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五非五篇（三）
幸好这回重阳子没露出方才的表情，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幕顺衣一番，悠悠然道：
“做生意哪有只赚不赔的，既然干的是拿命赚钱的买卖，那便没有百无一失的道理。”
幕顺衣被堵的哑口无言，闷闷坐在那里。
“你功夫不错，这些年跟你家主学习受了不少苦吧。”重阳子笑眯眯的看着眼前郁闷的青年人。
裘德安身子微动，朝重阳子身边挨了挨。
“教我时严厉些，也都是为我好，家主平日里待我都是极包容的。”幕顺衣抬头警惕道，怀疑重阳子在挑拨离间。
却看到重阳子似是满意的点头浅笑，“嗯，他确是不会薄你的。”
幕顺衣眨巴着眼睛一脸疑惑。
……
巍峨殿宇掩映中的花阵碧树，中央一处荷塘之中，一只翠鸟落栖在莲叶之上，一下子折断了莲枝。窈窕曼妙的身子穿过廊桥，踩着镂金丝云纹踱步入水中翠瓦凉亭。
模样娇美非常的女子一头柔软长发整整齐齐挽起，头戴金灿灿凤凰头面，凤凰周身坠着洁白珍珠，映得女子脸部越发娇嫩。
女子站定在凉亭边，提起滑嫩玉手，逗着挂在凉亭上金丝红木鸟笼里的金额丝雀。
“如何了？”女子唇瓣轻启。
一黑衣蒙面人闪现在女子背后，单膝跪地恭敬道：“回七殿下，裘将军已在回京途中。”
“这么快，将军的病治好了？”女子用金镶玉的逗鸟棒轻轻挑逗着笼中的金额丝雀。
“裘将军看似并未治病，但回京途中有赶尸人重阳子随行。”
“将军把他带在了身边？”女子逗鸟的纤纤玉手略微停顿。
“是，且裘将军回京途中被梁州第五武行拦截，重阳子上前与其人说了几句，目前裘将军便已改变行进方向，看似是要跟着第五武行的人前往其处。”
“重阳子……你看着如何？”女子看着鸟笼中蹦跳的鸟儿眯了眯眼。
“远处看着像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清新俊逸长相白皙，一副爱笑模样，只是留着个三齐头，好像是被割过头发。”
“三齐头？”女子眸光一掠。
“倒是古怪，怪不得将军的心思被引过去了。”女子渐渐将探着逗鸟的手放下。
“罢了，先前是怕这道士真给算出些什么，如今看来能力也不过如此，不过是有个好皮囊打出去的名声罢了。”
女子轻蔑一笑，转而问道：
“你看现下将军对那重阳子是何等态度？”、
“……关爱倍加，无微不至。”黑衣人默了默。
“哦？怎么个关爱法？”女子嘴角挑起一丝冷笑，缓缓转身凤目横扫。
黑衣人只觉自己手僵背硬，不敢说话，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砸在地上。
“啪！”碎玉迸溅，女子将手中的逗鸟帮掷到地上。
“好了，我大抵知晓了，你不用多说。”女子转身撩起裙摆款款落座在身后红木椅上。
“本以为将军此去顶多是大失所望而归，没想到竟还带了个麻烦回来。”
“可有办法近身？”
女子微微翘着殷红的唇附身理着衣摆上的细褶。
黑衣人知晓女子对重阳子动了杀心，心中计算道：“属下等人在后方，目视裘家卫十人有余。”
“呵，裘家鹰眼暗卫纪律森严，诱敌人数也就占个潜伏人数的两成罢了。能让你看到的就只有十人，那看着你们的少说也有半百。如此大的阵仗，也不知是裘家哪位国公爷的意思。”女子莞尔一笑，自说自话着。
“可有人与你们正面冲突？”
“并未。”
“倒是肯卖我这个面子。”女子嫣然一笑，朝着裘府的方向盈盈拜了拜。
“上次本想趁乱杀了重阳子，没想到你们一群废物这么不中用，现下彼此已是知根知底，总不能明着来。”
女子不爽的埋怨着黑衣人，小巧的鼻子冷冷哼着。
女子用自己精美的指套细细描绘着衣裙上的挑丝云纹，略加思索后抬头缓缓道：
“罢了，小小一介赶尸人，待到把将军的病治好后，日头一长自然就腻了，将军估计也就新鲜那么几天。”
“可若将军真真是个长情之人，他又是个死缠烂打的……”
女子转了转眼珠，笑逐颜开。
“裘家长辈也是不会答应的，赶尸人天天与尸体打交道，阴气太重，呵，到时怕是连裘家的一个男侍都当不上。”
“好了，你下去吧，仔细盯着点，若有半丝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黑衣人闪身退下。
“无事，那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吴家和聂家那两个小贱人何等难缠，到头来不也是成了我的手下亡魂。他区区一个赶尸人重阳子，背后无权无势又能撑几时，哈哈哈。”女子一人坐在凉亭中自言自语。
