都可以接受。
可诺心欣喜的样子，让诺一说不出口。
除了奶奶，姐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提了提气，诺一看着她说：“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诺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里昂和秦木一起走了进来，两人此时都没有穿医生大褂，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另一个则白色的宽松线衣。
一黑一白，一禁欲一温暖，两种调调，莫名的般配。
两个人往病床一站，光是气势都很逼人。
“一早听说诺心醒了，我们就过来了，”秦木看了眼诺心，“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诺心疑惑，“一一，这是？”
“这是里昂医生和秦医生，是他们给你做的手术。”
“里昂医生……”
“他两都是萧赞的朋友。”诺一解释道。
听见萧赞的名字，诺心水眸里漾起一丝波澜，她莞尔一笑，“原来是赞的朋友。里昂医生和秦医生都不是海城人士吧？”
听口音不像，看样貌更不像。
以海城的那些名媛们，假如有这样的两个骄子，恐怕早就家喻户晓了。
里昂说：“我一直在国外，秦木是安城人。这次来海城，也是赞一个电话敲过来的。”
诺心听着，心潮澎湃，“看来我的事情，真是让他费心了。”
里昂说：“应该的，毕竟……”
他顿了下，扫了眼旁边站着的诺一，笑的深邃。
一口气猛地提在嗓子眼里，诺一赶紧道：“萧赞关心姐姐，是应该的。”
秦木一挑眉，他怎么觉得，这姐妹两之间提起萧赞，好像气氛有点怪怪的呢？
二人只是来看一下诺心的情况，没在病房里多待，一会就出来了。
带上房门，秦木若有所思的，“你有没有觉得，诺心好像也喜欢赞？”
里昂表情淡淡的，“赞那么优秀，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吗？”
“我总觉得，诺心喜欢赞，而诺一当着她姐姐的面，提起萧赞都是含糊其辞的一下带过。”
“行了，”里昂伸手搭着他的肩膀，两人一起进了电梯，“赞那么优秀，不愁没老婆，连宫则那个万年冰山都有老婆孩子了，你还不加加油？”
秦木嗤了一声，“你不也是没有吗？”
里昂：“我没有是因为我很挑，不是找不到对象。”
秦木不服气的很，“你比我大三岁，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里昂：“……”
诺一陪着诺心聊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电话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萧赞打来的。
诺心睡着了，她将手机按了静音，走了出去。
站在楼梯间接通了电话。
“我中午走不开，饭让人送过去。”萧赞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诺一松了一口气，“好。”
“你姐姐醒了？”萧赞问。
“嗯。”
“里昂和秦木去过了？”
“嗯。”
“都还好么？”
“嗯。”
“有没有想我？”
“嗯……”诺一一噎，嗯完了才反应过来，脸一热。
那头，传来萧赞低低地笑声，“我也想你了。”
诺一：“……”
握着电话，脸颊却因为他的这两句话更红更烫了。
“中午多吃一点，把我的那份也吃掉，你最近瘦了，要多吃，嗯？”他切切叮嘱。
虽然隔着电话，可就像是站在她面前似的。
诺一咬咬唇，应了，“嗯，知道，你也是，再忙也要吃饭。”
萧赞在办公桌前转过身，唇边扬着好看的笑，“知道。”
挂了电话，诺一转身，却看见诺心站在不远处的通道门口，正看着她这边。
心狠狠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赤果果的暴露在她眼前。
诺一抓紧了手机走过去，挤出一丝笑容，“姐，你怎么出来了？”
诺心抓住她的手，笑：“我醒了发现你不在，就想出来找你。你在跟谁打电话呢？”
“没……”诺一将手机揣进兜里，胡乱的解释，“外卖。”
“你点了外卖？”
“嗯。”
“点了什么？”
“套餐，随便点的。”
“哦哦。”诺心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刚到病房门口，迎面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就走了过来。
那人抬头看了眼病房号，“诺心小姐是住这里吗？”
他手里提着袋子，袋子里装着食盒。
一看就是送餐的。
只是，这送餐的人他却没穿工作服，而是穿的西装。
并且西装还是个价值不菲的牌子。
诺心点点头，“是的。”
“诺一小姐在吗？”那人又问。
诺心看了看诺一，“诺一，你认识？”
诺一反应过来了，往前走了两步，冲那人眨眨眼睛，“我是诺一，你是给我送餐的吧？”
“是的。”那人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来，“这是萧总让我送来的。”
诺心面露欢喜，“是萧赞吗？”
“是的。”
诺一怕那人再说什么，道了谢就拉着诺心进了房间了。
把餐盒在面前摊开，食物搭配的很丰盛。
有金针菇瘦弱汤、红烧肉、水煮肉片、清炒河虾，还有爆炒藕片、两份肉沫鸡蛋、一些红枣小米粥。
“赞真是个细心又温暖的人。”诺心看着这一小桌的菜，欢喜尽在脸上，她拿起那瓶可乐，“怎么还有瓶可乐？”
诺心不喝可乐，但是诺一喝。
她略一思索，将可乐递给诺一，“你喝吧。”
