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Chap.63
Chap.63
A市。
蒋春水在跟女儿打电话,这个小姑娘还跟纪峣有过一面之缘,当年元旦节时,于思远把人带回H市,全家人蠢蠢欲动,七大姑八大姨都跑去围观,蒋春水就曾经让女儿扮成迷路的小姑娘,去寻求大哥哥的帮助。当时她对那个小伙子的印象还挺好的,但自打知道他不但跟自己两个弟弟有染,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后,她就对纪峣的好感降到了负无穷。
但这些都是成年人要烦心的事,哪怕再不爽,在小孩子面前,她还是得捏着鼻子遮掩这件丑事。
蒋春水一边应付女儿,一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描眉绘眼。
混官场的女人,可以果断,可以狠心,但不能漂亮——起码不能太漂亮,因此她自打选择走这条路以后,就很少这么认真地打扮自己了。
今天这样隆重,是她想去会会那个纪峣。
从前都是匆匆一瞥,她只以为对方是思远在一起后又分开,令表弟牵肠挂肚的小男友,而自打她得知对方还是亲弟弟的情人——她不想用男友来称呼他——后,她就想知道,对方究竟哪里来的魅力,让那么多男人为他神魂颠倒。
她照了照镜中的自己,气场全开,美艳到不可方物,她满意地点点头,一边和女儿聊着天,一边打车去了纪峣家的写字楼。
下了车,她挂了电话,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进了总公司大门,前台被这么一位又御又美的小姐姐煞到了,问她要预约。蒋春水红艳的唇勾了一下:“没有预约,你们小纪总今天上班了么?”
前台迟疑地点点头。
蒋春水“嗯”了声:“那我等着就行了。”
她是掐着点来的,此时离下班还有十多分钟,她没去会客室,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只是喝了杯茶的功夫,就看到了不少人出门,她站起来,按了去车库的电梯,下去后,找到了VIP电梯,然后抱着手臂,倚在一边等着。
她把纪峣查了个底儿掉,对方这两天的作息规律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一会儿,电梯叮地一声缓缓打开,从里头走出了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高瘦笔直,气质让人很舒服,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心里喜欢的感觉。比起几年前已经模糊的惊鸿一瞥,现在的纪峣,单从外形上讲,确实有迷人的资本。
她伸手拦住他:“纪峣?”
纪峣脸上的肿已经消了,只是颧骨的位置还有一道浅红——他妈指甲划的。他这才注意到电梯旁还守着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就是莫名有些眼熟,他迟疑道:“是我,您是……?”
蒋春水伸出一只手,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结了冰的美丽双眼,如同寒泉般,沁着冷意。
纪峣一下子就怔住了,这双眼睛太像蒋秋桐。
“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我还给你递过红包,还记得么?”她轻柔道,“……季峣?”
这人是蒋秋桐的亲姐、于思远的表姐,那个蒋家小辈里的Boss,蒋春水。
纪峣一听这话哪还有不明白了,这是蒋家人知道真相以后,来找他麻烦了。
他笑笑:“蒋小姐忙么?今晚没事的话,不妨赏脸,我们共进晚餐如何?”
蒋春水慢悠悠道:“好呀。不过,在此之前——”
纪峣直视着她的双眼,不躲不避:“请讲。”
胆量不小,脸皮真厚。
蒋春水微微眯起双眼,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我想扇您一巴掌,可以么?”
她彬彬有礼地问。
纪峣摸了摸这几天多灾多难的脸,露出一个苦笑来,然后很恭敬地低下头:“只要能让您消气,扇多少下都没关系。”
她眉梢一挑,漫声道:“你这么实诚,我反倒是不敢了。显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似得,如果你扭头给秋桐一告状,我不是担了恶名。”
她是打小在官场上混的老油子,太懂怎么故意为难人了,掐着人脉门,逼着人笑着把脸送上来给她打,打完还毕恭毕敬地说谢谢这种事,她干了不知多少次。
这时的纪峣也是。
他缓缓眨了眨眼,和气又陈恳道:“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下场,蒋小姐肯教育我,是我的福气,我又怎么会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去叫家长呢?”
