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入夜,一黑一白两驴已在星空之下,紧挨着跪卧入眠,芸娘和清明并未安睡。白日里的情况,让两人都十分警惕,只能找一隐蔽处歇脚。
清明掏出火折子,正准备生火。
“不行,容易暴露行迹。”芸娘打断了他。
“白天要刺杀你的是什么人?”芸娘问。
“不知道!”
“你最近犯了什么事?”
“没有!我就走街串巷以物易物,换了些宝贝,但是这都是明着的买卖。”
“你再想想。最近你总去西明寺吗?”芸娘想起他曾说过在西明寺外摆摊了好几天,担心他是被误认为盯梢的眼线。
“就遇见你的前几日而已。我是沿路去各个道观寻我师父,那日走到西明寺,来往的有钱人多,就多停留了几日而已。唯一可疑的,只能是那个连续好几日的贵妇人。她家不会丢什么东西,赖在我头上了吧?”清明这一番话,很有学问呢。他确实循着芸娘,到过一个府邸,芸娘从里面翻墙出来还踩了他一脚,但是,他不确定就是那贵妇人的宅邸。
所以,这一番话,其实在求证芸娘那几日所跟踪之人究竟是谁。
“魏博府的人?”芸娘再看着他“你拿了他家什么东西?”
“我可没拿,不是你丢给我的吗?”
芸娘一听,这清明可真是脑袋一片清明啊,什么都没有!
“我丢给你的,那你要收好!我哪天想起来会找你要的。”芸娘想着,那就让他把那颗石头好好收着吧。说完这番话,她反倒不好意思了,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戏弄人,开玩笑。
“一定,一定,一定保管好!”清明想起匣子里多出的那块灰突突的令牌,一口应承了下来。这缘分吧,就是这么蹊跷。芸娘丢给他一个宝贝,还真一丢就丢了他的宝匣之中。看来,冥冥之中,有天意,天意啊!
清明,已经开始回味师父那句“我们这一派,娶妻生子都是可以的!”,回味之下,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芸娘不让清明生火,地上夜路很重,到处都湿漉漉的。
她一飞身,上了树梢,静静地站在月色之下,一袭青碧的道袍,在微风之中,飘逸翻飞,像如入梦境中只有侧影不见真容的仙子。清明看向那一轮修长而黑色的轮廓,周身镶着清冷的如水银色月光,佳人应是如此。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月色冷佳人,是个手起刀落的刺客。
对,清明知道了芸娘的身份,刺客“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是李白侠客行里的诗句,写燕赵之地的侠客,但那日她看见的芸娘是一身夜行衣,今日看到的芸娘是暗藏背后的羊角双刀。她有侠客之心,行的却是暗处的事,她真实的身份是一名只能在夜色中行走的刺客。
他取出货担里的一张兽皮,铺在地上,靠着树,看向远处的星空。
银河迢迢,月朗星稀,同一方苍穹,无数人抬头看过它一瞬,它却看完了无数人的一生。不管如何,此时,有人跟他一同赏景,就是他此生的良辰。
“喂,一个人站那么高,不如也拉我上去呀!”清明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冲芸娘叫唤一声。
芸娘低头看他,一个轻蔑的笑意浮现在脸上,一步落地,一步飞起。清明就被挂在了树梢。“喂,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最起码你让我要站着,站着。”
“嘘,别嚷嚷,惊了巢里的雏鸟!”芸娘指了指附近一茬树叶间的鸟窝。窝里的雏鸟正在酣睡,破了的壳儿还在两侧。
“你看,多好的新生命!‘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哎,不过,它们现在正急着长大了。”
“你,想家了!”
“我,家找不到了,记不得了!”
“为何?”
“我好像有一日,那应该是上元夜,火树银花,星桥繁光,我应是跟我的家人走散了。原本还有些记忆和梦境,但是慢慢长大,那些梦境都没了。我完全忘记了家在何处。”芸娘现在脑海里只记得一场梦越来越模糊的梦,梦里灯火通明一片祥和欢乐,但是一团黑影扑来,什么都没有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家人一定去报了官,四处寻你。”清明安慰着芸娘。
“战乱这么多年,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孩童流落街头,我倒希望我的父母忘了我,免得日日触景生情,悲苦一生。”
清明,不知如何安慰芸娘,只能静静地听着,听着她多说一些。不想,这竟然是好一阵沉默。
“我,我的衣服快破了,我挂不住了,要…掉下去……哎哎……”一阵衣服撕裂的声音,清明掉了下去。
不想就在他快要坠地的时候,芸娘掏出怀中宣纸,折了一只纸鹤,她跨在纸鹤背上,一把将清明捞了上来。
清明惊魂未定,已随着大鹤与芸娘徜徉在月色之下,淡芸之中,苍穹星空如海,无边缥缈如梦。
“你,你,你还会如此幻化之术!”清明问道。
“是呀!”芸娘答。
“你早看破了我的苍龙辩钱之术!”清明问。
“是呀!”芸娘答。
“那我,岂不是很傻!?”清明羞愧难当!
“是呀!”芸娘笑着答。
天上,一巨鹤,鹤上一青碧佳人,一玄黄少年,御风而行;地上一白驴黑驴偎依而眠。风来,苍松如浪,滔滔松声如歌;风去,溪水如镜,微波不兴,如另一方苍穹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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