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收到宫里的消息，陆难行有些奇怪：“祖父，您不是说过我还需要在等几年才能出仕，我陆家门生遍天下，出仕的人选并不是非我不可，而且陛下她”
陆难行话未说完，就被丞相看了一眼，顿时闭口不言。丞相解释道：“我知道你心气高，不愿在陛下手下为官，被陛下放到皇陵的那几位，你也是一个都没看上，但这次进宫你给我把脾气收着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焉知陛下不是你心中愿为之效忠之人？”
陛下驾崩之前陆家支持的人还不是当今陛下，陆丞相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陆难行忍不住怀疑是新帝下了蛊。
他从小熟读经史兵法，严格按照世家子弟培养的，少有才名。若非天下不安，他早已出仕为官。陆丞相也曾感叹这个孙儿是上天派来襄助陆家的，其才能天下难出其右者。
这样的人，总是带有几分高傲的，丞相虽然推荐他入朝，却也不会强逼他认陛下为主君。
镜头给到文将军这边，他现在遇到了点麻烦。
文将军举荐的小将名叫元孟丹，少时勇猛过人，在文将军手下充作先锋。他和陆难行不一样，生来桀骜，自小打仗却从无败绩，善出奇招。简单来说，就是这人不爱听规矩，此时听到新帝有诏，更是兴致缺缺。
“将军，我承您的情，愿意去帮陛下，该做的事情我会做好，但若要我做别的事，你可别指望我。”文将军气得直接上手去揪他耳朵:“你这小子，把陛下当什么人了？这份差事你要是没做好，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啊？还真不让我回来了？”元孟丹震惊。
文将军开始寻思着要不找根棍子，元孟丹见此默默后退了两步，也收到了文将军的凝视。
“这次你要是给我捅了篓子，有你小子好看的！”文将军怒火中烧。
元孟丹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只得应允。
日渐西斜，带着最后一点暖意的阳光也厌倦了这里的寒冷。谢凉处理完政事，也收到了两位少年进宫的消息。
陆难行和元孟丹这是第一次面见新帝，他们在脑中早已想过谢凉会是何等模样，等到出现时，那模糊的影子才逐渐清晰起来。
她走来的时候，带着日落前的最后一缕霞光。他们见过许多女子，可眼前的这位女子则是完全脱离了他们的认知。先帝出身贫寒，则更喜欢用华服来增添自己的威仪。新帝则全然不同，身上不着金银玉石，身上衣着也无纹绣，但信步走来，脚步沉稳，面上若定，她站在那里，就足以使臣下心安。
谢凉道：“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吧！”旁边的侍从迅速搬来了木凳，两人随即落座。
“丞相和将军应当跟你们说过朕找你们前来所为何事了，不过朕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陆难行拱手作答：“陛下，草民认为淮南王狼子野心，我们与其之间定有一战！”
元孟丹回道：“陛下若要出战，臣愿为先锋。”
谢凉笑了：“尔等所言，朕亦有所思，今日他赶来结亲，打的是什么主意可谓是路人皆知。既然二位有如此志向，朕欲以元小将为先锋，陆家难行为朕之使者，以商议婚事为名斩杀淮南王！”
不顾及二人脸上的讶异之色，谢凉继续道：“朕登基之日临近，愿二位能在登基之前完成差事。明日朕给你们三千精兵，其他所需要的一切物件，朕已差人准备好，今日朕陪二位吃完这顿饭，还望明朝二位能给朕带来喜讯。”
陆难行脸色有些僵硬，淮南王虽然只有七城，兵力至少也有五万，他们只带三千人，如何才能获胜？
元孟丹更是瞪大了眼睛，他打过仗，自然知道带的兵越多，胜面越大，可只带三千人，还要在登基大典之前赶回来，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他是能打仗，但这种仗他怎么也不敢打包票啊！
待到菜端上来之后，二人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思，草草吃完，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宫门的。
“可是元小将军和陆公子？”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们，二人不由得转身，原是红袖来了。
她把两封信分别交到二人手中，低声说道：“皇宫人多嘴杂，有些事情陛下不好交待太仔细，两位回去之后读信可知。明日奴也将随二位前往淮南，还请多多关照。”此话说完，红袖便转身离开，毫不停留。
元孟丹和陆难行对视一眼，深觉此事不简单，但二人皆是人中龙凤又正值少年，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大事，只觉心中火热。
只是此时，他们是真的犯了难，陆难行深觉祖父果然是坑了他，新帝几乎是给了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这么鲁莽的人，当初又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谢凉自然知道他们回去之后心中定会惶恐，不过她路已铺好，若他们依计行事且无纰漏，此次胜算能到三成。三成看上去固然很少，可若有了三成的胜算，那便足够谢凉去拼一把了。
若他们未能成事，谢凉也有第二套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皇帝要做的事情总会在朝中传出风声，当朝臣们知道淮南王的心思时，固然为其言行可耻，却也有人觉得陛下派使者前去的行为太过莽撞。知晓真相的丞相和文将军更不会多说什么，也让众人对此议论纷纷。
这几天，户部尚书刘谦接到了陛下的命令，让他为三千精兵备好七日的粮草。三千精兵他倒是知道，那是陛下从文将军的军中挑选的将士，刘谦并不明白陛下到底要做什么，他只是将陛下交代的一切事务都处理好，旁人来问，多的他一概不说。
