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

芸娘出了武清观，轻装简行去往魏博大名府。身无负重行囊，心却有万千迷障。师父带回精精儿的尸身仔细勘验，其中目的很清楚，精精儿的死另有蹊跷。其中蹊跷约莫八分，已经了然于胸。而这不明的两分变数，非同小可，以至于她那心思缜密的师父本人也只能边走边看。这行暗杀之事之人，要么对道姑师父了如指掌，要么功法超然世上！

        她自知身为乱世刺客，生死不由自己。但是精精儿的突然死亡，还是让她心中难以释怀。在师父的严格约束下，总弟子之间不能有太多情谊，就算她与精精儿在武清观的相处中，都是无魂无魄的人偶。但是一颗石子在手里捏久了，都会被捂热，有余温，何况一个日日在你周身行走，有血有气的人。她们都自动把自己隐藏在一副傀儡面具之下，但是，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空空儿看着云念离开的背影，回头向师父禀报：

        “师父，三日前芸娘也曾提起过一名黑衣人，轻功身法与本门相似。此人从在西明寺出，隐入永安坊后踪迹全无。”

        “她可与此人交手？”

        “这个不清楚，师姐当时打断了她的话！”

        “是吗？精精儿从未跟我提起此事。”道姑师父满腹疑惑地看向精精儿的尸身：“后来如何？”

        “后来两日，师姐替了芸娘排查西明寺。”

        “有何异常？”

        “我等，不曾听她提及。”空空儿看着精精儿，她隐约感觉到西明寺行刺一事并不简单。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师父为何出现在那里，什么人伤了师父，又杀了她？

        道姑师父再仔细查看精精儿的尸身，突然发怒，手中的拂尘一扫，大骂一声：“你也背叛我！”精精儿已僵硬的脸上瞬间被拂尘划破，无数拂丝入骨的细密伤痕，清晰可见。

        空空儿站在一旁，吓呆了。拂尘鞭笞是师父暴怒之下的惩罚手段。她的脑子不足以整合出其中的前因后果。但是，看着待她如亲姐妹的精精儿，死后还要被师父鞭笞苛责，她心中瞬间被无数情绪填满，其中有失去至亲的痛，有对师父的惧怕，还有对这背后所有未知事情的惶恐。

        “你随我入宫！”师父阴沉的命令，让空空儿如身在玄冥，浑身冰冷，不自觉地战栗。

        她不想成为师父的亲随，只想留在宫观之中，做一个可以暂时自由随性的传声筒。如今，精精儿被人暗杀，芸娘外出，她就是师父身边最亲近的人。但是这份亲近，她不想要，因为这其中没有任何师徒情谊可言，只有更严密的操控，和永无上限的要求。她可以轻易超越同门，但是永远触及不到师父的上限。那种奋力游泳却到不了岸的无助感，让她备受折磨。

        “师父，还有一人，如何处置？”

        “让他先一直睡着，不能死，也不能活。两日内找一个身材相貌相似的男人，带去鬼医处。”道姑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找一个易容傀儡助她行事。

        空空儿看向精精儿，她心想如果这张脸下的人，也是傀儡该多好。她真心希望精精儿能活着。眼下她只能希望芸娘早日有功而返，她好趁机身退，离她那师父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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