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深渊之行（8）
徐悠冉在原地站了许久，不曾说话，表情迷茫，似乎在出神。
良久，他收回目光，抖了抖四肢，以一种不雅的姿势坐在地上，看不出什么颓废，就像是久立的凡人休息一样，有些放松。
南客却能感受到他心情的沉重，走到他身边轻轻地问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徐悠冉没有立刻回答，又坐了许久，忽然双手撑地，“哎呦”一声，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喘了口气，伸了个懒腰，仿佛刚才那一番动作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一般。
可他是一个即将踏入聚星境，身负凤凰血脉的天才，身体亦无大碍，单纯一个起身的动作何须花费吹灰之力？
南客后退了半步，徐悠冉微微低头、负手，缓缓踱步，就像个凡人，“等你突破聚星境，我就送你离开。”
“你呢？”南客脱口而出，问道。
徐悠冉说道：“这段时间我用正剑清音助你压制孔雀大明王的神魂，你趁机突破聚星。你走后我要再去一个地方看看……现在，我们要去大西洲，然后去白帝城，最后回深渊。”
南客没有因为他设计的不合理的路线而有任何有任何异议。白帝城靠南，若是先去白帝城，再去大西洲，然后从大西洲北部返回，正好可以经过南方雪原，回到雪老城……遗址。
显然徐悠冉的智力并无障碍，而且对于这些基础的地理知识也很了解，这么做如果不是突然失心疯了那就必然有其道理。
南客觉得他没失心疯……她脑子里没有想太多，只是有些意外自己居然对徐悠冉的安排言听计从，反应过来后只得这般解释。
……
……
时光如水，悄然流逝，一晃便是三旬。
海浪翻滚，拍打在沙岸的礁石上，化为白色的泡沫，缓缓消逝。
天地间便只剩下了浪潮的声音，在这黯淡晦涩的世界里，显得如此孤独。
或许，黑暗中空无一物并非最荒凉的，最荒凉的，大概是黑暗中仅剩一物了。
徐悠冉一身白衣，负手于船头迎风而立。
南客在后面煮酒，火炉的温度仅覆盖了周围一尺，故而她贴得很近。
“根据图册记载，前面便是大西洲东部的琴岛了，其东西距三百里，穿行之后再行舟百里便可到大西洲。”
徐悠冉并不关心不畏寒冷的南客为何会烤火，语调平淡至极的说道。
南客哦了一声，把炉子上温好的酒倒入一个浅黄色的大葫芦里，然后收好火炉，自己喝了一口，问道：“要弃船吗？”
不论是徐悠冉还是南客，都没有可以放下这艘船的储物法器，若是穿行大陆，必然要舍弃船只，否则就只能扛着船走了。
对于为何不直接绕行，南客干脆就没问，因为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大抵是感觉出来徐悠冉脑子不正常了。
自从与徐昭月分开后，徐悠冉便变得寡言少语，时常面无表情，与以往的活泼迥异，偶尔的行为举止也是颠三倒四，无理之极，慢慢的，她都有些习惯了。
徐悠冉轻轻“嗯”了一声，片刻后，说道：“到时候再造。”
南客叹了口气，问道：“你喝吗？”
徐悠冉看着和南客躯干差不多大的酒葫芦，有些意动，说道：“喝酒误事，上岸再说。”
南客轻轻点头。
当日，流水瓶上时间到达晚上后，徐悠冉和南客在岸上生了一堆篝火，用的材料便是木船上的木板，他喝着酒，还是沉默不语。
渐渐的，他的目光流露出醉意。
南客偶尔接过葫芦喝几口，顺便劝酒。
她希望徐悠冉能喝醉，这样可以撒酒疯，可以说醉话，可以长眠不醒。
这样，可以消愁，可以让她知道为何在愁。
南客是魔族的公主，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合礼法，但这个世界剩下的有灵智的生物大概只剩下二人了，她又没有刻意压制自己对徐悠冉的情感，自然而然想为他分担一些。
这情感非男女，非兄妹，亦非友人，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而言之她就是看着徐悠冉这副模样觉得他很是消沉，心里很是难过。
徐悠冉醉了，他上次喝醉还是在西宁镇独自喝酒，只不过这次没了意气风发，豪情仗剑。
酒尽，人醉，仰面便倒，轻微的鼾声响起，徐悠冉已然睡得深沉。
南客注视了他许久，黑白分明的斗鸡眼里映着跳动的火光，篝火的炽热将她苍白的一面脸颊灼得橘红。
她取出一张被褥，盖在徐悠冉身上。
次日，徐悠冉面无表情地收好被褥，看着余烟袅袅的熄灭篝火，呆然出神。
南客醒的比他早，温了些酒菜，取出干粮，做好了早饭，又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忍不住叹息。
徐悠冉用过早膳，看了眼流水瓶，确认时间到了中午，面无表情地收回，说道：“该为你施正剑清音了。”
南客点点头，盘膝坐下。
……
……
天下尽荒，琴岛也不能免俗，只不过这里本就是荒无人烟的草木茂盛之地，因而变化不大。
二人在琴岛西岸又造了木船当日渡海到达大西洲大陆，两荀后，到了大西洲木氏王朝都城云都的旧址。
这里自然没什么可看的，徐悠冉选择收走了所有的秘法。
然后又是月余，二人回到大陆，进入白帝城，在落星山辗转数日，破开了阵法后取走了一样事物。
彼时白帝已死，落星山脉阵法早已消耗殆尽，阻挠二人的只是山石罢了。
又是二荀，二人回到雪老城。
徐悠冉算了算时间，这时候煮石大会还没举行，南客回去照样可以给魔君通风报信。
而且孔雀大明王的神魂也已经完全沉睡了。
深渊中逸散的冰冷魔息比当日他在魔族皇宫里感受到的还要深刻、浓郁。
南客盘坐在殿外，将气息调整至巅峰，而后开始突破。
她原本的境界是通幽上境，即使心无旁骛地修炼也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到达巅峰，继而冲击聚星，然而这段时间徐悠冉用正剑清音为她压制孔雀大明王的神魂，这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两种世界上最霸道的血脉提升自己的修为。
同时，深渊中虽然无星无月，但有一种奇异的能量滋养魔血，让她修行突飞猛进。
反观徐悠冉，他一直将境界压制得死死地，好几次濒临突破都被强行压住。
南客说道：“我要突破了。”
徐悠冉道：“好。”
转眼间，强横的气息宣泄而出，南客的境界突破了通幽境的范畴，濒临聚星。
便在此时，一道月牙形的洁白柔和的光柱突破黑暗，将南客笼罩在内。
徐悠冉的境界不再压制，比之南客更为强大的能量宣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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