女子歪头盈盈娇笑着站起身，一双眼中含着秋水又带着柔情，
“大昌战神，除了我之外又有何人能与你相配呢。呵呵，所幸做梦的人不多，那本公主便屈尊降贵把你们一一叫醒好了。阿晨莫急，待我将他们叫醒后，便来嫁你，好嘛？”
笼中金额丝雀叫了起来，鸣声嘹亮清脆，把娇艳的七公主逗得咯咯直笑，她款款上前抬手将双蝶戏花的镂金甲套伸入笼中，轻轻抚了抚黑褐色的尾羽，
“对，要听话，只有顺了我的意，我才能让你活呀，咯咯咯。”
……
树林深处，有一宽阔宅院，院中清清冷冷，并无人烟。可宅院大门前，密密麻麻站着百十号人，各个手持刀剑，凝神屏气，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宅院前的男子——第五武行当家人第五崇芳。
第五崇芳脸色铁青，据刚刚跟着幕顺衣出去的手下提前来报，自己这一双儿女先后去见裘德安后，不但自己都完好无损回来了，还把那个煞神连带着扫把星赶尸人一并接了回来！
自己一儿丧于二人之手，念着是江湖规矩，裘德安又是朝廷中人他不想招惹，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可没成想，本想放这二人一马，他们却自己送上门来。
如何？这是打算在自己眼前耀武扬威吗！
仁义至尽，那便不要怨他这个地头蛇今日要给他个教训看看。饶是朝廷武官，这回也不可能放他们完好无损的离去，更何况这裘德安还是那个为大昌开国的裘家后人！
在安慰完夫人自己出手时会有分寸后，第五崇芳领着武行所有精壮浩浩荡荡把手在武行正门前。
只待自己手中玉扳指离手，便是下令捉拿二人之时。
“他们来了！”前方一裘家打手喊道。众人皆提起精神不敢松懈，毕竟他们之中还没有人见识过朝廷二品武官的实力，心中皆有畏惧。
第五崇芳先是瞪了眼驾马行前方的第五盈车，在看到女儿撅着嘴猛一扭头后气的咬牙切齿。
第五崇芳又把视线转到幕顺衣那边，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一行人行至，所有人的视线都紧张的盯着最后华贵马车的锦缎门帘。
车帘轻动，里面先是出来了一黑衣人，他神情威严，盎然矫健跃下马，面对上百兵器，神色沉静自如，回身伸手将宛若清风明月般的白衣少年接了下来。
第五崇芳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短发少年，满脸错愕，一副张皇失措之态，颤抖的手一个失力竟没握住那个用来发号施令的玉扳指。
四周看号令发出，纷纷拔剑抽刀。
“嗖——”
“铮——！”
“锵——！”
“大胆！”
“都住手！都给我住手！”
“放肆！竟敢截杀朝廷武官！”
一时间，裘家百余暗卫从隐藏的林中窜出之声，上百把兵器交刃之声，第五崇芳呵斥拦截之声，裘家暗卫怒喝之声响彻第五武行所在的丛林深处。
隐藏在树丛中另一批七公主的手下看了此场景不禁咽了咽吐沫，纷纷后怕。
“啪！”第五武行内宅，第五崇芳的夫人孙兰馨听见外面的响声吓得手中茶杯脱落。
“天哪，外边这是什么动静呀。”孙兰馨捂着心口颤声叹道，提步想要往外走去。
“夫人莫慌，有伍大人在外面镇着呢会没事的，你且在屋内等着不要害怕，来，奴婢在屋中陪着您。”一直跟随者孙兰馨的贴身侍从孙嬷嬷，拉住孙兰芳，将她引到凳子上坐下。
武行门口，黑衣人在收到裘德安指令后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徒留惊愕众人持着兵器怔怔愣在原地。
第五盈车一个腿软差点跌在地上，被身旁幕顺衣搀扶了一下，天知道方才她周围埋伏了上百个人，刚刚若真的动手了，估计连提刀冲到这个将军眼前的命都没有。
到了这时敌我差距显而易见，绕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怕也不占半点优势，第五崇芳胡子一瞥狠狠道：“还不赶快收起兵器，晾在外面是想上赶着给裘大将军送人头吗？”
待众人刀剑回鞘分居两侧后，一声清脆笑音传来。
“崇方，如今仍是好大的家业啊。”重阳子从裘德安身后探出头来与他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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