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害怕我？
老爷子脑袋磕破了，失血过多，抢救了几个小时，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他浑身插满了管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没人知道他还能不能醒……
雪白的床单刺得陆拾染眼睛痛，她孤单地站在人群之后，无法靠近半点。封家人正陆陆续续地赶来，不时有激烈地争吵声从里面传出，让她心寒。
到了这时候他们还在互相指责，询问遗嘱在哪里，公司怎么善后。
“景琛怎么还没到？”尚井惠匆匆出来，大声问问陆拾染。
“我不知道。”陆拾染摇头，担忧地看向外面。
台风已经登陆了，撞得窗子砰砰地响。外面的小树被拽得弯下了腰，不时有树枝嘎嘣断裂。
“老爷子为什么会去那里？你们干什么去了？”这时又有个女人出来，盯着陆拾染痛斥：“你做护理的人，怎么这么大意？”
陆拾染看尚井惠，她拧着眉，丝毫没有要为她辩解的意思。
“我是……”她刚开口。
尚井惠一记警告的眼神投向她，冷冷地打断她，“好了，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不能走，她是什么人？”又有人走出来，把陆拾染围在中间，大声指责她，“老爷子生病应该卧床，为什么要带他去商场。”
“各位，她是封……”老周瞪着通红的眼睛，匆匆过来，想给陆拾染解围。
“老周。”尚井惠拔高嗓门，大声说：“你带她走吧。”
“井惠，她是谁？”一群人把尚井惠围在中间，大声嚷嚷。
“景琛的女朋友，别为难她了，让她走吧。”封磊走出来，取下了眼镜，用眼镜布擦了擦，慢吞吞地说道。
大家这才让开一条路，上下打量陆拾染，狐疑地议论。
“女朋友？”
“他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
“她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没听说过？”
她垂着眼睛，无力争辩。她一晚上没睡了，眼睛红通通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皱巴巴的……在这些衣饰精致，眼泪都没有打湿脂粉的人中间，她的模样太糟糕了。
“还不走。”尚井惠不耐烦地丢了句话，走进了病房。
陆拾染真想进去和老太爷道别，但她进不去，这里每一个人都用排斥的眼神看着她，他们站成了一堵越不过去的墙，不让她靠近。
“走吧。”老周哽咽着拍了拍她的肩。
“封景琛回来，我怎么向他交待啊，我和爷爷出去一趟，他就成了这样……”她喃喃自语，泪如雨下。
“这不是你的错，他不会怪你的。”老周拉着她，带她上了电梯。
陆拾染朝外面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她好害怕，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这位可爱可怜的老人了？
人的缘份好短，好残忍。为什么总要这样，刚刚遇上，刚刚爱上，就得分开。
“别哭了，不是还有机会吗。”老周小声安慰她。
陆拾染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我去我爸那里看看，你去忙吧。”
老周拍拍她的肩，低声说，“好。”
陆长海的病房里又放回了仪器，她关上门，安静地走到沙发边坐着。
“染染，怎么了？”陆长海撑着双臂要坐起来，担忧地问道。
“爷爷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陆拾染捂着脸，抽泣道：“都怪我，为什么要带他去商场。”
“别哭。”陆长海挣扎了好一会儿，坐了起来，无奈地看着陆拾染。他想过去抱抱女儿都做不到……
“爸……我怎么向封景琛交待？”她站起来，快步扑到他的身上，哽咽着哭道：“我带着爷爷出来，但把他弄丢了……”
“不是你的错，不是的……”
“可是，就是我的错啊，我为什么要跑去买棉花糖？我若陪着他，他就不会从台阶上摔下来了。”陆拾染愧疚难受，嚎啕大哭。
“染染……”陆长海拍着她的背，陪着落泪。他无能为力，甚至现在只能依靠这个女儿。
陆拾染不知道哭了多久，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老爷子完全康复了，他站在兰花架前，捧着那只小收音机，摇头晃脑地跟着唱“长生殿”……
