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蛋糕杯
陈墨白挑完芝麻片,交给店主爷爷称重,她就盯着杆秤看。
“不会给你们短斤少两的。”老人不讨厌精明的孩子,笑着嗔怪。
陈墨白卖了个乖:“爷爷从来都没有坑过我们,我只是在想这个称是怎么用的。”说着,她皱起眉,露出一个活灵活现的苦相来,“我在家里用过,结果东西总是从另一边滑下来。”
“小娃娃不会这些也没关系的,现在还是电子秤比较方便。”老人把袋子取下来,递给她,回到柜台边敲敲装钱的铁盒子,“你们今天谁付钱呀?”
沈清默默上前,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块。
“没有硬币?”老人拖长了声音,“爷爷考考你,芝麻片三块钱,应该找你多少?”
“两块。”沈清无奈,“我俩都从幼儿园长到小学三年级了,爷爷你怎么还在考我们加减法。”
老人哈哈一笑,粗糙的大手轻轻拍拍面前这个鬼灵精聪明的小脑袋瓜:“现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长爷爷不也长,在爷爷这你们永远都是小孩。”
“那小孩能打折吗?”陈墨白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人招手作驱赶状:“去去去,回回都给你们抹零头还不知足,我这小店还开不开啦?”
这当然是玩笑话。
他们和店主爷爷告了别,准备打道回府。
老街的路比较窄,出门的时候一辆装着煤饼的拖拉机正在卸货,正横在路中间,只在旁边留下一个小缺口。
那一块倒是可以通过,但不时有电瓶车和摩托车进进出出。
沈清用食指勾着塑料袋的提手,面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用另一只手在裤子口袋里掏掏,摸出一张五十的纸币。
陈墨白凑上来,啧啧称奇:“阿姨这次好大方,不过这钱好新啊,就像刚洗过一样。”
“还真是刚洗过的。”沈清道,“之前我表姑硬给我塞的,我妈估计忘记拉锯战的结果了,也没看里面有没有钱,直接把我的裤子丢到洗衣机里去了,”
陈墨白笑他:“我看你也忘记这事了。”
沈清被戳穿了也不心虚,示意她回头看:“一时半会儿也卸不完,我们去蛋糕店逛逛?反正这钱回去上缴也晚了,我妈估计都忘记这回事了,到时候还得问我从哪里来的。”
陈墨白没回话,黑白分明的杏眼谴责般盯着他。
沈清抬手给她一个脑瓜崩:“想什么呢,我回去会和我妈交代花在哪了。反倒是你,我和你出来一趟,身上有钱还只给你买这么点芝麻片,回去她指定得念叨我。”
沈玉一向喜欢陈墨白。她是家里独女,早前因为坚持生下沈清,和家里亲戚也基本上断了个干净,只和自己外婆家有点联系。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沈玉受到隔壁的关照更多,自然也爱屋及乌。
陈墨白捂着额头夸张地往后一仰:“好痛好痛。”
沈清把手虚扶在她身后,避免她摔倒,不忘回嘴:“我都没用力。”等陈墨白站直了,他才收回手,迈开步子,“走吧,看看你想吃什么。”
陈墨白从善如流地跟上去:“好的,谢谢老板。”
蛋糕店的店主姐姐很漂亮,身上带着甜甜的香味,就像橱窗里精致的水果蛋糕。
她看到两位小客人,从装了一面大玻璃的烘焙间里走出来,把他们带到能从门口一眼望到的位置落座,在他们点完单后还各送了一杯西瓜汁。
“这个姐姐好好看。”陈墨白小声惊叹,捧着脸对着人家的背影碎碎念,“声音好听,人也好温柔。”
沈清把吸管一一插到两个杯子里,抬眼看她,细碎的阳光落在小姑娘的面庞上,映得她的皮肤如雪一般,杏眼灵动,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冬日奔跑在树梢上的小松鼠,又像是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幼苗。
他把杯子推过去:“说不定小白以后更好看。”
资金有限,加上他们只是嘴馋,所以只点了一个水果蛋糕杯。
做蛋糕的时候要用对应大小的模具切蛋糕胚,胚子是正方形的,但蛋糕一般都是圆形的,所以总是会剩下一点边角料,稍作加工就可以做成蛋糕杯。
一层切碎的蛋糕胚打底,铺上一层奶油,再铺上一层水果,这样循环几次,直到整个杯子被填满,就可以拿出来卖了。
十五块钱一个,用料实在,童叟无欺。
店主姐姐把蛋糕杯送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小盘子,放到他们面前,示意两个小客人商量着自己分。
陈墨白和沈清对视一眼,同时拿起小勺往杯子里戳。
如果是完整的蛋糕胚还好说,你一层我一层地分下来就行,但这种切得碎碎的,除非一开始就分开做,不然一定会被搅得一团糟,还不如一起吃。
“哇,沈清你和陈墨白吃一个杯子里的蛋糕!好肉麻,陈墨白果然是你的童养媳!”门口探进来一个板寸头,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看就是在打坏主意。
板寸头一边夸张地怪叫着,一边冲进来坐到沈清旁边,故意把他往陈墨白的方向推。
陈墨白瞪他:“王志军你干什么!沈清重感冒才好,要是他被你磕着碰着了信不信我把你拉到警察局去!”
