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落
徐悠冉注意到自己随时都能破境，也注意到毛孔里喷涌而出，让自己像个灯泡的星辉。
同时体内的能量也无比充裕。
他随时都能突破聚星境，但他想要去周园，于是没有这么选择。
身形微微一颤，徐悠冉感受到体内竟有一股凶戾剑意游走，原来是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神锋的剑意，伴随着自己修为的提升也在逐渐壮大，幸亏没有选择当场破境，否则一时心神失守，被剑意反噬必然后果不堪设想。
而后，徐悠冉向下方走去。
……
……
荀梅在院中静坐半个时辰，期间唐三十六来到院中，不论如何话痨，荀梅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而后，荀梅站起身来，只说了句“我要闯神道”，便向陵南而去。
再然后，遇到了闻讯前来的苟寒食等四位离山弟子。
荀梅没有说话，七个少年跟在后面，一路走向神道。
……
……
荀梅站在那道无形的线前，似乎随时会越过。
一道平淡而沧桑的声音从凉亭下的盔甲中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逾线者，死！”
荀梅没有急着迈出那一步，而是看着凉亭下仿佛千古未变的盔甲说道：“我不想退，总不能一直这么站下去，那么总要试着看能不能越过这道线。”
他说话的时候激动而且平静，这两个相反的情绪同时出现其实有时候并不矛盾，这个有时候往往是……解脱。
荀梅觉得有些解脱了，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其实自己也没想过会这么说，说出来后又别有一番感想，比如……当初面对王破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不退便能赢一次？
沉默了一会儿，汗青带着沧桑的血腥与杀伐的声音再度响起：“数十年前，王破也是这么说的。”
汗青顿了顿。
“但最终，他在这里站了一夜，也没有向前踏一步。”
众人一直保持沉默，当然，陈某人是因为在这方面太过无知，苟寒食和唐三十六则是被秘闻给惊讶到了。
荀梅沉默片刻，明白了汗青神将身为守陵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句话：“原来前辈您知道我是谁。”
汗青当然知道他是谁，那一年也是个百花齐放的时代，有王破、肖张、梁王孙以及荀梅这些资质绝佳的年轻人，唯独荀梅在这里枯守三十七年，他怎能不记得？
当汗青说完荀梅来闯神道是走歧路后荀梅的目光掠过凉亭，再次落在天书陵上，眼神微惘。
他轻轻摇头，说道：“不，我的心障就在眼前，只是看到，并未破去，至于歧路，未必不是正道。”
安静片刻后汗青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破是聪明人，你既然以他为目标，至少也要表现出相同的智慧。”
“不错，我这辈子就想超过他，现在看来，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如我。”荀梅说道。
汗青漠然问道：“他不如你蠢？”
荀梅想了想，说道：“他不如我笨。”
汗青沉默片刻，说道：“有理。”
两人一问一答略显刻板，又有返璞归真的纯粹，一问一答便是一问一答。
他们不知道，此时王破已经在天书陵外遇到了茅秋雨。
“一百多年来，你是第一个闯神道的人。”天书陵南的凉亭里，汗青继续说道。
荀梅说道：“我比较笨。”
蠢和笨这两个字的意思似乎相同，其实有很大的区别。
若是此时徐悠冉在的话可能会不自量力到以为他们在内涵自己。
“笨人可能有福报。”
汗青说道：“我这个守陵人，本身就是天书陵里的一部分。胜了我，你便可以上神道。”
荀梅神情平静，揖手为礼。
荀梅看了看脚下石坪与神道的交界处的对比，抬起膝盖，准备迈出那一步。
正值此时，有人行走的声音从神道上方传来，声源正在不断接近。
原本今夜算不得宁静，此时很突兀却毫无意外地安静下来了。
空气仿佛凝固，陵南安静地针落可闻。
在这样的环境里，那脚步声愈发响亮，天地间仿佛仅剩下这一道声音似的。
这脚步，不仅踏在天书陵的神道台阶上，更踏在场间所有人的心中。
七位少年与荀梅同时抬头望去，就连汗青也转过脑袋。
难不成是一位圣人或者一方风雨？
众人心中有了猜测。
只见一浑身沐浴璀璨星光的人影踏着并不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下来，徐徐如风，却不可动摇。
汗青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指节间的盔甲发出“咔嚓”的摩擦声，那是他握紧了剑。
“怎么？”
那道身影没有因为汗青的动作而停滞，只是发出了简单的两个字。
若是正常人，大概还会加上“你想对我动手吗”这几个字作为威胁，可那来者竟是一个字也不愿多言，仅仅如此而已，却比加上那几个字还要有震慑力。
那声音回荡在山野间，犹如山巅留下的一缕细小泉水，清澈而寒冷，高贵且空灵，似不带任何感情。
陈长生看着那道身影，忽然觉得有些熟悉，这声音也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颇为耳熟。
那人在凉亭前数十丈止住，面向汗青神将，与之对峙起来。
荀梅似乎明白了什么，收回脚步，并且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向荀梅点头致意，而后抬膝，向前迈出一步。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并且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汗青神将面前三尺的位置。
这速度很快，不亚于千里钮，在场七位少年都是修为颇深的修行者，却丝毫端倪也没看出来，只以为是什么高明的身法。
但已经走到聚星上境的荀梅却看出了些端倪。
这是法则之力，可是他曾听闻没有人可以在天书陵飞行，也无法穿越空间。
此人是谁？
不等他们多想，光芒略微收敛，便看到那人伸出一条手臂，笔直地对准汗青神将，食指也笔直伸出，指尖停留在盔下的眉心前，仅距半寸。
凌厉的剑意在那人指尖吞吐。
一缕幽绿色的鲜血从盔间流出，淌在胸甲上，犹如苔藓。
天色昏暗，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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