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愿得一心人
景承煜陪着沈沐清在楚江上游玩到了酉时，天色已经大暗，若在耽搁下去，恐于他们都有些麻烦，他只好悻悻然的提出送她回府。
沈沐清笑着点了点头，画舫便由原路驶回渡口。
站在船头上，景承煜望着前方黑漆漆的一片，若有所思，忽而出声，“见过李云轩了。”
沈沐清心思犹沉浸在刚才的愉悦中，猛地被他发问，怔了一下，随即褪去笑意，点了点头。
“我把萧婉莹的骨灰给他送去。就算是死，我也不要他安生。”
景承煜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只要过了这一遭，你能把从前全放下就好了。”
“承煜……”沈沐清忽然仰头往他，晶亮的眼中透着极度的真挚，“李云轩这次真的会死吗？”
景承煜告诉过他，大臣们是突然妥协的，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依她对李云轩为人的认识，不到最后一刻，那绝不是一个甘于坐以待毙之人。
是以，突然的顺遂，让她觉得这里面似大有文章。
景承煜似乎与她想的一样，却镇定的俯下头看着她，宽慰道，“放心，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坐一天，他就一定会死。”
“那就好。”沈沐清笑了笑。刚才游河的快乐已经慢慢消退，现在她只盼望正月二十四快点到，快点送那个人下地狱。
回到沈府，景承煜迟疑的站到门前，不大敢进去。沈沐清笑了，道，“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百无禁忌的景承煜吗？”又道，“放心，有我在，我爹不敢拿你怎样。”
景承煜笑道，“还是算了吧，之前已经惹过沈伯父一次了，大节气里，我可不想让他再生二遍气。”
“那……好吧。”沈沐清本来还想劝他进去，毕竟岳父和女婿总不能永远对峙着，这疙瘩迟早得解开，但后来想到，他回去还要应付他的外祖母，在这耽搁越久，那边的麻烦越大，是以改了主意。
景承煜看她走过了影壁，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卫园后，府里面静悄悄的，正堂的灯火也熄了，看来那个讨嫌的女人已经离开。算算时辰，顾太君应该已经就寝。
景承煜便打算隔日在向外祖母请罪。正转身打算回自己房间，不想却看到顾妙妙出现在眼前。
顾妙妙含着几分幽怨看向他，他微微蹙了眉尖，刚想应付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却听对方开口道，“婶祖母还在生气，表哥，你过去小心些，不要再惹她老人家了。”
“哦。”景承煜挠了挠眉脚，没办法，又硬着头皮转过身。刚走两步，却听顾妙妙又叫住了他。
“还有事？”他回过头。
顾妙妙极不爽利的盯着他欲言又止，在他快失去耐性时，方道，“那个叫魏如意的，表哥打算什么时候把她送走。”
景承煜闻言半霎了眼，本不想理会，想想又道，“等她伤好后，就送走，怎么，你不喜欢她？”
“表哥，妙妙提醒一句，这个魏如意并不简单，她看似单纯，实则……”
景承煜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并非是维护魏如意，实在是不喜欢女人间莫名其妙的咬群。尤其是对顾妙妙，对方打从一开始就处处看不上沈沐清，现在又把矛头对准魏如意，这让景承煜从心里伊始就认定是她在故意找事。
于是，懒懒的截住她的话，在她露出惊讶和急切的表情时，烦厌的一甩袖，径直离开。
进到跨院的暖阁，顾太君果然正在生闷气，看到景承煜进来，便把脸别了过去。
景承煜不太会哄人，却也硬着头皮上前，笑道，“外祖母，今儿是孙儿不好，没留下来陪您。赶明个，孙儿一定补上一个更大的宴席给您。”
“我是因为这个生气吗？”顾太君扭过了脸，一只手按在胸口处，“煜儿，你跟外祖母还装糊涂？我问你，今儿那姓沈的丫头答应好好的，怎么没来？她是不是托大，看不起我这老太婆？故意逗耍我顽？”
“她绝没那个意思。外祖母您误会了。”景承煜替她开脱道，“况且当日只是我说让她来拜见，实则她并未应承下。”
“你还在帮衬她说话？”顾太君皱紧了眉头，“煜儿，我真是不知，那丫头给你灌了什么迷药。这么一个不懂礼数，没有规矩的丫头，究竟哪好，竟让你对她处处维护？”
“我可听人提起过，她在盛京还有拙姑娘的诨号，这样一个人，这……这哪一点配得上你啊。”
顾太君越说越急，恨不能一下子说服景承煜改变心意。而景承煜只默然听着，心里却如一壁顽石，阻挡住了所有对沈沐清的攻击。
顾太君那边说的吐沫横飞，景承煜却丝毫不为所动，既不反驳，却也不认同。这不免让她更气，便厉声道，“好，今儿，你倒给我讲讲，她但凡有一份好处，我也绝不再拦你。”
“好，外祖母想听这一分好处，那那孙儿便告诉你，她真。”
“真？这算哪门子好处？”顾太君轻蔑的挑挑眉。
“在外祖母眼中，好女子众多，但唯一个“真”字，她们在孙儿的心中便跨不过去。世间从没有一个女子如她一般，在孙儿面前袒露率真，她不谄媚权势，不依附强者，不虚假矫情……她是一个活生生真诚的人，只这一分，便叫孙儿愿以海枯石烂待她。”
景承煜侃侃讲完，顾太君张着嘴愣住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那家世，贤德，声名，你全不考虑了。”
“外祖母看中的，孙儿从来就不在意。什么家世声名，不过是做给他人看的，孙儿想要的从来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到这会顾太君已经无言以对，唯有抽出手帕抹着眼泪，呜呜道，“我竟不知，你是个情种，跟你娘一模一样啊。”
提及娘亲，景承煜一阵心痛，再也无法在这间屋子里带下去，遂沉敛着黑漆的眼眸，克制的沉声道，“外祖母早些休息吧，孙儿还有公务处理，就告退了。”他拜了拜，转身飒踏离去。
“承煜。”太君在后面高声叫他，他也当未闻，冷着脸走入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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