这人是班里有名的皮猴,陈墨白回回收语文作业都要和他斗智斗勇,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王志军平时在班里可没少开他们的玩笑,嘴皮子尤其厉害,特别是胡编乱造方面。
“略略略,我才不怕呢,有本事让你舅舅来抓我呀?”王志军做了个鬼脸。
陈墨白的小舅舅是警察,这个“小道消息”是她的好朋友杨盈透露的。杨盈是个爱哭鬼,一被欺负就找陈墨白,陈墨白不在就用陈墨白的警察小舅舅恐吓他们,他听多了就不怕了。
沈清拉住还要继续和他吵的陈墨白:“别理他。”
两人继续进食,直到蛋糕杯还底部一点的时候,王志军又出声了:“你们请我吃蛋糕杯,我之后就不乱说了,不然我就告诉钱老师,说你们早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蛋糕杯看。
他没有零用钱,给妈妈跑腿打黄酒剩下的钱也全用来买辣条了,一个蛋糕杯要十五,平时跟爸爸妈妈说要吃这个肯定会被打屁股。
陈墨白光棍得很,她在桌子底下扯了扯沈清的衣角,示意他把钱收好,随后站起来裙子上的口袋翻出来:“我们出门就带了这点钱,现在一点没剩,不信你看,我的兜比你的脸都干净。”
王志军把狐疑的目光转向沈清:“那他身上呢?”
“怎么,你还想搜沈清的身?”陈墨白坐下,学着自家哥哥的样子抱起双臂冷笑一声,“尽管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眼前这个比林妹妹还娇贵,要是他生病了我就找你爸妈要医药费去。”
“林妹妹”尽职尽责地掩着嘴咳嗽了两声。
王志军就怕自己爸妈,闻言忙换了个要求:“那你们的让我吃一口。”
陈墨白用沈清的勺子挖了一大勺递过去。
王志军眼巴巴看着。
当着他的面,勺子拐了个弯,送到了沈清嘴里。
两人笑眯眯的,异口同声:“想得美!”
“你们,你们说话不算话!”王志军气了个倒仰,恨不得把板寸头上的小短毛化成钢针发射过去。
“欸,我们有谁答应你了吗?”陈墨白故作惊讶。
“没有吧。”沈清接。
“所以是他自己认为我们答应了吧?”陈墨白笑眯眯地干了杯子里的西瓜汁。
“是吧。”
他俩在这一唱一和,把王志军气得够呛,又不知道怎么回嘴,只能像个发怒的小猴子般瞪着面前的两人。
“噗。”陈墨白和沈清对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
“行了行了,欢欢你去给他买一个,钱我们一起出,回去我给你。”陈墨白道,又转头看向王志军,“请你吃东西不是我们怕你告老师,威胁别人请客不好,就算再想要一个东西,也不能把它建立在其他人不好的情绪上。”
沈清说:“之所以请你,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我也正好带了钱。虽然你开的玩笑我们并不喜欢,你提出的要求我们也没有义务去满足。”
他站起身,示意王志军让他出去。
男孩的个子不是很高,唇色浅淡,像是常年泡在药罐子里的孱弱角色,却有着一种不卑不亢的强大气场。
“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至于今天嘛,就当日行一善了。”陈墨白跟着沈清开辟出来的道路走出来,顺手拍拍他的肩膀,“就当是你这个礼拜都有好好交上语文作业的奖励吧。”
沈清又去点了一份蛋糕杯,在店主姐姐关切的询问下摇摇头:“他没欺负我们,他是我们的朋友。”
等他们走出店门,陈墨白才问他:“欢欢,你是不是觉得我乱发好心啊?”
卸煤的拖拉机已经开走了,路上残存着黑色的煤渣,一个老妇人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拿着扫帚,把煤渣扫拢在一起,装到簸箕里。
“没有。”沈清摇头,“你看那边的煤渣,虽然我们不知道它是要被丢到垃圾桶里还是用来烧火,但把他们扫到一起,好歹路变干净了吧?只要问心无愧,总会有一点善意的反馈的。”
“小白,做好事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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