蒋春水点了点头,掐了香烟:“你倒是会说话。”然后扬起了手。
纪峣闭上眼睛,这顿巴掌于情于理他都该挨,就像很多年前张鹤劝他时他说的那样,真到了那个地步,他愿意承受一切后果。
然而掌风袭来,却戛然而止,纪峣疑惑地睁开眼,就看到蒋春水冷哼一声:“放心吧,老爷子都不敢对你动手,我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我弟知道他的心肝儿被我打了,我肯定落不得好。”
说完,她抬腿往前走:“你的车在哪,我们吃个饭,顺便好好聊聊。”
到了餐厅点好菜,纪峣告罪去了趟洗手间,他忘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蒋春水本来是不想管的,可来电显示太显眼了,上面大大的四个字:我家老于。
她挑了挑眉,伸手直接把电话挂了。对方又打了几个,蒋春水接着挂,电话终于不响了,结果没一分钟,她就接到了于思远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来,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吵得很,蒋春水没耐心听他打探西打探,直接道:“你以前带回家的那个‘季峣’,和秋桐是什么关系?
于思远那边砰地一声,似乎是手机摔地上了,她心中暗叹这对兄弟一个比一个傻,耐着性子等对方把手机捡起来,才简明扼要道:“你们哥俩那小情儿被人肉出来了,你们家肯定也知道了——反正作为你们两个的姐,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好好想想怎么办吧。”
说完挂了电话。
另一头的于思远听完心急如焚,他当时只是想卖个惨,先夹着尾巴离开,让他哥说和说和,结果临时被调去出差,兵荒马乱地给蒋秋桐打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走了,没想到这边要什么没什么,他简直和国内彻底隔绝了,好不容易联系上,结果迎头就是这么个消息。
他太明白蒋春水这话隐含的是什么意思了,他们家肯定已经知道了一切,也肯定不会同意他跟纪峣在一起,甚至护短成性的家人,还会去找纪峣的麻烦——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现在最重要的反而不是他跟纪峣之间的问题了,而是,他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家人不对纪峣家出手。虽然家里的产业重心在北方,但是想找纪峣家里的麻烦,那还是很简单的。
他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于思远这边硝烟弥漫,而纪峣与蒋春水的晚餐席间琴声悠扬,两人的气氛还挺和谐。蒋春水切了一小块鹅肝放入口中,忽然问:“你对我弟——我亲弟,的通讯录备注是什么?”
纪峣迟疑了一下,放下餐具:“老蒋。”
蒋春水有点不高兴了:“只是‘老蒋’?”
纪峣不知道这位爷怎么忽然又毛了,他苦笑道:“其实是‘我家老蒋’。”
蒋春水又满意了。她扬了扬下巴:“继续吃吧。”
纪峣乖乖低头吃饭。
蒋春水拖着腮,审视了他一会儿,终于大发慈悲似得给她愚蠢的表弟发了条消息:“把你手头的事处理好,国内有我兜着,在你回来之前,纪峣不会有事。”
就她本心而言,她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一个弟弟跟那个搅家精在一起,但是如果非要选一个,那还是思远好了。
于思远总算是勉强按捺住了心焦,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后,才坐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火急火燎地回了国。
这时已经尘埃落定,网上的舆论已经平息了,虽然纪峣的名声在A市已经臭了,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普通人们的生活,也没有影响到他们家的品牌,大家对这件事的印象只是:果然富二代没有好东西。一转脸连他的名字和脸都忘得一干二净。
而苏冰心的男友也被温霖捉住,从他口中问出了背后下黑手的人,果然没出所料,那人是纪家的一个对头,为了争夺接下来即将出台的政策倾斜,用了这种脏手段。纪峣当然回敬了过去,没多久对方就被查了税,恐怕要伤筋动骨一阵子。
表面上看纪家似乎大获全胜,然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和平只是暂时的。纪峣这颗地雷,只是从未标记状态变成了标记状态,其实一直在那,一旦有人碰到,就是——Bummmmm!
无论是几个小辈,还是纪家、张家、温家、和蒋于两家,都要受到不小的波及。
因为干系这样大,反倒叫怒急的长辈有所顾忌,不好出手,蒋春水也就左周右旋,真的把这事给支应了过去。
于思远是在深夜赶回的H市,他回到从小长大的宅子,父母已经睡下了,他没有贸贸然吵醒他们,而是进了自己房间,把自己收拾干净,也睡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更不能慌,如何对抗父母,他有经验极了。
第二天他爹妈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于思远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于父对他正襟危坐等在那的原因明白得很,他没有发作,只淡淡道:“我要出一趟差,一周之内不会回来。”
一周!于思远哪里等的了一周!他只是在非洲耽误了几天而已,就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再花一周,黄花菜都凉了!
