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瓮者
“你好,宁安,我叫冯莺,”
冯莺上前一步去握宁安的手。
“你好,冯小姐。”
她亦回握。
冯莺在落座之后尴尬的局面也并没有好转。
她虽然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宁安身上,但饭桌上,冯莺却刻意和林向瑜谈论起国家未来对外经济的布局,东方槿作为蓝的秘书,这些年耳濡目染,未必格局不高,但比起这两位天然家学渊源的千金仍有不足。
但她有她的定力。
“听说冯家在欧洲投资了酒庄?”
酒是和甜点一起送上来的时候,东方槿借着这个机会向冯莺抛出橄榄枝,可惜冯莺并不理会她的好心,而是装作不曾听见一样转头去和林向瑜聊起了别的话题。
宁安此刻终于猜出这约莫是出一石二鸟的好戏。
冯莺饭局上以堪称强硬的态度与东方槿割席,又引导林向瑜成为自己的同盟,令她被置于一个和东方槿对立的位置。
但今天蓝让东方槿代她和林向瑜吃饭,总不能是为了让他们交恶。
何况东方槿毕竟是蓝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
宁安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始终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饭局结束之后,她正准备回房休息,却被林向瑜叫到了房间。
她们住的都是客房,虽说身份不同,但在蓝这里却并没好坏高低。
一样的朝向、陈设,就像是大学女生宿舍。
众生平等,一视同仁。
她那骨子里的神性再次作祟,竟为此生出明净的欢喜。
林向瑜看她兀自在那发呆,以为她是局促,于是轻笑一声,好心安慰她:“放松点,找你来不是谈工作的,是顾予找你。”
语气带着心照不宣的揶揄。
宁安没有私人手机,顾予如果想要联系她,拜托和她在一起的林向瑜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他难得高调一回,她也只好配合。
“喂。”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宁安感受到林向瑜打量的目光,微微侧过身去接了电话。
“听说你没事了。没事就好。”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依旧条理清晰,即使是关心也带着理性的从容。
一种温暖的感觉忽然涌上她的心头。她尚不知怎么回应他,就又听他说:“你在那边说话要注意,小心别得罪了谁。我…和东方槿小姐也有点交情,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托她照顾你。”
宁安知道林向瑜的目光未收,兼之她在这也确实感到拘谨,于是嗯了一声,又觉得这样冷淡太过,只好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等能回家了,找个时间请你吃饭。”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挂掉电话后,林向瑜果然一脸好奇地问她。
宁安歪着头想了想,露出一脸的实诚。
“上下属之间的关心吧。”
林向瑜于是笑出一脸的心照不宣。
宁安走后,林向瑜接到了冯莺的来电,虽然她将冯莺视为对手,但表面工夫她一向做得到位,何况冯莺这样的热切,不免让林向瑜有一种自己和蓝好事将近的错觉。
但她不知道的是,第二天东方槿去见了冯莺。
冯莺有一张和她的城府全不相符的面孔,她有一双杏眼,笑的时候常有一种骗得住人的天真。
“昨天那场戏,辛苦你了。”
东方槿听了,只是一笑。
“要是给先生知道,我可不会替你说话。”
“知道了也没事,蓝一向是将计就计的高手。对了,说到将计就计,我上次跟你提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东方槿知道冯莺指的是哪件事,虽然这件事对她来说有一定的风险,但…这姓冯的这个女人就像毒蛇,你明知她的汁液有毒,却又渴望着她的力量。
“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东方槿基于谨慎,并没有一口答应,但冯莺这次却没有往常的那样听之任之。
“林相和蓝达成了协议,如果林相可以向蓝证明他可以完全的掌控林家,亲手杀掉他那个在西疆作乱的弟弟,蓝就会娶林向瑜。”
“我服从于蓝先生,而不是他的女人,所以先生娶谁于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冯莺听了她这话后,含着笑看了她良久,像是想要把她的心肝脾肺肾都看穿。
“你也是个女人,不要小看一个女人对他丈夫的影响力,林向瑜如果做了蓝的太太,凭她的个性,是绝不会容你的。你跟在蓝身边那么久,总会知道一些凭你这个出身的人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除非你可以一辈子呆在他身边,否则从你辞职的那一天起,你的死期就不远了。”
冯莺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字似重锤,锤进了她的心。
而在东方槿尚未反应过来前,她还在将这重量继续加码。
“而且你喜欢蓝,是不是?你和我一样肖想他。我向你保证,如果我成了蓝的妻子,只要我的丈夫愿意,我不介意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东方槿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冯莺的话每句话都正正好踩在了她心里,这叫人很难不心动。
她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从小就是。
但同样她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记得自己刚成为蓝的秘书时,有一回她深夜去替蓝送一份紧急资料,男人半躺在沙发上,高脚杯里盛着的红酒只剩一口,他上身□□,见她来了,一向笑不至眼底的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笑意深深。
她当时紧张的连手都在打颤,她清楚男人对她的紧张心知肚明,但不知道是因为司空见惯还是慈悲,他并不取笑她,亦不挑逗她。
在放下文件离开之前,她听见男人说:“如果你的眼神再平和一点,就好了。”
她刚想回应什么,却又见男人摆了摆手。
“算了,我们这些俗世里的人,就只会有这样的眼睛。”
男人说,我们。
就是那一句我们,纠缠着她,纠缠到了如今。
她这个人,看似沉静,却从不被动,她信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也信奉想要的东西就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握在手里。
冯莺见她入瓮,继续说:“你虽然只是东方家的一个旁枝,但你毕竟姓东方,东方家的权利,难道你不想分一杯羹吗?”