刘氏一族之前支持陛下的堂弟，尽管陛下到现在还未发难，可谁人不知，只要涉及储位之争，得胜的一方总会对失败的各方赶尽杀绝。虽然宫中还未传出陛下对刘氏会有什么安排，但刘谦心中依然惶恐不自胜。
他现在只愿陛下看在他工作做的好的份上，能对刘氏格外开恩，哪怕是下放到边地小城，也比这刀悬于脖颈要好。
都城的军队中，又以北军最为强悍，北军中尉更是行家长子行名，与失了统领的御林军不同，北军自立军起便一直是帝王最信任的军队，无论是哪位帝王，都会将自己最信服的将领安排在中尉的位置上。
由于此次出行用的是商议婚事的名头，谢凉这边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大将派过去招人眼，行名为他们挑选了三千人，叮嘱道：“此三千人皆是我军中精锐，不论元小子你是去做什么，你都要把他们给我平安带回来！”
元孟丹自然领命，陆难行则是看了一眼行名，总觉得对方似乎已经猜到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了。
翌日，元孟丹和陆难行带上三千精兵出发，他们一开始还担心红袖不会骑马，特地准备了一辆马车。红袖见此之后，微微一笑，将马给放了，姿势熟练地翻身上马。她本就与谢凉一起长大，谢凉从小随着先帝征战，她自然也会骑马，骑术更是不差。
这次出发的三千精兵都是骑兵，每个人都带了六日的粮草，夜以继日，轻装简从。不过五日，便到了淮南七城的第一座城——临安城。
先帝虽只予淮南七城，但淮南王对自己的城可舍得下钱。城墙修建上更是在前朝的基础上加厚盖实，比之前朝坚厚一倍不止。
城内守军见有兵马前来，怒声大喝：“此乃淮南王辖下临安城，尔等何人？”
红袖下马上前，拿出谢凉写的文书及身份证明，向守城的将士出示：“我等乃陛下特派使者，前来与淮南王商议婚事，尔等可先验真伪。”
守城将士验过文书，当即开门放行。不料此时元孟丹当即发难，趁守将转身之际一箭射杀，城门慌乱，三千大军随即入城。
城门口的骚乱引来大量敌军，可他们算错了，元孟丹的目的并不是夺城，他带领三千骑兵直接闯入州牧府邸，未见州牧便将其管家斩杀，并令军中之人大喊临安州牧已亡，又以精锐之师迅速将城中还未汇合的敌军清缴，不少敌军以为州牧已身亡，纷纷选择投降。
此一役斩首百余，缴械不杀者三千余，他们也很快找到了州牧，并将其斩杀，头颅悬挂于城外，威慑众人。
陆难行用谢凉的名义暂时解除了临安城中不肯投降的官吏的职位，将他们捆绑下狱，以待陛下诏令，并指挥吏员安顿百姓。红袖则是根据谢凉给她的城防分布图迅速找到城中粮草兵马的储备点，给赶了六天路的将士们统统换上了临安城的骏马，一人一匹，多出来的再牵一手，放上粮草，准备继续出发。
他们敢如此行事，也是因为谢凉在信中早已嘱咐过。淮南王五万兵马，战力的确不弱。可他有七座城池，除了他所在的雍城之外，其他的城池根本不会有多少兵马良将。五万兵马，有四万都在雍城。
临安城则交予随行的吏员接管，他们是以副使的名义来的，其中还有刘氏子弟。
这种明知九死一生的行动，刘氏仍愿派遣家中小辈随从，可见其忠心，刘氏一族，怕是早已选择效忠于陛下。
当初谢凉毫不犹豫地送走了她的堂兄弟的时候，刘谦的心中就已经忐忑不安，回去后更是心中惶惶，害怕哪天自家的门第就这样败落了。但当今陛下却好似忘记了他这号人，直到他被委以此重任。
谢凉传唤他过去的时候，言语亲切，说自己只需要一些帮忙稳定州府的人才，从吏部的小吏中挑选几个即可。他笑着说好，回去后就拉着自己的儿子要他随军出行。
陛下哪里是要小吏？分明是要看他刘家是否能站在她这一边！如此一来，刘氏已经献上了诚意，只看陛下会如何了。
离开临安前，元孟丹还有些犹豫，他问道：“刘家的那谁，你们几个人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刘汝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答道：“你安心攻城，我这里不会有事。”
元孟丹还是有点不放心：“可是你脸色这么差”
刘汝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怒骂：“我只是个文官，跟着你们骑了五天五夜的马，脸色怎么可能不差？你赶紧去下一城，别在我这里耽误了！”
元孟丹小声说道：“啧，真凶！”
红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小将军，不用担心，陛下的三千娘子军只比我们晚半日出发，约摸着很快便到了。”
陆难行惊讶：“军队出行，不需要户部准备粮草吗？”户部这几日确实只准备了他们出行用的粮草，怎么还会有军队？
红袖笑道：“这只军队一直是陛下的私兵，一开始是公主府的银钱养着的，现在则是少府监了。”
陆难行这才明白，陛下其实早已算好，倘若他们这次未能顺利进城，也会有军队在后与他们一起拼杀，不过到时候消耗的军费则会更多了，这是朝廷不希望看到的。
想到此处，众人更为陛下的深谋远虑感到敬佩。且从攻城到收拢良驹朝下一城出发，仅仅用了半日，即便有了谢凉的计谋，元孟丹也没想过此次行事竟然如此顺利，他在心中不禁想到，莫不是陛下真有神助？乃真命天子？
陆难行心中澎湃更是难以言说，他出身于书香世家，在天下大乱的时候也是被拘在家里读书，一日之内攻下一城的场面他还只曾听闻，今日居然能亲身体会，怎么能不激动？
元孟丹看着同僚正欣喜不已，忍不住过去重重拍他的肩：“别美坏了，我们已经在这里耗了一个时辰了，今日落山之前必须赶到徐州城，攻不下徐州可就没地睡了？”
一天一座城？陛下可是要他们在登基大典之前带着好消息回去，虽然他们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也及时换下了马匹，也难以预料是否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人将消息传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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