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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两情若是久长时


我正弯腰要捡起水中的一片落叶,听见萱姨喊了我一声,吓得我脚下一滑跌进湖里。

        要是往常,师父定要看我扎几个猛子,喝两口湖水,责怪我没有警惕心,更没听她的话好好呆在房里。

        今日她是心疼我了,很快拉了我一把。

        “紧张什么,她会水。”

        萱姨依旧死死地抱紧我不撒手。

        再这样下去萱姨的衣裳也要湿透了,我推说冷,师父说:“想抱的话回屋抱吧。”

        师父倚着桌子低着头,想必是姜汤味道太大,她眉头微皱。

        我快快地喝完,萱姨用她的被子把我裹住,柔软的被子上有一股馨香,甜甜的暖暖的,就像萱姨的怀抱一样。安顿好了我,萱姨才去换了身衣服。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式,不,我见过,可没见她穿过。

        烟紫色丝绸的料子上开着黄色的花,虽是图案花纹旧了些,却与颜色相得益彰,美而不张扬,艳而不妖娆。加之她瘦了衣服略有宽余,更显得比旁人多些清冷的气质。

        以前觉得萱姨肤白貌美,是家中衣食无忧的缘故,如今看来她应该有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吧。

        师父叹道:“女人陷进感情里就是傻瓜,再聪明的女人都逃不过情之一字,你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看不明白也说不清楚。可如今看来我又强到哪去呢?枉称自己是局外人,真由我来说我又何尝能说得通透?”

        “俱是红尘客,焉得槛外声。”

        “避而不谈又能高明到哪?”师父斜睨,“上面那位倒是个好学好问的,可惜于这方面本就是个傻子。”

        萱姨拿来毛巾细细地擦着我的头发:“有些事,本就说不得。一说是错,再说成劫,不说便罢了。”

        “我今日不是来与你讲经说禅的,你倒来了兴致。”师父冷笑,“你几时修行的我竟不知,快得比你昨日的刀如何?”

        萱姨笑道:“先生真是说笑了,我不过是说几句宽慰你的话,你何苦如此堵我?”

        楼上脚步声不轻不重的响起,状似有意,细探又像无心。看师父的眼神冰冷唇角带笑,我就知道,我爹不乐意了。

        大概想起昨日刺杀的人竟进了棠镜庄园,他叶司令手下的人真真是无用吧。昨天他伤重难免懈怠,今日定是要去让下面好好整治一番的。

        “其实也不用我多说,你心中有了打算就从不轻易更改。既然你喜欢婉婉,愿意照顾她,就不能跟叶见森好好谈谈吗?”

        师父过来接过毛巾揉了揉我的发顶:“他昨天刚伤到,行动多有不便,你上楼去吧。”

        萱姨一遍遍轻抚着被子上的花样,淡淡地笑着,说:“我等他来找我。我们把话说清楚。不再逃避了。”

        不多时,没等我爹敲门,萱姨就起身去开门了。然后像这间房的主人一样,客气又热情地说:“进来坐。”

        说完却没再理我爹,自顾自地坐床边了。

        我爹进了这屋子,这屋子顿时显得小了,他在那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想翘起腿来都不方便了。

        此时全然没有昨日与萱姨斗嘴的孩子气,也没有跟师父吵架时的无奈与张狂。他只是用两指轻敲着桌面,看着窗外的风光。

        空气就在这沉默的氛围中一点一点凝固了,许久许久,我看不出他们各自在想什么,只知道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不知在想如何掩埋心事还是思虑如何表达,比如我。

        如果一切因我而起,我该说些什么?如果事情不能往我期待的方向发展,那能否回归原位?

        我爹显然想得跟我不一样,又或者跟我们都不一样。

        “药就这么倒了?”

        药?是在说我的姜汤吗?那一碗我都喝尽了呀。

        没等我答话,萱姨道:“是,倒了。”

        “在这里闻到的药味真浓。比在楼上闻到的重多了。”爹转过头来看着萱姨,“为什么不喝?”

        “你知道我不喝为什么还要人做?”

        “你自己的身体你不清楚吗?大夫说你需要进补,这些年我寻来了多少方子多少药材,任谁吃下去身子总会好起来的。你倒好,若不是我来这时你勉强饮几次,人参灵芝浇海棠?只怕这海棠能成精成仙了吧!你就因记恨我而轻贱自己的命吗?”

        萱姨叹道:“明知无用,何苦强求。”

        我爹的话就被哽了半晌:“我向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师父起身要带我走:“叶见森,我巴不得看你孤身一人郁郁而终,可晞仪辛苦了这么多年,我替她不值,只好帮你把好话说尽了。我劝你最好收敛一点,为了晞仪,为了婉婉,就算我求你了!好好说话,不要逼她!”

        萱姨拦住了她:“你不是怪我总说不明白?略坐坐,这就说清楚。”

        “叶司令,承蒙您这么……”

        “佟晞仪,你要是这么个说法,你们俩这辈子都说不清楚!”

        师父过来要掀开我的被子抱我走,萱姨道:“她身子刚暖,出去会着凉的。”

        我爹冷冷地看过来,笑问道:“佟小姐,怎么着,要不我来说?”