冯莺的目光仿佛有一种魔力,她的声音也是,明明一轻再轻,却又字字句句,重如千斤。
“向蓝证明你的价值。只要你有足够的价值,他会给你相应的报偿。你知道,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她吞了口唾沫,她知道,这是对她来说最好的未来。
自从那次和冯莺联手给了东方槿一个下马威之后,林向瑜也终于在蓝的住处见到了林景峯。
林景峯积年政客,安抚起女儿一样得心应手,不知道这对父女究竟谈了些什么,反正自从见完家人,林向瑜此前一直紧绷的心才终于放松起来。
又是七天过去,那天晚上,客厅的电视正报道着西疆□□的消息。
宁安在那混乱的场景里听到“神迹永不消亡”这样尖锐的呐喊,背上瞬间浸出一身汗。
而在报道发生的第二天,前去镇压□□的军长东方采就在西疆失踪,与他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西疆的执政长官、林景峯的亲弟弟、林向瑜的亲叔叔——林景川。
流言满天,金融市场也相继发生了一定程度的震荡。
林向瑜紧急向家中去电,林相却只叫她安静在蓝先生的住处呆着。
她还是没能见到蓝。
宁安却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想到一些别的事。
“75,我记得上次见到冯莺的时候,你提示我危险指数四颗星。危险现在解除了吗?”
“没有,你现在正在局中。”
系统倒是实诚,这几天岁月静好,它也乐得清闲,此时骤然营业,还带着点假期综合症。
宁安下意识去看正在和冯莺打着电话,满脸焦切的林向瑜,不禁想,我在谁的局中?
“那,能不能从现在起,告诉我蓝的具体行踪?”
“可以。”
冯莺不是什么好人,这件事,失去记忆的宁安反而比记忆从无断层的林向瑜更清楚。
但她并没有过多提醒林向瑜什么。
或许是上次在地牢里那万箭穿心的感觉太深刻,即使知道此举多少有些冒险,她仍然开始在背地里通过默经来压抑自己的神性。
亲叔叔出事后,林向瑜基于政治敏锐,当即决定暂时把基金会的事宜全权交给顾予处理,她和宁安因此罕见地清闲下来。
时间骤然变得难消磨,那一天,午饭过后,宁安提出想去院子后头的书楼看看。
这里的佣人都和善,尤其蓝也并未限定她们在宅邸内的活动范围。
但这也仍是她在这里寄居以来,第一次出她们住的那栋楼。
只见满院盛开的枫叶如火,脚边是浅紫或纯白的婴儿面做点缀,且纯且烈,当真是美极了。
带她去书楼的佣人看她似乎对这里的园景很感兴趣,便非常热情地同她说起:“我们这的园丁都是在国际上获过奖的,每年四月和十一月庄园都会有三天做开放日,允许大家预约进来欣赏园景。蓝先生看起来不好接近,其实很和善呢。”
“是啊。”
她看着佣人充满崇敬的面孔,轻声附和道。
“啊,是蓝先生。”
佣人低声惊叫,宁安循着她的目光,瞥见远处有两个人正边走边交谈,后面跟着一群保镖。
她于是自然而然地背过身去,然后同那佣人道:“他们说不定在谈很重要的事,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好的好的。”
她们随即拐去了一条小路。
但她已经通过系统知道了蓝有着过人的目力。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甚至因为隔的太远看不真切,在转身的那一刻,她仍然听见系统说:“我感受到了蓝内心的波动。”
寂寂秋日,红叶如血。
她背影孑然,却笑如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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