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女斋长
绿苹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扑通一声跪地上道：“小姐，奴婢不敢做非分之想。”
读书习字是有钱人的事。她一个孤女，能被老爷夫人和小姐收留已是万幸，岂敢再给主家添麻烦？
青棠一听有门，趁热打铁道：“什么非分之想？读书习字怎么就成非分之想了？我是秀才的女儿，身边的丫鬟大字不识一个，说出去我多丢面子呀！”
“那……那……奴婢就学一点点？”绿苹小心翼翼地问道。
“行，那就这么定了。以后你没事就去我爹的学堂后面听课。你可要好好学，不能给我丢人！”
“嗯嗯！奴婢一定好好学！”绿苹点头如小鸡啄米道，丝毫没意识到自家小姐这是在抓苦力。
当天晚饭时候，青棠就把这事跟柳父柳母说了。
“绿苹以后会是我家的管家，必须要读书习字。”
“行，让她直接去就行了。”柳父柳母相觑一眼，满口答应。
翌日，青棠在学生放学前来到学堂教室里，直接点名道：“王文、李迩、张洺，你们三个过来一下。”
王文、李迩、张洺是明年要参加县试的人中表现最好的三个。他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地走到了青棠跟前。
青棠甩给了他们一人一本书，上面分别写着“柳师释卷上册”“柳师释卷中册”“柳师释卷下册”。
“这是我爹专门为你们编的应试秘籍，全天下只有这一份，不可以散播出去。你们每人一本，抄完之后互相交换，十日之后这三本书都要完完好好地还回来，不得有任何污损。明白了吗？”
“明白了！谢谢小姐！”三人随便翻了一下，顿时大喜，立马鞠九十度深躬感谢道。
这三人中年纪最小的王文也有十三岁了，比青棠还高一头。三人对比他们都矮一截的青棠恭敬行礼，一时惹得其他学生很好奇。但是没有人跟他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匆匆把《柳师释卷》放到书包袋里，死死地抱在胸前，赶紧跑了回家，生怕慢一点就会被别人抢走似的。
其他学生好奇心大起，但是问也没人回答。一个个心痒得紧。
金钱在后排坐着，嫉妒地看着这一切。这段时间他故意置气不来上课，结果天天在家饿肚子，母亲还骂他不会哄人。今天第一天来上课，就看到小姐给别人开小灶。生气！
但是生气也白搭。青棠压根就没看他一眼。
金钱磨磨蹭蹭地走到青棠跟前，幽怨地道：“小姐，你给他们什么了？”
“关你什么事！”青棠翻了个白眼，把头转到另外一边。
“小姐，我错了！我上次说话太冲动了……”金钱跟着转到另一边，确保青棠能看到他，刻意做小伏低地道。
“关我什么事？”青棠不客气地说道：“我父亲看重你的天赋，让你免费在这里读书。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我数一数，你快有十天没来上课了吧？你要是不想读书的话，也没必要浪费我父亲的好意，以后就不用来了！”
“我……我……我会读书考中的！你不要看不起我！”金钱被说得脸色涨红，愤怒地道。
“你是想说‘现在的你对我爱搭不理，以后的我让你高攀不起’是吗？那你可要努力啦！我等着哟！”
青棠好整以暇地笑看着金钱。没出息的男的就爱撂这种无聊的狠话。
“你……”金钱看着青棠嘲讽的笑容，又气冲冲跑了。
王文、李迩、张洺三人把《柳师释卷》还回来的时候，对青棠异常地感激。还分别从家里带来了一块腊肉、两斤黄豆、三尺粗布。
青棠都痛快地收下了。跟金家那个只进不出的贪心貔貅相比，这些懂得尽己所能回馈别人的学生更值得帮助。
“这是前些年我爹教出来的那些优秀学生们考县试的优质答卷。我汇总了一下。你们可以轮流参考一下。我爹给的答案肯定是最好的，但是你们同龄人之间，思路和角度等方面可能更容易产生共识。我觉得你们可以好好参考下。”
三人又是一叠声地感谢。
青棠又让剩下的两名应试生抄录《柳师释卷》，学习优秀学子的答卷。
明年柳家学堂考童试的人只有五个，但是其他学生也对青棠送出的“科举秘籍”产生了很大的渴望。青棠不让王文等人外泄，于是其他人都打听不到内容。他们只能从青棠这里讨要。
青棠就让他们通过个人学习表现来争取机会。一时让柳秀才都觉得自己的学生课堂表现似乎好了很多。
“爹，我要做柳家学堂的斋长！”青棠准备好后，拿出一份计划书，给柳秀才看。
