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乍一听到这句饱含依恋的话，看到她眼神中毫不作假的期待和依恋，苏致安神情微怔。
苏瓷母亲早逝，他身为掌门，总有忙不完的事，自苏瓷记事以来，便少有时间陪伴她，由得她胡闹任性至此，旁人都道他溺爱苏瓷，只有他自己清楚，两人根本不似其他人所想的那般亲近。而像这样对他撒娇，从苏瓷稍微懂些事起便再没有过了。苏瓷只会在惹了事后求他擦屁股，每每听她这般苏致安就要生气，两人大吵一架，但又不能放着不管，最后苏致安还是只能头疼着替她摆平。
这些想法稍纵即逝，瞥见一旁的玉棺苏致安又怒从心起：
“逆女！跪了这么久，你究竟知不知错？！”
跪着的少女闻言不自觉抿唇，神情委屈。
系统有些着急：[哎呀你撒什么娇啊，这种时候你就是众矢之的的，你父亲便是再疼你，也不会在这时候给你好脸色，而且你也不看看其他人的面色有多难看，还委屈，谁会心疼你委不委屈。]
因为想说的太多，它甚至忘了提醒她有点崩人设了。苏瓷骄纵，性子也傲，加上是掌门之女，旁人向来顺着她，因而苏瓷是不屑同别人撒娇的，日常就是鼻孔看人，除了她喜欢的人。
系统说得不错，听苏瓷撒娇，不少人面色又臭了几分，无忧峰峰主更是忍不住甩袖。
在他们看来，苏瓷简直死不悔改，人命关天的事，还在妄想撒撒娇就让掌门网开一面。简直无法无天到了极致，可恨！
凌霄渊面上不动声色，眼神中的厌恶却控制不住泄露出来。系统毫不怀疑如果这里没有其他人，他会手起刀落宰了苏瓷。
苏瓷并没有关注其他人的神情，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苏致安身上：[你给的资料几乎没有提及苏致安和苏瓷如何相处，都说这便宜爹很溺爱我，看他刚才的反应，根本不是那样嘛。]
眼见她的注意力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系统已经无语了：[姐姐，我的好姐姐！算我求你，赶紧跟着攻略把眼前这关过了吧。]
系统的攻略一早就随着其他资料传送给苏瓷。
想要阻止苏瓷被逐出内门，关键就在众人的态度上，系统给的参考攻略是打感情牌，先示弱博取同情，再据理力争，证明苏瓷当时并非故意拖延，而是灵力不支没能赶上。
系统：[懂了吗？]
苏瓷:[懂了。]
跪着的少女终于回应：“知错……？我没有错！我什么都没做，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她语气委屈得不行，仿佛她爹这么说有多罪大恶极一样。
这番委屈的控诉把在场众人都震到了，为苏瓷的无耻和自我中心程度感到震惊。
无人在意的角落，苏瓷身上的长绫又开始无风抽搐。
有人忍不住了，抢在掌门前头怒道：“什么都没做？！没错，你是什么都没做，你只是放任妖兽害死了清漪师姐而已！苏瓷，平日里你作威作福也就算了，清漪师姐那么好的人，是待你如亲妹的师姐啊，你怎能如此狠心？”
苏瓷委屈得不行：“我没有！我只是没能赶上，不是故意的……”
“你平日对清漪师姐的态度有多差宗内人有目共睹，那种情况下，你这个修为，竟还能花费近一个时辰才找到秘境出口，你还说不是故意的？！”
苏瓷假借擦拭脸上的雪半掩住脸，小声说：“可是我不熟悉秘境地形，而且当时灵力透支……”
此言一出现场一时有些沉默，以苏大小姐平时的骄纵做派，进秘境必然是让其他人替她包办一切，记路是不存在的，而遭遇千年灵兽，即使光逃跑也消耗甚巨。苏瓷说的不无道理。
先前出声质问的年轻弟子不为所动，冷冷看着她说：“那又如何，你一个青冥决四层的剑修，走那样一个不大的秘境，身上还有丹药的情况，就是再不认路，用得了一个时辰？”
“储物袋在逃跑时弄丢了，没有丹药，没补给又迷路我……我也没有办法。”说到最后隐约有些愧疚和迷茫。
对方显然不信：“口说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故意丢了。”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苏瓷当即不乐意了：“你不也口说无凭！”
“够了，不要再狡辩了！”在无忧峰峰主越来越沉的面色下，掌门终于开口打断他们。
“苏瓷，你为了一点个人恩怨，便置同门生死于不顾，你可知道，若你当时再晚一些，多少新生代弟子将殒命于秘境？心性如此恶毒狭隘，我北岳剑派实难容忍，念在你年纪尚小……”他神情犹豫，似乎在权衡罚多重。
“爹，连你也不信我……”先前还气焰嚣张的少女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见他避开视线，良久，像是认命般缓缓垂下高傲的头颅。
先前那年轻弟子忍不住咕哝：“二十有余可不小了。”生怕他判轻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凌霄渊突然说：“残害同门为本门大忌，适用于第十条宗规。
北岳剑派宗规第十条——因个人恩怨残害同门者，废除所有修为，逐出宗门。
无忧峰峰主没有发话，只冷眼看向掌门。
苏致安深吸一口气：“……念你并未直接出手，按照宗规第十条，便……废除你一半修为，逐出内门，贬入外门重新修炼，改过自新，直到真正悔悟为止。”
许是因为地势高，雪越下越大，跪在石板上的少女身影越发模糊，便显得这句话也飘忽不定起来：
“您当年也是这么对我母亲的吗？不问青红皂白便给她定了罪，就因为要给别人一个交代……”
苏致安面上的怒色凝住，整个人都僵住了。
“娘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这句话好似无数柄利剑刺进苏致安的胸膛。
