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认输，托付

功力散掉，景承煜浑身虚软的不着支撑。卫良允也不好意思趁人之威，再行挖苦，一番好心，劝他早些回侯府休息，他摇头拒绝。

        沈沐清未醒，他不放心离开。

        卫良允翻着白眼低骂了句，“好心当驴肝，犟种。”料定他没了功力，听不到。

        转眼，晓月破云，天已入晚，屋内四角，掌了灯火。

        沈沐清仍旧睡的酣然，蜡黄脸色已有好转，充盈了健康的血色。景承煜眉眼温柔的盯着她看，嘴角挂着满足微笑。

        那笑意让卫良允费解，便招呼他，“出来坐。”

        他嫌他声大，怕吵到安睡之人，遂竖指抵唇，示意他声音轻些。

        卫良允失笑道，“无碍的，她得了你足足的功力，还得运息一阵，一时半刻醒不了。你这样守着她，也无济于事，不如出来坐坐，透透气。”

        景承煜这才依言走出屋外，脚步之声已是沉重如常人。

        院子里，月色刚刚好，凝练如水，照满乾坤。

        卫良允手持酒盏，守阶而坐，景承煜伸眼看了看，眉梢挑了挑，拣在他身旁坐了下去。石阶上的凉意，瞬间传入身体，这是他从前功力强大时，决然体会不到的，不觉有些怔仲。

        卫良允心头早已对他生满佩服，佩服又幻化成好感，昔日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遂开腔扯闲篇，拉进距离，“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景承煜问。

        卫良允扭头看他，笑道，“还装，你没了功力，还拿什么吓唬人？”

        “本侯从来也不是拿功夫吓人的。”景承煜抢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口。卫良允眨了眨眼，转瞬笑了，发自肺腑。

        “这回我对你可真是甘拜下风了。”卫良允真诚道。

        景承煜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放下酒杯，“哦？何出此言？”

        “这世间有情痴不假，却都定然痴不过你。你对清丫头的心意，唉，比不过，比不过。”卫良允摇头感叹。

        景承煜收回视线，却并未回应什么。

        卫良允等了一阵，接着说道，“从前，我总想，为心爱的女人，那万贯家财也可散得，我这份心意，何人可比？如今与你一比，可不就输了……输的心服口服。”他怅然执壶，酒注玉杯，一口闷下。

        复而再倒一杯，递给景承煜，景承煜接过，饮尽，踯躅一阵，方道，“你现在不是也有佳人守在旁，与本侯相比，哪里就输了。”说着，瞟向庭院一角，卫良允循着那视线，也望了过去。

        花影扶疏间立着一道俏丽的影子，见两道视线投注过来，翩然转身隐去了。

        卫良允失笑，旋即郎朗道，“的确啊。照你这么一说，小爷我也不算输的彻底。”他拍了拍景承煜肩头，熟混的仿如兄弟。景承煜皱皱眉，没说什么。

        “哎，和你说个事。”卫良允用胳膊撞了撞景承煜，热络的让景承煜有些不自在，偏这厮毫无察觉，“知道我和莲华为何回京迟了些吗？”

        景承煜没有回答，却满脸疑问的看着他。

        他饮了一口酒，然后神秘兮兮道，“我和莲华本打算初三返京的，结果半路却发现了一桩奇怪的事。你知道太行那边竟出现了一支秘密的义军吗？”

        景承煜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依旧没说话。

        卫良允渐渐起了疑色，“咦，瞧侯爷这表情，莫非……”

        “卫公子。”景承煜唤了他一声，称呼不变，但语气已不再疏漠，“本侯有一事想求你。”

        卫良允惊诧，像是想不到有一天震北侯会开口求他，不觉道，“你说。”

        “倘若他日，本侯若遇到什么不测之事，希望你能代本侯好生照顾夭夭。”景承煜说完，灌下杯中酒，然后郑重看向他。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像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半晌才干笑着道，“你，不过是失了些功力而已，怎么会……”

        景承煜突兀的抬手按在了肩头，截断了他后面的话，然后伴随着幽幽晚风，讲了一些隐秘之言。天底下，能让他尽信之人不多，但此时，他愿意将他算作一个。

        沈沐清彻底苏醒过来，已是隔日，睁开眼，感觉到浑身的不适已经消失，骨骼静脉处，隐隐有蓬勃之力涌动，不觉有些愣怔。扭过头，却未见景承煜身影，正自疑惑，听到门生轻响，接着便看到莲华托着汤药走了进来。

        她以为看错了，恍惑的揉揉眼睛，再看，依旧是莲华，随即爬起身，惊喜叫道，“莲姐姐，你几时回来的。”

        莲华见她安然无恙，心中高兴，抿唇道，“你身体才刚好转，可别乱动。”说着放下药碗，扶她重新躺下，捋着她鬓发柔声道，“我和卫公子昨日返京的，回来时，见你病着，便没有惊扰。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她闭口不谈景承煜以功解毒之事。

        沈沐清伸了伸腿，又活动了一下手臂，笑道，“奇怪，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之间充满力量，之前的酸痛感一点也没了。”

        莲华抿唇不语，心里纠结一阵，也不再多想，笑道，“病痛好了，还不如意。对了，你可知自己之前为何病了？”景承煜只交代不准她说运功之事，却没说过不准告诉她因何中毒。

        沈沐清拧着眉摇了摇头。她后来也有所感，自己身体有异，只不过神智被御米壳所控，无法如常集中心思，加之心瘾已成，哪里还能精敏思索，别说是分析病灶来源，就是好好的控制住脾气都难。

        莲华说道，“是你饮食中添的那味佐料，卫公子说，那是长于百越的毒物，坏人心智的。清儿，告诉华姐姐，那东西是谁给你的？”

        一语问毕，等着沈沐清的答案，沈沐清却渐渐寒下了眼眸，望着虚空，脑海中浮现出了彩儿楚楚可怜的影子。半晌方咬牙道，“我原来竟做了一回糊涂善人，好心喂狗，引火烧身了。”

        语罢，她握紧拳头，指节格格作响，莲华瞧的惊诧，她却忽而一笑，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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