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又来了,陈但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中紧贴着墙壁。
那种仿佛有人站在床头窥探着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他会在回家的时候看到放乱的拖鞋,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
明明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就是好像有另一个看不见的人和他生活在一起。
陈但的心脏被压缩到极致,他害怕无助,却又毫无办法。
第二天毫不例外的迟到了,他昏昏沉沉的过了一节课,有个女生不好意思的走到他身边,脸颊微红的说:“谢谢你上次帮我挡住开裂的裙子,要不然我一定会当众出丑。”
陈但一脸麻木,眼里藏着微不可见的恐惧。
细瘦苍白的手指抓紧了手里的笔,他干涩的说:“没事。”
“那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女孩没有看到陈但的不安,只是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匆匆忙忙的起身,慌张的被长椅绊了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个同学拉住了他,殷切的问:“你上次给我讲的那个题我还是有些不懂,有时间的话你能不能……”
“抱歉……”
他近乎狼狈的逃了出去。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风度博学,耐心善良,一个看不见的人入侵了他的生活。
可他知道,那个美好的人不是他,不是他!
那个人早就死了!
陈但一路不停的跑向公良的办公室,带着红血丝的双眼让来往的同学纷纷避开了他。
他冲了进去,看向正对着门口的公良。
“我输了。”
嘶哑的嗓子干涩的冒出了火。
公良五指交叉的搭在桌面上,笑着说:“请坐。”
门关上,外面的声音被隔绝,安静的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陈但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神情恍惚,坐立不安。
他忍不住眼神游移,觉得那个人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不要紧张,我说了,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那双带着疲惫的双眼含着压抑,瘦削苍白的身体平白多了丝阴郁感。
公良笑容不变:“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呢。”
“你让我不要在外逗留,告诉我会有事发生,还问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不就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吗,知道我所有的事情,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你到底是谁,是什么人!”
椅子和地面发出了剧烈的摩擦声。
陈但的眼睛红得厉害,像是要哭,可更像是压抑着某种浓郁的情绪。
明明最开始那段时间他过的很太平,一切都是从公良进入这个学校开始,好像就是为了刻意出现在他的身边。
看着陈但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当中,公良神色平静,他微微一笑,那颗勾人的痣随着他牵动的嘴角带着谜一般的光彩。
他撑着下巴,和缓的语调带着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知道你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很疼你,你们的感情很好,不过他已经死了。”
从公良说到陈但有个双胞胎哥哥开始,陈但的身体就绷紧了。
公良话刚说完,他就瞪着眼睛说:“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人们都说双胞胎就是上天赐下的福气,两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牢牢系在了一起,亲密又无可替代。”
“你懂什么!”
陈但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激动的看着公良,红通通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懂什么,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陈但确实有一个双胞胎哥哥,那个时候他有一个普通却温馨的家庭,而他还不能独享“陈但”这个名字。
在他们出生的那刻,他们确实收到了祝福,所有人都说双胞胎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可随着他们长大,不详的预言越来越多。
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照镜子都分不出丝毫的差别。
就好像遵循着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这个规则,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仿佛受到了诅咒。
他们两个不能同时站在阳光下,要不然其中一个人就会被抢走养分迅速的衰弱下来。
随着父亲被革职母亲被诬陷,一切都蒙上了不幸的阴影,他们只好搬来了这座城市。
没有人知道这栋楼的那户人家有一对双胞胎,只知道他们有个漂亮的儿子叫“陈但”。
哥哥和弟弟互相做了约定,每个人出去一个星期。
外面的世界缤纷多彩,他们就以这样诡异畸形的生活方式持续到上了高中。
可平静的生活被父亲的意外去世打破,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好像预示着他们的诅咒。
母亲恐慌不安,终于在一年后改嫁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城市,每个月的生活费是她作为母亲最后的愧疚。
他们接受了这一切,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哥哥成熟稳重,一直生活在哥哥羽翼下的弟弟从未体会过生活的辛酸苦辣,所以哪怕家里发生了剧变,他依旧期盼着外面的世界。
但就是在高考的那一年,这样的平衡被打破了。
哥哥违反了约定,他再也没有回来,整整半个月,都没有出现。
陈但焦虑的手指痉挛,他眼睛乱转,神色惶惶不安:“是他先背叛了我,明明说好了每人一个星期,他怎么可以违反约定!”
公良看着近乎魔怔的陈但,轻声问:“然后呢,他为什么死了。”
陈但忽的一顿,没有血色的唇哆嗦着说:“我……我把他杀了。”
公良垂下眼睑,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仅仅是因为他违反了约定,所以你就把他杀了。”
“你懂什么!”陈但歇斯底里的看着公良:“是他贪恋外面的世界,是他想独占一切,都是他的错!”
“那么你现在想怎么做呢。”
陈但顿住了,他浑身都在抖,却忽然冷静的坐了下来,那双总是不安游移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公良。
“你真的能帮我吗。”
公良笑了:“当然。”
“我……我想让他彻底的消失。”
公良的笑容加深,轻描淡写的问:“灰飞烟灭……还是下地狱呢?”
陈但被问住了,他又开始神经质的感到焦虑,眼睛不敢看向公良,藏在桌子下的手杂乱无章的扯着衣摆,磕磕巴巴的说:“我……我只是想让他消失,我想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想正大光明的活着。”
“所以,你想让他灰飞烟灭吗。”
灰飞烟灭四个字带着极重的力道,却又潜藏着一□□惑。
陈但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他垂下头,藏起自己扭曲又惶恐的脸。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好好的生活……”
哽咽的声音带着无助与脆弱。
公良冷静的看着他,轻缓平和的说:“你可以好好想想,哪怕……你想见他一面,我也可以帮你。”
陈但因为最后一句话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不敢再坐在这里,怕公良说出更多让他心神俱裂的话。
躬起的脊背弯的更加厉害,打开门的瞬间,陈但好像从那个独立的空间脱离出来,同学们说笑的声音重新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那些带着笑容的脸。
“陈但,你真的觉得外面的世界像你想的这么美好吗。”
陈但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步履蹒跚的离开了。
艳阳高照的天空顷刻间也无法驱散这片刻的昏暗。
公良双腿交叠,靠着椅背轻轻的问:“想好了吗,复仇还是成全。”
半掩的门挡住了大半的阳光。
精致的五片花瓣尽情的绽放,散发着清甜的花香。
苍白的唇,细腻的眉眼。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相同的两片叶子,却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他静默的看着窗外,仿佛还能看到刚刚佝偻着背离开的人。
“复仇……”
两个字轻的像风。
“好。”公良笑了笑,修长的指尖轻叩着桌面。
……
接下来的几天陈但感觉到了平静。
那种被窥探被入侵的感觉都消失不见。
他重新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一个人独来独往,沉默中带着谨慎。
“嘿,陈但,班上要组织同学聚会,就在下周的晚上七点,到时候记得要来啊。”
路过抱着篮球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离得不远的陈但。
班上的同学都通知到位了,但陈但比较特殊,群里的消息从来不回,好像只是为了凑个数,兢兢业业的当着隐形人。
所以路过还特地当面通知了一下。
“我……我就不去了。”
陈但低下头,过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眉眼。
从上大学开始,改嫁的母亲就断了生活来源,交了学费之后,他已经无法在支撑平常的支出。
他也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交班费的人。
“嘿,没事,这事归我管,到时候你记得来就行了。”
陈但知道路过家里有钱,可是听他这么说,心里更觉得堵的厉害。
“到时候一定要记得来啊,开学这么久了,班上还有好多人没和你说过话呢。”
陈但虽然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路过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懂公良为什么一定要陈但去参加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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