于思远毫不犹豫道:“给我五年,我把西南的点全部铺开,您不能反对我跟纪峣在一起。”
他爸的一大目标,就是要自己的企业标志,出现在中国的每一家城市,每一条街道。于思远这话算是掐住了他的痒处。
于父眯了眯眼:“五年太长了,我已经给了你四年了。”
于思远深谙有来有往的道理,立即加码:“三年。”
三年是底线了,生意越往西越难做,大家都明白的。于父点头:“我只能保证不对他们家出手。”
这已经很轻松了,轻松到于思远难以置信。诚然,之前他们还没复合时,他跟纪家做生意,一方面是想追纪峣,给纪峣送钱,而另一方面,是未雨绸缪,担心纪峣掉马以后家里人出手——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对的。
但是,这也太轻松了一点吧???
他已经做好再砸断自己一条腿的代价了!
于父看他诧异的表情,哼笑一声:“你们俩如果以后能成,记得给蒋秋桐包一个媒人红包,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那小子是个情种。”
这话刻薄至极,于思远听得愣住了,脑中一转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喉咙干涩得厉害,嘴巴张了又合,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嘴角上提,眉头却蹙着,像是在喜悦,又像是难过。缓了一会儿,他才道:“老爷子出手了?”
自家人自家最了解,能让蒋哥低头,肯定是蒋老爷子出手了。
他信息滞后了太多,蒋春水一直语焉不详,纪峣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打不通,他什么都不晓得。
于父微哂:“否则我会轻易放过你?”
比起蒋家又是读书人又是当官的,面子大过天,于父一个商人就灵活得多了——这件事的好处和坏处是什么,他脑子一过,觉得跟儿子翻脸太划不来,再加上底线——兄弟俩同时跟纪峣在一起——因为蒋秋桐的主动退出没被踩到,他索性不管了。
他倒要看看,以纪峣的花心性子,他这个天骄儿子能伏低做小到什么时候。
于思远捂着脸,遮住了自己的表情,他低低笑了起来,声音却不大欢喜:“我该谢谢他老人家。”
家事以轻松到难以置信的程度解决完,于思远就急急忙回了A市,去找纪峣。
结果没成想他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倒是对门开了,张鹤皱着眉看他:“你怎么来了?”
他头上的纱布已经被拆下来了,额角一道结了痂的口子。于思远看到他就火大,此时勉强安耐住了脾气,还算和气地问:“纪峣呢?”
张鹤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
于思远心想你们俩不是成天黏糊在一起么,你怎么就不知道了。
张鹤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声:“纪峣说等我老婆怀孕生崽儿前,都不跟我私下见面了,怎么样,满意么?”
什……
于思远这下是真的愣了。
他整个人全部傻在了那里,脑中空空茫茫一片,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将他淹没,于思远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纪峣他……明明这么爱张鹤啊。
他甚至从来没有妄想过要取而代之,已经捏着鼻子认了那个该死的白月光,准备好了膈应自己一辈子。
他甚至在那天清早,已经做好了纪峣跟张鹤摊牌,张鹤被掰弯,他被无情扫地出门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
如释重负的感觉没令他笑出来,大概是负担太久,一直被压抑着,他此时甚至想哭。不对,他已经哭了,他感觉脸上凉凉的,一抹才发现全部是泪。在(伪)情敌面前哭是很掉份儿的行为,于思远的理智一下子回来了,他别过脸,不想让张鹤看笑话。
张鹤抱着手臂在旁边欣赏够了,才怀着种微妙的恶意——类似于那种,你把我的好朋友抢走了,现在别人把他从你身边抢走了,略略略——非常小孩子的报复心理,慢吞吞道:“虽然我很久没见纪峣了,但是他现在,应该在跟温霖在一起吧。”
于思远:?????
发生了什么,怎么纪峣又跟温霖搅合在一起去了?
喜悦感顷刻烟消云散,于思远那聪明的脑袋瓜一时没想通到底怎么回事。
张鹤愉悦地笑了——他最近真的非常郁闷,郁闷到了看到于姨太变脸都觉得开心的地步,他学着记忆里蒋秋桐给他们上课时,那种刻薄又做作的语调说:“对了,还没恭喜你,跟纪峣分手愉快。”
于思远险些被这句话气得原地去世:??????
他什么时候跟纪峣分手了???
Next:
——温霖轻描淡写道:“想送你就送了,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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