雪中的其他弟子神色疑惑，掌门夫人去世近二十年，新来的不少弟子不清楚，少数在那之前就入门的弟子，由于消息封锁，往往也只听得零星片语。
不过有一点和苏瓷说得对上了——掌门夫人死于宗规。
跪在雪地中如此脆弱的苏瓷，让他们很陌生，少数心软的忍不住便有些心疼，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想起苏瓷是个什么人，想起她干得那些事，瞬间又不心疼了，暗骂自己昏了头。
无忧峰峰主不心疼苏瓷，但他清楚当年的事是怎么一回事，暗道坏了。
果然，苏致安神情怔忡，好似陷入了回忆中。
好半晌后，他神情痛苦：“是我对不起你娘……”
苏瓷心道有了，面上依然是那副被伤透了的神情。
“那你还要这样对我吗？爹，我不想去外门，让我去那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你要废我修为就废修为吧，我绝对不要去外门！”她眼眶发红，眼泪缀在睫毛要掉不掉，看起来又倔强又可怜。
苏致安神情恍惚，听了她的话以后下意识看向身旁几人，无忧峰峰主面色难看，苏致安心乱了，再想鼓动他已是困难。他心知这重罚是罚不成了，本就是没凭没据的事，他作为受害人长辈也不好咄咄相逼。
“罢了，苏瓷毕竟还小，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么重的惩罚确实过了。”
苏致安揣摩着问：“那就……？”
无忧峰峰主心里憋屈，突然瞥见一旁立得跟竹子一样挺拔的凌霄渊，他哪里看不出这小子对清漪的心思，又想到苏瓷喜欢他。
“霄渊，你觉得呢？”
凌霄渊隔空与他的视线对上，又转向苏瓷，在对方泪眼朦胧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是要历练己身改过自新，外门是个不错的地方。”
一锤定音。
大雪氤氲了视线，隐约有什么从她脸颊上滚落。
“好了，明日便是送别清漪的日子，都去准备仪式吧。至于苏瓷……你就在这灵前谢罪，明日我会遣人带你去外门。”
少女跪坐在地，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任由人群从她身边一个个经过。
等人都走光了，祭灵台上冷冷清清，又只剩她一个。
[你、你没事吧……]系统小心翼翼。
[有事，出大事了。]
系统一惊:[怎么了？！]
[呜呜呜脸要冻坏了呜呜呜呜，手也好疼！捂半天才化，这雪水真冷呜呜，不是修仙的吗我怎么一点都不抗冻啊！]
原来眼泪是这么来的……心惊胆战半天甚至真情实感心疼了几秒的系统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叉。
彻底从方才的情境中出来，系统后知后觉恼火道：[我想起来了，你又胡来！刚才如果按照攻略——]
[结果是一样的啦。]苏瓷往后面看，确信没人后赶忙站了起来。
[他们说我是狡辩，因为我无法证明，可他们安在苏瓷身上的罪名，同样没凭没据，都是空口白话的猜测，双方都无法证明苏瓷是否有罪。]
[可他们还是认定苏瓷有罪。]
系统不理解，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为什么啊？]
[因为他们需要有人为宋清漪的死负责，来承载他们无处宣泄的愤怒和悲痛。那只妖兽已经被碎尸万段，妖兽没有被恨的价值，而苏瓷恰好是个讨嫌鬼，且耽误了时机。被愤恨冲昏头也好，清楚知道有疑点也好，在这种时候，有这么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为什么不用呢？]
[说到底是因为他们讨厌苏瓷，所以苏瓷说什么都没用。]
[……]难怪无论她说什么，都被打成狡辩。
[那你就不能按照攻略，先尝试挽回他们的好感吗……]它还是不死心，觉得苏瓷应该按攻略走。
苏瓷这会儿已经拍干净裙子上的残雪，闻言哼了一声：[乖乖认错给他们伏低做小？谁要他们的好感啊，反正真正做决定的是我那便宜爹，搞定他不就行了。]
说到这个，系统又想起来了：[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你爹和你娘那些事的？]资料里可没写，系统拿到的初始剧本只有重要剧情节点，次要信息全缩略了，需要它主动去下载才能得到完整版，而苏瓷的身世这部分它就没怎么上心，压根没加载。
[猜的，我一开口，他那表情写着不熟两个大字，就这书里还说他纵容苏瓷纵容得无法无天，除了愧疚，欠债，短时间内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行吧。]
事已至此，结果还不算太坏，系统勉强接受了现实。
只是……原本按照它的完美攻略，这一关苏瓷能免于被惩罚，也就不用去外门，不用去外门就不用遇到女主，不碰到女主就不会给男女主接触制造机会。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偏偏是贬入外门，还不如被废修为呢，可恶的凌霄渊！]苏瓷身上的长绫又开始抽搐。
苏瓷：[啊……我是故意那么说的,他们那么讨厌我，一定不会让我如意，反着说就对了，你没看出来吗？]
系统：[？？]
它都不抽搐了，开始小幅度高频哆嗦：[你……你！乱来也得有个限度，你究竟还想不想完成任务复活？！]
原本已经打算走近玉棺看看白月光长什么样的苏瓷脚步顿住。
[你没看过我的死亡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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