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时嘉誉抬了抬眼皮，少女眼里像是带了桃花，嘴角微扬唇红齿白，虽然清秀的小脸上不渲沾染半点杂质，却也将娇容和明艳很好的结合在一起，慵懒又风情。
他眼眸漆黑一片，最后视线落在程熙前倾的肩头，带着融不掉的寒霜。
指尖稍一用力，摁在程熙刚包好的伤口上，带着报复和泄愤的意味。
程熙没等来回答，反而被疼的脸色一变，瞬间抽回手，语气带着愠怒。“你干什么？！”
“让你清醒一下。”时嘉誉脸上不带半点温度。
时嘉誉下手不轻，程熙还没从疼痛中缓过劲来，这人真的不讲理，很不讲理。要不是手上缠着纱布，程熙真觉得刚才动作轻缓的人只是她的臆想。
时嘉誉看她的神色多少有所缓和。
他在默想着上午孙言栝给他的资料，t市前市长程江权涉嫌严重违纪，由国家纪律检查委员会对其立案审查，共查处贪污1亿元，最终被判20年，没收了全部财产。
程熙为什么变成这样，好像也有了答案。
时嘉誉似乎有些倦意，语气带着低迷：“时晟楠那不适合你，如果想要工作，我可以帮你找。”
对于时嘉誉突如其来的关心，程熙有些意外，“你管我干什么？”
时嘉誉说：“孙言栝说的。”
孙言栝，时嘉誉高中关系最好的一个朋友了吧。
她和孙言栝他们有段时间因为时嘉誉的原因挺熟的，孙言栝热心肠的还劝过她，时嘉誉她最好离远一点，可是她不信，非要看到他对别的女生温柔，撞了南墙才死心。
孙言栝那天在酒吧是看到她了，所以才想着给她找工作么？
程熙低眉，手指摆弄指尖的纱布，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语气着颇为嗔怪。
“哦，我还以为……”
“是你关心我呢。”
时嘉誉直直盯着她，这轻浮的气息让他目光逐渐幽沉。
程熙见对面人没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就低了下去，眼眶里有星星闪烁，说话都显得有些委屈，“刚才你看陈妮可不是这种眼神，难道我不比陈妮漂亮么？”
时间又沉寂了几秒。
“她在勾引我。”时嘉誉用他惯有的天骄姿态，像是对数学题一样运筹帷幄。
他人间清醒般拆穿陈妮的操作，又压低眉眼，“你也在勾引我么？”
程熙和他视线撞在一起，心尖轻颤了一下。
说实话，她现在真的挺害怕和时嘉誉对视。三年不见，他在那双好看的眸子像是褪尽了少年那意气的偏执，干净利落的冷冽，直直的戳进人的心窝里。
如果没有时晟楠，在重逢她根本不会接近时嘉誉，她会躲的远远的，不去触碰他的锋芒来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人是要知恩的。
程熙很快稳住情绪，她向前一步，近乎贴近他坚硬的胸膛，轻提话音，悠悠的在人耳蜗里旋着。
“那你同意么？”
“时同学。”
她唤了第一次两人说话的称呼。
像是在拉进彼此的距离。
高中的时候时嘉誉虽然有些高冷疏离，甚至于少年的戾气，却并不纨绔放荡。程熙如今上赶子搭着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更何况他拒绝过她。
时嘉誉眼眸里微薄的怒意不肖察觉，他不在像刚才一样漠然，一手粗暴简单的揽过少女纤细腰肢，将人带至怀里，看似拥抱亲密无间，但程熙却感受到了腰间似乎要将人折断的力气，胸臆发紧。
“你是在那个垃圾站呆久了，胆子肥了。”
程熙呼吸有些发难，心底甚至怯意横生。
“程熙。”
时嘉誉又轻声呼唤这个名字，凝眸看着这一张娇容因为他的发狠晕上了红。
他顿了一下，凑到她耳边，声音很淡，却不容置疑。
“勾引我，我能让你死。”
随着尾音一落，程熙感觉到腰间松了力。
他如天神般垂眸看着跌靠在桌上娇弱的程熙和她撑在桌上不能顾及的伤口。
鲜血渗透纱布绽放一片，刺眼。
以至于他的眼眸中也捎带上了不可察觉的殷红，睫毛衬下的阴影将晦暗情绪掩盖。
等程熙缓过神来人已经走了，残存的气息也与实验室仪器工具的冰冷交织融合，被冲淡。
程熙望着不远处洁白的门，落寞。
他真的这么讨厌她么？
把刚才的留下的混乱整理好程熙才慢慢的往外走，除了心里的折磨，腰也是真的疼。