“嗯。”诺一抿唇，接过了可乐。
“诺一，坐。”诺心拉着诺一在床边坐下来，“我好久没吃这些了。”
从小到大，她的饮食都是温婉一手操办的。
诸如鸽子汤之类的汤品，她不知道喝了多少。
所以在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温婉问她要不要喝汤，她就知道是鸽子汤。
“其实我早就饿了，嘴巴里面寡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可是我不想喝鸽子汤，从小到大喝了那么多，我都要喝吐了。”
诺一说：“姐姐刚醒，还是吃清淡一些吧。喝点粥吧。”
诺心说：“可是我想吃那些。”
她眼巴巴的看着那些食物，诺一于心不忍，“那少吃一点哦。”
“嗯嗯。一一最好了。”
诺一想到什么，“中午妈不会送饭来吧？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
“不用了，等吃完了再打吧。”诺心吃的欢。
看她这么高兴，诺一的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与此同时，诺家。
温婉从楼上下来，吩咐佣人，“汤都装好了吗？”
佣人提着保温桶过来，“装好了夫人。”
“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医院。”温婉说着，人已经走到玄关处换了鞋，“刚刚诺心打电话说饿了，想喝鸽子汤，她躺了这么多天，身体太虚弱了，要好好的补补才行。”
“是是是。”佣人应着，忙跟上去，“夫人真是太疼爱大小姐了。”
“她是我生的，我不疼谁疼？”
医院。
温婉匆匆忙忙过来，一推门，里面的欢声笑语传进耳中。
她知道今天一上午都是诺一陪着的，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本不打算一进门就甩脸子，可是当她看见病房里的情形时，眉心更是狠狠的皱了下。
两姐妹笑着，闹着，诺一正夹了一块爆炒藕片，往诺心的嘴巴里塞。
说塞也不合适，其实是她用筷子夹着，往诺心那边送。
诺心笑着，正要张开嘴，一只手却忽然从旁边伸了出来。
啪！
诺一的胳膊往下一降，筷子一抖，藕片直接掉在了地上。
房间里的欢声笑语顿时消匿无踪，诺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妈……”
诺一刚回过头，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巴掌来的很突然，完全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诺一挨了这一巴掌，耳边嗡嗡的，竟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脸颊上已经感觉不到疼，就是火辣辣的，好像肿了。
此刻更让她难受的，是心。
说到底，前面无论温婉做的多过分，都没有亲手打过她。
这是第一次！
而此刻温婉眼里的那一丝恨，也在她面前展露无遗。
诺一的心像是被沉进了冰窖里，那寒冷发自心里，蔓延四肢百骸，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虫子，游走在她的血管里，一点点的将她啃噬咬尽。
从没有哪一份亲情如这般，冷的彻骨。
“妈！”诺心也是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因为太过激动，本来是想从床上起身，可是没想到人一歪，直接从床上栽了下去。
“心心！”
“姐……”诺一顾不得脸上的疼，伸手去扶她。
诺心摔下来的同时，砸在了诺一的手上，腕骨处一阵锥心的刺痛。
可她没喊疼，忍了。
温婉一把将诺心抱在怀里，心疼的不行，“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要心疼死妈妈吗？”
诺心抓住温婉的手，顾不得自己多狼狈，只是央求，“妈，你别打一一，别……”
“是是是，我不打她了。你先起来。”
将诺心重新扶好在床上躺下，温婉一直问：“有没有摔疼哪里？要不要我叫医生来看看？”
那满满的心疼和在意，刺痛了诺一的心。
“二小姐，你没事吧？”站在旁边的佣人将一切看在眼里，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关心的看了一眼诺一的手腕。
诺心再怎么，也是个成年人了，从床上摔下去的力道肯定不轻。
而诺一就那么用手去接……结果可想而知。
“我没事。”诺一将手放下来，垂在身侧。
伤在里面，除了她自己知道那火辣辣的疼，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温婉还坐在床边，守着诺心，即便是刚刚佣人那么问，她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诺一垂眸，觉得心被捅了千万个窟窿。
已经痛的几乎麻木了。
温婉不放心，还是叫来医生给诺心检查。
走廊里，诺一站在那，身影孤单而清冷。
像是没有人要的孩子，被抛弃在这里。
温婉走到她面前，眼中没有半分疼惜，全是责备，“你明知道你姐姐刚做完手术，怎么还给她吃那些东西？你不知道要饮食清淡的吗？外面的东西有多脏，你就敢给诺心吃。你可以愚昧无知，但不要来害我的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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