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漠视万物
南客凝望着他离去，目光与神情都很复杂。
空间扭曲渐渐消散，琴师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殿下，您不追吗？”
很明显，徐悠冉爆发之后选择了逃跑，而不是将他们解决，那便是无力再战，此时正当乘胜追击，因为他们这边的几人状态都是完好无损的，而追上了就能扼杀两个人族未来的神圣领域强者！
南客目光一直停留在徐悠冉消失的方向，听闻琴师的话后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追了，这次先饶他们一命。”
……
……
暮峪山脉的另一端，一座湖畔。
徐悠冉放下背后的累赘，身体再度摇晃了一下，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走了几步跌坐在地上才渐缓过来。
根据流水瓶，此时已然日暮降临，大日在西方的草原消失了一半，冷暖不知道曦光落在绵延如龙的山脉上，有些悲凉，也有些静谧。
被南客刺了一剑倒下又站起后，他的凤凰血脉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觉醒，因为凤凰觉醒需要经历一个过程——涅槃！
所谓涅槃，便是绝境之中，向死而生，激发凤凰血脉的骄傲，这个过程万分凶险，生还几率极其渺茫。
实际上在今日之前徐悠冉自己都没想过生出凤翼之后居然还没完成第二次觉醒。
不过觉醒归觉醒，坚持着飞过来依旧将他的气力与真元消耗殆尽了，若此时南客突然出现……哪怕随便一个拥有洗髓实力的存在都能将他轻易打败、杀死，而他绝对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再觉醒一次吧？
徐悠冉低着头调息，忽然看到地上的影子多了一个，当即抬头，便看到那个在神秘空间指点过自己的黑衣女子，下意识道：“前辈……”
黑衣女子看了他一眼，说道：“跟我走吧。”
言罢，向着落日的方向走去。
徐悠冉看了眼昏睡中的徐有容，问道：“要带她吗？”
女子头也不回，平淡的声音传来：“不要。”
徐悠冉连忙跟了上去，看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我们要去哪儿啊？”
“日不落草原。”
……
……
许久之后，徐有容悠悠转醒，看了看流水瓶与天色，又检查一番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除了后颈有些疼，好像小时候被圣后拎着一样。
徐悠冉想做什么？
徐有容蹙起眉，她有些不解，为何自己弟弟突然这样，明明早上入园的时候还一起吃饭来着。
她的心思和面容一样忧愁，带着深深的疑惑寄往远方的人。
……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不吝地洒落在茂盛的草原上，洋溢着春与野的气息，天穹被霞晕染红，纯洁而美丽，给人以浪漫的感觉。
这里的草参差不齐，有的齐腰，有的齐膝，不过不论如何，都在夕阳下被染成金黄色，像是麦田一样。
或许……这里建个木屋，立起一个稻草人也很合适？
草原上没什么虫子，每一株草的叶片也都很柔软，不虞被划伤，反倒有些叶尖还带着露珠，沾在身上，清清凉凉的，很是舒坦。
黑衣女子找了块石头坐下，没有说话，徐悠冉也没好意思发问，站在她身边默默调息。
“经脉纠结，五脏六腑移位破裂……所有的伤你几乎都占了，没死的确万幸，感谢你姐送的凤凰血脉吧，没有涅槃你觉得活不到现在。”黑衣女子说道。
这些都是事实，徐悠冉没法反驳，但不知为何，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很气人。
黑衣女子伸手将搭在徐悠冉腕部，一股真元裹挟着神识进入他的身体四处游走，很快就将错位的内脏和经脉归位、疏导，那些破损的地方则被圣光包裹。
她松开手，徐悠冉“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那是瘀血。
万幸南客没和他血拼，否则伤上加毒，涅槃也得没。
黑衣女子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带来这里吗？”
徐悠冉想了想，毫无头绪可言，摇了摇头，满脸疑惑。
黑衣女子说道：“我不是说过吗，让你少管闲事。”
言罢，抬手，轻轻挥舞。
一股水流从远处飞来，在二人身前上空凝成一面剔透的冰镜，其后结出白雾，周园内的一切映在其上。
“老老实实在这看着吧。”黑衣女子说道，而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徐悠冉大概是知晓没有自己周园内会发生些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去看冰镜上显示的东西。
毕竟书上的只是文字，一些东西终归不能描绘出来。
他看到徐有容悠悠转醒，在那里四处张望，满脸迷茫。
他看到叶小莲和师姐为了一个宝物和北方宗派的高手师徒争执，陈长生过来帮忙定夺……
他看到徐有容和陈长生两地医四处奔波。
他看到背叛的梁笑晓，被敬爱的师兄偷袭的七间，中毒护送七间离开的折袖，怯懦的庄换羽。
他看到湖上赤身裸体的画翠，挑担提锅的魔将夫妇，伪装成人族的凝秋，竭力奋战的陈长生和折袖。
他看到山道激战的南客与徐有容，万千星河划过，大山轰然倒塌，长青梧下以血拼杀的两位少女。
绚烂的月华，扎成刺猬的像打猪草的女孩，纵身跃入万丈深渊却展开雪白翅翼的少女。
以及她略过万千，就下坠落的陈长生。
两日之内，周园发生的一切映入徐悠冉眼中。
他最初还在为那些熟悉的面孔担忧，可岁月轮转，日入西边又起，在天际划过半周又回；草原上的风过，远处巨兽迁徙奔走，穹顶雁雀飞，水中鱼蛇跃……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陈徐二人落地。
徐悠冉缓缓闭眼，所有的气息与情绪收敛到体内。
片刻后。
他缓缓睁开眼，乌黑纯洁，美丽如镜的眸子里只有漠然的情绪……如果这漠然还算情绪的话。
没人看到，眸子深处，有一抹血腥、妖艳而且疯狂的绯红闪过。
黑衣女子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一同眺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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