-
回到教室，程熙很快进去状态听课记笔记，下课后和室友吃完饭一起回了寝室，难得没去图书馆。
回到寝室陈以涵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糖给大家分了，程熙拿到一颗，放进嘴里是甜甜的奶桃味。
程熙被这颗糖治愈了。
“你在哪里买的？”她觉得很好吃。
陈以涵又丢过来几个，“生物医学的一个朋友给的。”
程熙拿着她丢过来的糖看，透明色的外皮，里面包裹着一颗剔透的淡粉色糖果。“我明天去买，她在哪个超市买的？”
“你喜欢吃啊，喜欢的话我明天找人搞点，现在超市买不到了。”
“为什么买不到了？”赵七七也觉得这糖不错，从书里抬起头来问。
陈以涵：“今天下午时嘉誉同学去超市买这个糖，然后就买断了。”
程熙：“……”
时嘉誉？
吃糖？
“时嘉誉吃这个糖？”周璇妆卸到一半，听到这个加入讨论，顺便把糖吃了。
陈以涵点点头，伸出手指比划：“据说买了五大包。”
程熙打开电脑写今天课上的实验报告。
五大包。
程熙在心底默默记着。
刚才她看陈以涵手里的糖果外包装，估计里面有20几个，五包就是100个左右……五包……送谁的？
这个猜想注定没有结论，结果反应过来程熙发现电脑文档上面出现一排5排列整齐，示威一般。
程熙立马删掉。
这边因为有个小灵通讨论激烈。
周璇问：“五袋？送陈妮？”
“陈妮算哪根葱啊。”陈以涵幸灾乐祸道：“今天上课她就是一笑话，前排的姐妹说时学长也就最开始理了理她，后期都是她一个人的狂欢，下课看她那高傲样，还真以为已经当上人家女朋友了呢。”
“那他买那么多干什么？”
“谁知道呢？”陈以涵摆摆手，难得有她没查到的，不过为了捍卫她小灵通的地位，她又爆料了时嘉誉的高中和他一直受捧，却洁身自好的过去，及其称赞。
提及高中，程熙脸色并不好。
“那时嘉誉还真是个优秀的男朋友人选，可惜了上次礼堂没碰上，以涵，下次有什么消息提前告诉我。”周璇蓄势待发。
程熙想拦住她的想法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很久还是决定不说为好，就继续埋头赶报告。
“行。”陈以涵那边爽快回应。下一秒。手机有消息进来。她点开看，看完蹦跶到程熙旁边，倚在桌上，将手机在程熙面前晃来晃去。
程熙撇到上面的照片，赵延洲一身黑色特警服装坐在帐篷外边，废墟是背景，正闭目养神，脸上满是灰尘，身上也没有一处干净的。照片显然是陆棋拍的。
地震救援，确实辛苦。
程熙轻拍掉她的手，没吭声。
陈以涵讪讪的收回手，嘴却没闲着。
“呀，保家卫国的人可真帅，这身警服太正了。”
赵延洲虽然从小生在军人世家，却并不刻板，俊朗的面容下反而有一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光明坦荡，面对程熙的时候，又增添了温柔。
赵延洲？喜欢程熙，在两所学校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
程熙低头手不停的写。
“嘿。”陈以涵激动，“这不明天就回来了嘛！估计警院会开欢迎会，我们要不要去凑热闹？”
程熙仰头盯着陈以涵，陈以涵瞬间闭嘴，默默的回到座位上去。
陈以涵不说话，周璇在卸妆，七七在学习，寝室也就安静下来。
耳边清静才觉得脑袋不那么涨了。
明天回来？那救援还算顺利。
程熙并不像表面上冷漠，赵延洲对她的好她都放在心上。
但程熙清醒的知道，心中要有边界感。
而且也知道，这不是爱情，她对赵延洲并不心动。
-
又是一整天的课，从教学楼出来都松了口气。外面的天还没暗下来，经过两天的阴雨连绵，如今天气不热不躁，风和日清，倒是好的出奇，吸进肺里，整个透亮不少。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在距离主校门不远的公共楼，出门一眼望去，在两边挺立的梧桐树的层层递进里，是盖不住的庄严校园——对面的警校。
隔的不远，一条宽宽的马路而已。
路上车流不息，有一辆黑色大巴车行驶过来，稳稳的停在警校门前。
