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一个故事的结尾
直到某一天。
“就是这里。”
“麻烦你了。”
孤身在家的宁宁听见院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连忙跑出去,透过院门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形,灰蓝色耳鼠也拖着长尾巴跟在她的脚边。
见外面站了两个陌生的大哥哥和大姐姐,穿着和她父母一样的制服,邻里的大叔就站在他们身旁,于是她才放心地打开了院门。
“宁宁,这是你爸爸妈妈的同事。”大叔向她介绍来人。
“你就是宁宁吗?长得真可爱。”大姐姐弯下腰温柔地和她说话。
不常出门的宁宁抱着耳鼠腼腆地笑了一下,小声地说:“爸爸妈妈他们不在家。”
温柔的大姐姐笑得有点勉强,那时候的宁宁看不懂她眼中情绪,后来的她却明白,那是悲伤、怜惜、叹惋的眼神,“我知道。”
“宁宁,你听我说,我和这个哥哥是你爸爸妈妈的好朋友,现在他们要去非常远的地方去做委托任务,需要很久才能回来,所以呢他们拜托我和哥哥一起照顾你……”
“爸爸早上出门前说,他今天就会回来。”宁宁打断了她的话。
“……这是一个临时的任务,我知道很突然,但是,宁宁……”
“不会的,爸爸妈妈都很爱宁宁!他们不会……不会因为任务丢下宁宁的!”说完她跑进院子把院门紧紧合上。
她站在干净整洁的院子里,环顾着四周妈妈最喜欢的花草,安静地抱着耳鼠,她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快。慢慢地,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一开始只有三个人的声音,后来周围的其他人也来了,他们都在说。
“宁宁她爸妈真的失踪了吗?”
“……这一批去森林里采集的人都没回来。”
“小诸和小颜两个多好的孩子,唉……”
“他们平时都会挑选一些比较安全的委托,哪想这次……看来以后大家还是都尽量避着无妄坡吧。”
“宁宁还那么小,身体又不好,以后可怎么办啊……”
“宁宁这孩子打小就乖巧,可惜……”
“是啊,要不是为了宁宁,小诸他们也不会……”
“都是为了孩子。”
“给这孩子一点时间吧,会好的。”
“这段时间我们都多注意宁宁这孩子,就怕她……”
“那真的谢谢大家了。”
“这有什么,都是街坊邻居的,大家互帮互助。”
“是啊。”
“……”
是啊,她的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是冒险家,后来他们却在轻策庄安了家,他们总说这里的人都很亲切热情,就像是没有血缘的亲人一样,他们喜欢这里。再后来他们有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他们很爱她,给她取名叫诸宁,希望她能一生康宁。
宁宁四岁的时候,爸爸重新回到冒险家协会,开始接一些简单轻松的委托,因为她每天都要吃调养身体的药,所以家里的积蓄才会渐渐无法维持生活的开支。
宁宁八岁以后,爸爸妈妈经常两人一起出任务,她时常一个人在家,但她并不觉得孤单难过,因为有乐乐陪着她,也因为她知道——他们总会回来的,会回家的。
而这一年,宁宁十一岁,她好像再也等不到爸爸妈妈回家了。
时间还在往前走。
一开始,那对冒险家协会的情侣每天都会来,他们劝宁宁和他们一起生活,可是都被她固执拒绝了。
后来,他们一周来一次,每次来都会给她带很多东西,保障她的日常所需,包括她每天会吃的药,据说是用协会给她爸爸妈妈的报酬买的,但偶尔还是会苦口婆心的继续劝她。
再后来,宁宁长大了许多,他们就变成了几个月来一次,还是会带很多东西,但更多是给她摩拉,只是再也没有说过让她和他们一起生活的话了。
多年以后,宁宁十八岁了,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但她还是会在每天夕阳落下的时候坐在门口,等着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就坐在这里,一直等啊一直等,等到太阳完全不见了,等到月亮爬上来,等到万籁寂静,又等到慢慢转明,等到院中的花枝上传来婉转悦耳的鸟鸣声,等到露水从她的睫毛滴落,等到她的心慢慢转凉。
“乐乐,你说,爸爸妈妈会回来吗?”她轻轻地抚摸着在她腿上趴着的耳鼠。
陪着她一起等待的耳鼠蹭着她的手,三瓣嘴张张合合,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叽叽叽、叽……”
“我也觉得他们会回来。”宁宁轻笑,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眼里却是深不见底的空洞。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把这个家维持原状了,这个她从出生到如今从未离开过的家,她努力地照顾着妈妈最喜欢的迎春花,每天浇水、除虫、松土,就像以前和妈妈做的一样。可是,它还是枯萎了,就像她一样……为什么呢?也许是泥土已经无法供给它所需要的养分;也许是它无法几十年如一日地生长在同一个地方;也许只是因为院子里太安静、太寂寞了。
“好累啊……”
时间继续流动,过了不知道多久,又是一年的海灯节。
“宁宁姐姐,晚上好~”有小孩子向她打招呼。
“小熏晚上好。”宁宁笑着回应。
“小宁啊,就应该像这样多出来走走…”年迈的老人和蔼而欣慰地看着她。
“会的,赵爷爷你慢点走。”