他转过头，看着她笑，“染染，你答应过我的，要做他的暖宝宝啊。你这么坚强，一定做得到的吧？”
爷爷，我会做到的……她喃喃低语，伸手去拉他瘦瘦的手指。但是，手掌只握到了一把冰凉的风！
她猛地惊醒，睁开眸子一看，已是半夜了，外面大风正咆哮，大雨正狂猛。
她躺在沙发上，陆长海已经沉睡。她脑子里窜过刚刚做的那个梦，一身冷汗淋漓，飞快地跳起来，趿着鞋就往外跑。
老爷子在对面那栋大楼里，从这边过去，得穿过一个花园。
台风已经席卷了整座城，广告招牌被风撕扯下来，重重抛远。花园里一个
人也没有，大雨砸在身上，皮肤砸得生痛。她冲过去，大风猛地撞来，差点把她给推倒。她稳了稳，冲进了花园中心的凉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辩清方向，一鼓作气地往对面跑。
玻璃门关着，她用力推开，奔向电梯。
护士们惊讶地看着她，赶紧过来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她摇摇头，直接上了电梯。
老爷子在的楼层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浅蓝色的墙往前沿伸，在低暗的灯光下，
一道瘦高的身影正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窗子外往里面看。
是封磊！
听到陆拾染的脚步声，他缓缓转头看向她，镜片下隐隐闪着光。
“封先生。”陆拾染快步过去，匆匆打了声招呼，趴在窗子上朝里面看。
封磊的视线从她的脸上一直往下，水把她一身都打湿了，衣服在她的脚下滴出一滩水渍。素白的小脸上沾了一团污渍。神情惶恐，满眼不安。
“爷爷怎么样了？”陆拾染担忧地问道。
“继续观察。”封磊低低地说道。
陆拾染把额头抵在玻璃上，轻声说：“上帝会保佑爷爷的。”
“陆小姐，老爷子有没有留什么东西给你？”封磊突然问道。
“东西？钱吗？没有给我钱。”陆拾染摇摇头，小声说：“你们这样不对，他躺在这里，你们应该关心他的安危，不是钱啊。”
封磊拧了拧眉，沉声问：“没有别的了？”
“你不会以为在我这里放什么密旨吧。”陆拾染有些生气地看了他一眼。
“老爷子随身携带的袋子不见了，在商场没找到。”封磊转过身，严肃地说道。
“可能当时情况太混乱了……”陆拾染拧拧眉，轻声问：“袋子里东西很重要吗？好像是水杯，眼镜之类的。”
封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取下眼镜，用眼镜布擦了擦，低声说：“你爸爸好点了吗？”
“还是那样。”陆拾染摇了摇头。
“景琛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封磊又问。
“不知道，他不告诉我。”陆拾染还是摇头，眉头皱紧，看向窗外，担忧地说：“台风这么大，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怎么样了。千万别是出海了。”
“出海干什么？”封磊立刻追问道。
“他和沐秦他们经常出海玩啊，还有很多女人……”陆拾染烦躁地挥了挥手，小声说：“封先生不要问这么多了，我也找了他两天了。他回来之后，我都不知道怎么交待……”
封磊紧盯着她的脸，眼镜后精光一闪。
“爷爷若醒了，请通知我。”陆拾染虽然很想陪着老爷子，但封磊刀子般锋利的眼神盯得她太难受了，只能匆匆退开。
封磊一直盯着她，直到她到了电梯前，才低低地说：“陆小姐，外面雨太大，我送你过去。”
“不必了。”陆拾染连连摆手。
“走吧。”封磊大步过来，从看护台前拿起了一把黑色的伞，走进了电梯。
陆拾染盯着电梯门，紧紧抱着双臂。
“你害怕我？”封磊突然转过头，盯着她问。
陆拾染大胆抬头看向他，小声问：“你是封景琛的叔叔，我为什么要怕你？”
封磊凝视了她一会儿，抬起手，用拇指擦了擦她脸上冰凉的雨水，低声说：“我和你妈妈，真是很好的朋友。”
“是吗。”陆拾染往后退了一点，不安地看着她。
叮咚……
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陆拾染飞快抬眸看向外面，和封景琛的视线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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