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芸娘跟随步舆一行人到永宁坊，永宁坊内重要府邸皆为河朔三镇的魏博节度使所有。

        河朔三镇，又称河北三镇，是此时藩镇割据期间位于河朔地区的三个藩镇势力，是范阳节度使、成德节度使、魏博节度使三个节度使的合称，范阳又称幽州或卢龙、成德即幽州以南和山西接壤的地区、魏博管辖渤海湾至黄河以北地区。

        元和五年，魏博节度使乃田季安。芸娘脑海中闪回之前所阅魏博节度使任职情况：

        田承嗣，广德元年至大历十二年，原为安史旧部，拥兵据位，投降后被任命为魏博节度使，官职记载为安史降将；

        田悦，大历十四年至兴元元年，田承嗣从子，袭季父位，但后期叛唐，兵乱被杀，官至魏博中军兵马使；

        田绪，兴元元年至元贞十二年，田悦从弟，杀族兄悦据位，暴卒，官至魏博行军司马；

        田季安，田绪嫡子，贞元十二年袭位至今，现在是魏博节度使副大使。

        田季安，这个年仅三十的节度使，却已承袭在位十五年。他对外向来以亲唐姿态，具体是怎样的人，暂时不知道，但是听闻他是这藩镇军阀乱局土壤下养出的一个乖戾之人。

        师父曾命令芸娘熟悉河朔局势时，特意剖析了此人：“此人性格乖戾，时而是一副少年般明媚清澄的意气风发，时而是城府满胸的算计与狠辣。日后遇到，切莫掉以轻心！”

        芸娘：“乖戾的起因为何？”

        师父不答反问道：“如若你祖父反抗暴而降，堂伯父降后又叛，父亲弑兄而立，你如何分清其中对错？”

        “徒儿，分不清楚！时势造人，势不同，则策不同；策不同，人心所指则不同。世人不应由已定的时局结果去推断当时的人心，更不能把成败简单归咎于当时的决断。”

        师父投来赞许的眼色：“说的是，众人皆信万事皆有因果，只不过是站在果的位置推导出因罢了。”

        “那我再问你，争斗双方有你父兄，你要去帮谁？”

        “不相帮，只能劝解！”

        “无论劝与不劝，成与不成，你都是最后的得利者，你又如何自处？”

        “我，我……”芸娘答不上来。

        “凡人心之中还有良善，面对这沾血的富贵，都是无法自处的！”道姑很慈爱地看着芸娘，接着说：“面对此人，我也两难。日后你遇见此人，务必小心谨慎，莫忘了行事的初衷！”

        芸娘在魏博节度使官邸门外，观望一方，推测那步舆中的妇人应为魏博节度使重要的家眷，确切地说，就是田季安的正妻！

        众人入府后，魏博府邸大门紧闭，再也没有人出入。

        芸娘只能静等天黑，摸进去打探一番。

        自安史之乱之后，入夜的长安城已不再“六街鼓绝行人歇，九衢茫茫空有月”。

        长安城受到了反叛军的□□，城内遭到了严重的损害。城内很多商品都无法依靠自身来供给，京师需要大量经水路获得南方供应。大量的商品和工商业者瞬间涌入长安，对坊市制度的规制带来很大冲击。元和初年入夜后，在长安城的坊中，有的街铺通宵开门。如今，越发没了规矩。虽然唐律有令，在太阳快要落山之时，专人负责敲鼓八百下，即刻关闭坊市大门。夜晚还有派遣专职人员巡逻，直到五更天，鼓声从城的中心向外发出，坊市的门才能开启。但现如今，坊市的大门在鼓没有开始响之前就擅自开启的情况屡见不鲜，整日营业的店铺也不少。也就是说，长安城里已经有了夜市！

        芸娘，今天就是胡姬酒肆小娘子，可以肆无忌惮在附近溜达，直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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