“宁宁,快来,我们一起放霄灯!”远处有女孩子在向她招手。
爸爸……回忆中,爸爸也曾像她一样。
‘宁宁,快来,爸爸抱着你放霄灯。’妈妈抱着乐乐站在身旁笑着看他们。
爸爸妈妈,村庄里的叔叔阿姨都对我很好,就像你们说的,他们总是那么亲切又热心。我长大了,变得像你们一样爱笑,一样的温和,我努力地像你们一样去热爱生活,可是我也热切地在——期待死亡。
他们都说:‘宁宁真是一个坚强的好孩子。’另外,我也有认真地过好每一天,有按时乖乖吃药,有好好打理院子,有好好清洁爸爸的书柜,有每天带着乐乐出去散步……
可是,你们什么才会回来呢?一个人的家——实在太寂寞了……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有一天夜里,宁宁犯病了。疼痛的低吟惊醒了睡着她枕边的耳鼠,它第一反应是去拿她的药,可是它当它打开盒子时,发现没有了,宁宁的药没有了……它着急而又难过地围着宁宁转来转去,为什么没有药!?它看着眉头紧皱,用力咬着唇的宁宁,伤心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宁宁……它太害怕了,它想要宁宁不那么痛苦,想要她好起来,想让她不要走……也许是这样的愿望太过强烈,它觉醒了。
变成小女孩模样的耳鼠小心的抱着宁宁的头,“宁、宁……”
这是它第一次编织梦境,它为宁宁创造了一个短暂而幸福的美梦,看着眉头舒展的宁宁,能量耗尽的它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一头栽倒在不再痛苦的宁宁身边。
第二天醒来的宁宁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她开始积极地锻炼身体,继续每天吃药,经常出门和轻策庄的老人们聊天,偶尔会遇到路过轻策庄的冒险家,她也会主动地上前和他们交谈。
有时候也会抱着它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乐乐……”
剩下来会发生什么众人大概知道了。
宁宁带着耳鼠和其他年轻人一起来无妄坡参加试胆大会,不过她的目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站在山前久久凝望着诡秘的山林,神色平静。
她慢慢地走了进去,寻找着冒险家们曾告诉过她的一个地方,耳鼠轻车熟路地跟在她身边。而宁宁回忆着冒险家们的描述,并在耳鼠的帮助下,用了半天时间终于找到了隐蔽的山洞。
可走进洞中的她实在太累了……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都在痛苦地叫嚣着,等用尽最后的力气整理好头发衣裙,她静静地倚坐在山洞的角落里,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强忍着痛苦,神色温柔又释然地对耳鼠说:“乐乐,走吧……回家、我、我也要……回家了……”
“叽……叽、叽叽……”宁、宁……不走!可是它的叫声依旧阻止不了宁宁渐渐合上的双眼。
接下来是它第二次使用能力,它无法看到宁宁那么痛苦的……离去,哪怕是虚假的、短暂的也好,想要宁宁开心……
可是这次不一样,在它使用能力时,空气中竟然也慢慢起了雾,让它的能量始终不见枯竭,像是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在帮助它维持梦境。它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它不在意。
直到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到来,如同梦游一般,他们没有意识,却都聚集在这里。
耳鼠感到不安,可是……它看了一眼平静下来的宁宁,扶着她躺好,快速地准备去外面看看,离开山洞的时候,它谨慎地布置了一个简单障眼法。
也许是觉得他们这群人的不同寻常,所以它跟着刻晴他们观察了一会,直到察觉它的能力快失效了,它因为着急想要回山洞,才会不小心被刻晴察觉了动静。
画面渐渐的消失,众人又回到了原始的山洞里,都很安静地没有说话。
诸乐听着宁宁平静的、微弱的呼吸,她知道,宁宁没有觉得痛苦,她的内心就平静了,因为——宁宁就是她的家。
看到诸乐和宁宁互相依偎的身影,伏茵感到心里闷闷的不舒服,她转身抱着钟离的腿,呼……不开心……
“怎么哭了?”钟离低沉悠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伏茵茫然地抬起头,谁哭了?
钟离抱起她,温热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别哭。”
没有哭……没有……呜……阿离……
后来如何了,伏茵不知道,钟离带着她离开了无妄坡,可她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安静的她缩在钟离怀里无声流泪,只有被他紧紧抱着时候,她好像才能感觉自己的存在。
只是在一天后,胡桃去了一次轻策庄,是为了诸宁。
刻晴也去了,她为诸乐寻来了带兜帽的斗篷,用布条缠住了她的手,让她穿上了长靴,只是为了能让她参加诸宁的葬礼。她站在人群中,始终低着头,感觉自己像是掉在水面上的一片落叶,飘飘荡荡没有归处。
宁宁……我好像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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