“欸，好像是时嘉誉的车。”陈以涵突然抬高的声音扰乱程熙思绪，顺着她视线看去，果然一辆贵气的黑车拐过来又直直的奔着校门去，窗户上被黑色的薄模遮的严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陈以涵提了一嘴没再说什么，程熙也收回视线和她们去食堂买饭，但是到了食堂门口程熙接了左迟电话，把书包留下和室友说有事匆匆走了。
刚刚路过教学楼门前的车内，时嘉誉本是撑着胳膊，侧脸看向窗外，半昧的眼神被融进黑色薄膜里。
车子摆正后奔校门口去的时候，他才了无兴趣的放下胳膊，又把玻璃窗摇下来。
孙言栝坐在旁边正低头看着平板，听到这边声音转过头，“车内有空调，你开窗干什么。”
“透风。”时嘉誉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书，“今天天气挺好的。”
对于他这种浪费行为孙言栝表示纵容，没说什么。
时嘉誉话音一落，车已经出了校门，马路对面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赵延洲，这回来了不去看你的女神程熙啊！”
时嘉誉抬头，没了玻璃的阻隔，目光没有遮挡的逼向刚从车上下来的一群人。
车速太快，并没看清什么。
孙言栝在旁边弄东西并没有听见外边的声音，他把手里的平板递到时嘉誉眼前，说：“这次拍卖的全部藏品，你们家老爷子相中的那幅山水画，看着不怎么样，起拍价倒不少。”
时嘉誉闻声，转过头把平板搁置在膝盖上，一只胳膊搭在车框上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食指指腹滑动屏幕，看着平板上玲琅满目的藏品，眼神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对这些感觉并没有兴趣，那副山水画他看一眼记住样子就划了过去。
“确实不怎么样。”时嘉誉边看边说，感想平平，“但是靠这些东西来陶冶情操，不正好盖住那铜臭味么。”
家里那么多珍藏品，他也没见那人被熏陶出什么内涵来，在外博得明面上名誉尊敬，底子里却是一个商人的精明狠辣，有用了拿来用，没用了就把人摁在土里，重利又荒唐。
“阿誉，时晟楠那边也去了。”
时嘉誉淡然道：“他不去才怪。”
孙言栝有些担忧：“那这次可不好拍了。”
网上铺天盖地的把人镀上时家二少爷的光环。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不知道时嘉誉是时季升一夜情留下的孩子。
时晟楠从小时候知道他的存在一直找人打他，后来时嘉誉就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16岁就被接到了时家。
时嘉誉和时晟楠有仇，时晟楠看他也不顺眼，但碍于时季升两人都不好发作。
时季升爱画，他们要是想拿下来博时季升的开心，那边肯定虎视眈眈的阻挠。
孙言栝想了想说：“前段时间他又去赌博了，应该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三百万应该够了。”
时晟楠这人一向烂，还有个赌博的爱好，他妈给他的钱根本不够挥霍，把手伸进时城了，他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早就被扒出来了。
但时嘉誉现在没决定挑明了和老爷子说，碍于时晟楠母亲的身价背景也不能轻举妄动。
时嘉誉还在翻着，并不在意：“无所谓，不够更好。”
但是没说不能让时晟楠知道啊，孙言栝兴冲冲想看时晟楠吃瘪的样子，他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时嘉誉神色认真起来。
时嘉誉将一件项链藏品来回放大看，足足持续一分钟，微促的眼眉才舒展，把平板扔给孙言栝，又继续安静的看书。
孙言栝接过来，看都没看把页面关掉，见他看书，没在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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