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该打的仗已经打完了，但大军回拨还需要一阵子。且不说朝廷派过去的县令们也还需要大军支持，有些顽固不化的也还需要军队的铁拳教育。
与此同时，因为战争后续的诸多问题还需要朝廷安排，谢凉不知何时又发现自己每日批改的文书在成倍增加。
批改完一封文书后，她揉揉酸疼的手，终于决定先休息半日。
“传令给元统领，朕今日欲微服私访，让他准备一番。”
青尺诺，领旨退下。
当皇帝想要微服私访的时候，身边的人是想拦也拦不住的。元孟丹一直试图向陛下表明京城之内实在不算安全，若陛下受到冲撞他实在担当不起。
但陛下拍了拍他的肩，并微笑着说道：“有元卿在，朕放心。”元孟丹就此沉溺于陛下不落痕迹的夸赞中，晕乎乎地就跟着一起出宫了，还担当起了护卫的职责。
今日的都城比往日要热闹些许，大概是朝廷打了胜仗的缘故，越来越多的人以自己为大齐之人而自豪，往来之间也有不少异族商人，他们的体会则更甚。
先帝在位之时，百姓们虽然生活安定，但并没有说多好，土地田产多在大户手中，只有少数的人才有余钱出来花销，而现在即使是普通农户，看到新奇的小玩意儿也不像以前那般都不敢看一眼，而是光明正大地过来挑选，甚至还能卖出去几件。
只有当百姓们有了钱，国家才能富裕起来，朝政才会越加稳固。
谢凉觉得元孟丹是个耿直太过的性子，就连和她一起微服私访，却还时不时观察四周，十分警惕，生怕别人不知道在这里的是个身份贵重的人物。
街上倒是比她上一次来之时热闹了些许，多了不少小贩叫卖。街上的百姓们也精神了许多。
谢凉到附近茶摊坐下，准备休息一番，顺便探听民情，了解民意。
隔壁桌是几位文人模样的人，他们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位说道：“近日太学已经扩展到三百多人了，原来的学舍实在不够用，听说前几日博士上了文书要让陛下给太学多分点地方呢！”
接收到元孟丹好奇的眼神，谢凉缓缓点头，这件事确实说过。太学规模逐渐扩大，原来的学舍显然容不下这么多学生，现在已经在租用旁的民房让学生休息了，此时刻不容缓，她已经让工部在城外的山上准备修建了。
只是临近秋收，这一时间也难以招募到足够的工人，只等文质他们押解罪犯回来，罪行较轻的安排几年徭役，直接拉去工部。
想到这里，谢凉不由得感叹，前几年哪怕是在农忙时节，想要招募流民做工也并非难事，可现在分了土地，没有田的人都能种田，也不在外晃荡了，也让朝廷招工的难度变大了些。
后面的学子们还在议论，另一个子稍矮一些的学子说道：“能进太学就已经不错了，听说陛下欲举办考核，太学生考中即可做官，不知多少人想进太学而不得呢！”
这也是谢凉的意思，朝廷该招新了，现下事务繁多，官员多有缺位，正好来一批新人补一补。
旁边的学子自豪笑道：“有些人托了不少关系，就想进这太学，可他们在入学考试中都没有过，还想入我太学！”
旁边顿时传来了笑声，他们以自己的身份为荣，以太学门生，天子脚下为荣，而在这之前更多的人只会以世家为荣，这种变故让这天下的变化初显端倪。
元孟丹也深有所感，陛下即位不过几年，但朝中肃清，天下莫能与之敌，百姓有田可种，税收也无增长，且在陛下的号令之下，他们不必交一大半钱财给豪绅，而是留足自用，相比前朝更是少了不少。这样下去，天下何愁不来一个盛世？
“走吧。”谢凉说道，“我们也该去别处看看了。”
今日阳光正好，气候怡人，皇陵附近的劳工也迎来了一日的休憩。陛下说了，即便是为朝廷做工，每日需得有工钱，每隔十日还可有一日休息。工部这边曾认为此举会影响皇陵建造的速度，但事后证明陛下是对的。
有了休息之日，皇陵建造的速度竟然比之前要快上两成，且因为修建的劳工数目众多，他们有工钱但没处花，不少人还做起了劳工的生意，这里更显繁荣。
今日谢凉无事，正好来这里看看，也好看一下工程进度如何。随着文质将军不断送来财富，国库已经不如往日空虚，皇陵也能修建更大一些。
先帝驾崩之前估计也没料到自己还能住上这么舒适的皇陵，自家孩子一开始还打算给他弄个简陋版的。
管理皇陵的官员们并没有发现皇帝到来，倒是让谢凉好好逛了一下这里的交易区。
附近的百姓们将自己家里多余的粮食拿出来换取钱币，劳工们用朝廷所发的银钱交易，两两和睦。他们手中多是朝中新铸的铜钱，但也有些质地稍差，是世家铸造并运送到朝廷中的。
但这些铜钱无一例外，现在还是用的前朝的样式。
谢凉心中又有了思索：“元卿，先皇为何不改换钱币，你可曾知道？”
元孟丹很诚实地摇头表示自己不懂不知道不理解还请陛下解惑。
谢凉心中好笑，便耐心为他解释起来：“先帝登基之时朝中并无大量铜可以铸钱，且世家声势浩大，也会铸钱丰富自身，若朝廷实力不足却铸新钱，则容易引发世家动荡，最终受伤的还是百姓。”
元孟丹也听出了谢凉的未尽之语，如果先帝是因为拳头不够大，钱也不够多，现在朝廷收揽了不少世家时代积累的财富，又打了好几次胜仗，这明显是个难得的机会，能将铸币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
谢凉笑着说道：“铸币乃我朝政大事，以前世家们随意铸币，不顾优劣，朕就不管了，但在这之后若还有人四字铸币给朝廷添乱，那朕可就要管上一管。”
短短的一句话，户部尚书又要增加多少工作量。如果此刻站在陛下身旁的是一名文官，早就出言劝阻了，但有件事他们是知道的，只要陛下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放弃。
只可惜现在站在谢凉身边的是元孟丹，而元孟丹对朝政之事上是坚定的谢凉党。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他想了想也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如此一来，百姓们得到的钱财皆出自朝廷，与世家之间也少了依附，甚好。”
青尺更道：“古籍有言，有一贵族领地产铜，铸造了大量的铜钱，成为贵族中难得的豪富之家，他们也用钱财招揽宾客，一度威胁到当时的王族，可见铸币之权只能归为朝廷。”
章德牧沉默不语，若陛下要做这件事，不是吩咐户部就是吩咐少府，作为少府出来的人，他无论说什么都有偏帮的嫌疑。
在谢凉身边的几人很快便意识到了他们谈论之事乃是朝廷机密，实在不适合在此地过多交流，便开始劝谢凉回宫处理政事。
谢凉颇有无奈之色，她不过是由此地交易想到了铸币一事，便在不知不觉间给自己挖了个坑，当前要处理的事情可一点也不少，再多来一些，她怕是要成为第一个因劳累过度而驾崩的帝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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