        可大家都等我爹开口,我爹也不知从何说起了。

        “萱姨,您不想嫁给我爹是不是?”

        众人没想到一向乖巧的我此时会插嘴大人的话题,都怔住了。萱姨虽惊讶却很快沉稳地说:“是。”

        “不是因为我爹不好,自然萱姨也不是不好,那是因为婉婉吗?”

        萱姨温润的手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说:“对,不是因为你爹不好,诚然我也不是不够好,不管是什么原因,都绝对不是因为你。我们婉婉最乖,不要乱想。萱姨喜欢你。”

        “那萱姨喜欢我爹吗?”

        此言一出,我爹虽还是看着窗外,可耳朵明显是冲着我们这边的。

        我对这个问题其实兴趣不大,但凡女人没几个不喜欢我爹,但是我爹,应该觉得这个答案对他而言很重要吧。

        “是,喜欢。”

        如我所料。

        “但是……”

        “你哪来那么多但是!一个喜欢就足够了!”

        “左遇,听她把话说完。”

        何时师父跟爹的性子调转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等不来的解释,想不明白的但是,佟晞仪,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如果明天我死了,想想你会不会后悔。”

        萱姨微笑着,端庄得像学堂里挂的画像,连眼中也是柔柔的笑意:“但是,谁说喜欢一个人就要跟他在一起,朝夕相伴,双宿双栖?更何况经历了那么多,如今……也没那么喜欢了。”

        真不知道萱姨怎么壮着胆子说的,她要是坚定地说如今不喜欢了,我怀疑我爹会飞身过来掐住她的脖子!

        “承蒙你照顾我这么多年,曾经的纠缠早就该了断了,只你忙,我懒,一直这样尴尬的耗着。既然今天说清楚了,我也没理由再赖在这了。你就放我去吧。”

        “佟晞仪!你就是这么一个说法?你这个女人!”

        我爹却不像师父这般气急败坏,他仿佛得到了他满意的回答,点头道:“好,你走吧。”

        萱姨起身去打开衣柜,那里面本就没什么东西,如今更是早已收拾妥当。

        “既然要走就走得干脆点,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还想带什么?打算留个念想吗?”

        萱姨只从衣柜里拿出一块玉吊坠,径直走到床边:“萱姨什么都没有,只这身衣裳和这块玉不是叶家的。这块玉虽不是上品,对我而言却极为珍贵,本打算你生日时再送你,如今……”

        我爹快步走来,一把夺过玉坠,扬手要扔到地上。

        萱姨拉住了吊坠的绳子,师父也上前扣住我爹的手腕:“叶见森,我看你是疯了!”

        “我疯了?左遇你看看,到底是我疯了还是她疯了?”我爹终究是牵扯到了伤处,手臂垂下捂住胸口,任由师父把玉拿走。

        “你们两个都是疯子!连我都快被你俩整疯了!”师父把玉还给萱姨,“你这是不想活了?快收好!”

        萱姨泪眼婆娑,泪水滴落的那一刻转身背对着我们,身形颤抖:“我哥哥……是不是早就死了?”

        师父道:“不知道。我还没找到他的消息。他是生是死,都没人知道。或隐姓埋名不问世事,或改名换姓用另一个身份潜着,谁能说得清呢?”

        萱姨摇摇头:“不会的。他如果活着,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我。他如果找我,肯定先来叶家。可他从未来过一丝消息,我也想尽了办法却打探不到他的下落。”

        “你把那些名贵药材让胖婶拿去我还在想,她女儿虽病着却是补不得的,这些药材她卖了不少钱,女儿的病都治得差不多了,却没见生活有多大起色,原来你让她拿钱去帮你打探你哥哥的消息了。”师父说完,却又低头沉吟着。

        “是。我从进来就没有一刻不想着离开!我哥哥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带我走的!他那么疼我,不可能任人欺辱我的!”

        萱姨问我爹:“叶见森,你告诉我,我哥哥是不是已经死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求你了!你放了我,我要去找我哥哥!我要去找他!”

        萱姨晃我爹晃得厉害,我爹跌坐在椅子上:“我没有他的消息,他更不可能悄无声息越过靖城南下。就算是顾及你,北党和同盟也不会对他坐视不理。他那样的人,肯定是活着的……说不定派他出国了呢?”

        “叶见森,你骗我。”

        “他出国我也是猜测……”

        “不,你骗我。你说‘他肯定是活着的’,我知道这句话是骗我。”

        “他应该没有骗你……”

        萱姨看向师父:“你本不确定我哥哥是生是死,现在又怎么能肯定他没有骗我?”萱姨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左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竟不知你也一直瞒我!”

        师父眼泪也在眼睛里打转,我爹起身扶住身形不稳的萱姨:“左遇!你带婉婉走。她胡思乱想也就算了,你在这添什么乱!”

        师父没动,欲言又止,我起身穿鞋,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萱姨笑了。

        “是了,左遇从不会骗我,她也是刚刚得知。”

        萱姨跪在地上,喃喃地道:“我的哥哥,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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