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只输一半

景承煜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又道，“老先生，您若肯出手，在下愿多出三倍价钱。”

        贾先生冷笑一声，“不是钱的问题，是老夫开不开心的问题。怎么样，小娘子，你答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沈沐清一挺腰杆，爽快应了下来，惹得景承煜愣怔了好半晌，才忧心忡忡的唤了句，“夭夭……”

        “放心吧，我有数。”沈沐清冲他眨了眨眼睛。

        老者这才满脸堆笑的把他们领到了自己家中。两间茅屋，从外面看起来破败普通，里面确极是风雅。室内放置着黄梨木的几案，案上横陈着象牙棋盘，棋盘中，玉石棋子已经铺排开来，景承煜只扫了一眼，便皱紧了眉头，这老者棋艺精妙，令他也不觉惊讶。

        他再度忧心的看了一眼沈沐清，后者却一脸无畏，不止无畏，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盲目自信。

        “老头。下棋也好，只是没规则，没赌注怎么行？”沈沐清知道对方故意刁难，是以对他也不尊敬称。

        那贾先生也不以为意，知道她必输无疑便笑道，“小娘子，规矩赌注由你来定。”

        “好，那就以你这茅屋上的草做筹吧。你我各认一椽茅屋，若仅下一局定输赢也无趣，这样吧，咱们每次输一半，若你输尽便要答应我们的请求，若我输尽二话不说抬腿走人，你看如何？”

        老者哈哈笑道，“如此甚妙。”

        “还有，谁要是中途就嚷着不下了，也算输。”沈沐清凿补了句。

        “那是当然，哼，小娃娃，老夫定让你输的哭鼻子。”老者面脸不屑。

        景承煜抱臂在侧，沉吟了一阵，眉目渐渐舒展，他笑着看向沈沐清，不觉暗赞这丫头实在聪明。这老头被算计了竟还不自知，今日这趟没白来。

        起手时，沈沐清执白，老者执黑。老者也不想让“啪”的一声先落一子，沈沐清也不求赢，只胡乱下，倒让那老者眉头渐紧，一盏茶好，沈沐清输掉了半间屋舍的茅草。

        老者笑的得意，抬头见她也在笑，不见输棋的沮丧。老者的得意中便露出了纳闷。

        又接连下了两局，沈沐清依旧是输，依旧是不疾不徐的笑。老者渐渐回过味来，“不对，不对……你这小丫头耍鬼。”

        “我哪有，我不是认认真真的在和你下，认认真真的输吗。”沈沐清闪动无辜的大眼睛。

        “胡说，你每次只输一半，下到天黑你还剩一半，你如何输得尽，老夫又如何赢的完。”老者此时才回过味。

        景承煜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想发笑。

        “怎么，你是不是想耍赖不玩了？老头，中途退出也算输哦。”沈沐清得意笑道。

        老头一怔，旋即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夫认栽。一直玩鹰，今朝却被鹰啄了眼，小丫头，你这心思实在非比寻常啊。”

        老头认输，随后便按照景承煜的意思，造出了一份假账册。上面的笔迹皆描摹李云慈，几可乱真。

        临行前，老者忽而问景承煜，“敢问这位爷，敢问贵姓高名？”

        “在下姓李，名云轩。”景承煜一挑唇，淡然说道。

        等出了老者的院落后，沈沐清这时才问他，“京里面也有造假的高手，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找这怪老头？”

        “一来，他做出东西，除了他自己，别人根本瞧不出破绽。二来，在京里面做事，很容易被追查到。这回每一桩事都要小心谨慎，出不得纰漏，所以我宁愿多费些力气，也要保个稳妥才行。”景承煜耐心的解释道。

        沈沐清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旋即又笑道，“我刚才厉不厉害？”

        “只怕那贾先生这辈子也不敢在跟女人下棋了。”景承煜没有正面回答，却侧面给予了她高度赞扬。

        “嘁，他想欺负人，当我是那么好欺负的？”沈沐清撇嘴道。

        “是啊，事实证明，谁要得罪你可真是没好处。”他看她的眼神更添迷恋。

        她是别人眼中一无是处的拙小姐，只有他发现了她的精彩，她的妙处，她的与众不同。她是奇女子，率真不矫情，聪明而通透。

        能得到她做妻子，真好！

        其后便是把这份假账册送到杨怀真手中，再由他献计交于李云轩。此际的李云轩可说对杨怀真越来越信任倚重，当即便拿下假账册，准备不日回京，将其送到龙书案前。

        “那批劫下的粮食怎么样了？”李云轩收好账册，随口问道。

        “日前，葛兄传消息来，那匹粮食……又被别人劫走了。”杨怀真低头回道，又觑眼偷偷打量李云轩反应。

        李云轩眉一沉，反问，“被劫了，被谁劫了？”还有人在暗下打他的主意，他一时不安又震怒。

        杨怀真道，“葛兄信上没说，想来他也不清对方底细，不过依属下所见，劫粮的应该还是太行一路的散匪。”

        “这个葛峰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李云轩面拢寒霜，咚的一拳砸在案上。

        杨怀真心中得意，面上却劝道，“殿下息怒，葛兄向来忠耿，办事妥帖，这回只怕是一时疏忽，才会犯错。”

        “他自从毁容之后，办事已经大不如从前。本王幸而得了先生你，要不然身边连个行事妥帖的人都没有。”怨责了几句，他才罢休。转念有再去想回京如何弹劾李云慈的事了。

        李云慈查粮草日久无果。而太行一带的灾民早就听说朝廷放赈，却迟迟不见颗粒粮食，遂逐渐有谣言传出，说是永王借赈灾机会，贪墨了粮食，中饱私囊。

        没多久，这谣言就越传越广，越传越真。受灾百姓群情激奋，再也按压不住，有人便打算进京告御状。

        李云慈派人严防堵守，而他也预感事态越发严重，遂连夜策马返回京城，打算抢先一步直陈详情，免得晚了，被动。

        听说他返京了，景承煜这才大功告成似的长出一口气，揽着沈沐清的肩，悠闲道，“娘子，咱们也该回家啦。”

        沈沐清会意，笑的一脸灿烂，“对，回家看好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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