“我打算把教室对面的这个小房间收拾出来，给即将考试的那些学生用。教室布局我都想好了，就按照考试现场的样子来。
以后我们的学生应该分班，学生们的进度不同，需求就不一样，其实分开教会更好一些。当然，这个短期内是不好实现的，可以等以后我们柳家学堂师资力量扩充后有了新讲师再说。
再有半年就要县试了，我建议爹爹每半个月对这些应试生进行一次模拟考试。考试时间、科目都按照正式县试的安排来。这样多练几次，就不会有人怯场了。免得出现得失心太重发挥失常的情况。
等到最后三个月，要每旬模拟一次。考得好的有奖励，考得不好的要有惩罚。
学堂需要制定很多新的规则。每天要组织学生活动筋骨。读书人体质都差，就是活动少所致。有多少考生都是因为体质差，坚持不下去，中间倒在了考场上！
另外……”
青棠把深思熟虑后搬运的高考经验应用到柳家学堂中来。柳秀才边听边点头，目光灼灼。
虽然不知道女儿哪儿来的这些点子，但是她说的每条建议都很有道理。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对学生很有用的。他以往教书的方式，也是从他少时的老师那里学来的。没想到还可以做这么多的改善！
“好！好！就依你说的改！”柳秀才从善如流。
数日以后，柳秀才在课堂上宣布，以后柳青棠就是柳家学堂的斋长。
学堂里的学生们齐齐瞪圆了眼睛。女子也可以做斋长？
教室最后坐着的绿苹心里在骄傲地欢呼：小姐真敢想！小姐好棒啊！
“咳咳……我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以后柳家的一切都是要交给她的。为师年纪也渐渐大了，需要一个好帮手了！”柳秀才顶着众学生的眼光不太自然地说道。
众学生目光中多了一丝了然。没错，先生只有这个独女，没有儿子，只能让小姐来帮忙啦！
至于小姐能不能做好？他们想到最近出现的“科考秘籍”，这东西只有小姐这里有。虽说是先生编写的，但以前都没有过，所以这里面应该也有小姐的一份功劳。她应该是可以的吧！
小姐做斋长后，会给他们更多的“秘籍”的吧？
绿苹直接站起来高喊：“小姐真棒！我支持小姐做斋长！”
那些从青棠手里领过“秘籍”的学生也赶紧跟着纷纷喊道：“我也支持小姐做斋长！”
那些还没领到过“秘籍”，但是希望以后能领到的学生也跟着喊道：“我也支持小姐做斋长！”
一时间整个学堂上都是支持的声音。
柳秀才没想到女儿能赢得众位学生的大力支持，高兴地捋着胡子笑道：“好！好！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柳青棠就是你们的斋长了！”
“女子怎么能做斋长？”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分外刺耳。
众人随着声音寻去，看到了一脸愤怒的金钱。
“先生，这与礼不合！”
“哪里不合了？四书五经里，哪里说过女子不能读书、不能做斋长？”青棠挑眉问道。
“确实没有！”
“是没有！”
……
众人仔细一想，确实没有。于是纷纷应和。
“学圣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金钱坚持道。
“圣人这句话是对人主所说，是希望对方能管理好自己的国家，不要被侍宠生娇者和小人蛊惑。你把圣人说的话曲解成这样，是怎么读书的？况且你一个依赖别人抚养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谁好养、谁难养？”
金钱被青棠说得脸色涨红，嗫喏道：“可是……从来就就没有过女子书院，也从没有过什么女斋长！”
“以前没有，以后就不能有吗？你最早的祖先以前还不会织布呢，你现在为什么还要穿衣服呢？为什么不跟他们一样穿兽皮、树叶？”
青棠说完就不再搭理他了。众学生听着穿兽皮、树叶，觉得好玩，顿时哄堂大笑。
柳秀才看着金钱微微地叹了口气。可惜了，本是棵好苗子，心歪了，就长不正了。女儿救过他，帮过他那么多，他竟一点都不懂得感激！
“金钱，你要是觉得不适应的话，以后就不必来了！”柳秀才说道。
“先生！”金钱脸色煞白，棉布衣服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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