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少林之劫,大变之始
黑袍之后的罗浮生,面容端正,墨黑的长发披肩而下,气质宁静悠然,一副中年文士的模样。
一双深邃的丹凤眼眸中,瞳仁好似幽暗的无尽空洞,摄人心魄。
整个人似正却邪,带着一股奇异的邪性魅力。
赵敏看着显露真容的罗浮生,又看了看身着道袍质朴自然的玄明子。
感觉这两个人十分相像,不是容貌上的类似,而是一种本质上的类同。
都有种正邪不明的意味。
不过,细分之下还是有所区别。
罗浮生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种邪性的本质外套着一层虚幻外壳。
而玄明子则是不分正邪,随心而行的心性本质贯穿在整个人的神髓之中。
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两位强者,在这昊日当空之时,深山高耸处对上。
令得赵敏有种在参与话本小说中传说事迹的莫名感觉。
此时,立于巨石之上的罗浮生看着经过一番回想后,才记起自己是谁的玄明子。
双眸中厉芒闪烁,脸色几度变幻,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赵敏时的淡然平静。
“你在折辱于我!?”
玄明子神色漠然不变,只是双眸中划过略微疑惑之色。
“道友何出此言?”
罗浮生一双透着深邃邪性的双眸死死盯着淡然自若,质朴平静的玄明子。
凝若实质的目光好似要透过躯体直接探入心灵深处。
蓦然!
幽暗空洞的瞳仁一阵收缩。
罗浮生心中一片惊骇,他竟然无法感知到玄明子气息的存在。
心神感知扫过,只能感到一片空旷的自然。
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其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无比融洽契合,恍若一体。
而这种感觉他只有在自家主人身上感受过。
罗浮生有些艰难地涩声道。
“你……你已经破开那道关隘了吗!?”
玄明子淡然摇头道。
“没有。”
罗浮生闻言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同时仿佛又有点遗憾。
“即便是你也没能破开那道关隘吗。”
罗浮生十分确信玄明子所说的话,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是不屑于说谎的。
可惜,玄明子下一句话却是直接令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心灵直接破防。
只见玄明子淡然将宝剑倒执,负于身后。
日渐向西,暮色昏黄。
白玉楼等人站在高坡之上看着令行禁止,犹如一体的五千黑甲兵勇远去。
邓伯颜看向身侧的冯宗异道。
“濠州城中需要有一个够份量的人镇压,你不回去真的可以吗?”
冯宗异身着黑甲神色沉静地看着远去的士卒,一袭披风在身后随风荡起,翻飞飘扬。
“我手底下的将领也是需要成长的,如今的情况正好用来磨砺他们。”
“况且,如今战事已定,掌控镇压之事暗卫才是最合适的,身为暗卫统领的你怎么不回去掌控局面?”
白玉楼看着不断回怼的两人有些无奈。
一步迈出,整个人卡在了二人视线之间,抬手作止状。
“停,两位老哥,想留下来就直说,不用演戏。”
邓伯颜与冯宗异相视一笑,而后一同勾住白玉楼的肩膀。
冯宗异豪迈一笑道。
“玉楼兄弟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一切,手下的部众兄弟足以镇住整个濠州城,没人敢作乱。”
邓伯颜感到白玉楼探寻过来的目光也立即回应道。
“放心,我也一样!”
得到保证的白玉楼放下心来,以邓伯颜与冯宗异的行事品性,他们的话还是信得过的。
咦?
白玉楼突然感觉什么不对,目光微凝环视一周后,有些疑惑道。
“玄明子前辈怎么不在?”
冯宗异闻言自顾自地回首道。
“不是在我们身后……吗!”
身后不知何时无人的冯宗异有些诧异卡壳。
而一旁的赵敏感受到向自己望来的三道目光,却是神情有古怪道。
“他应该找地方洗剑去了吧。”
“洗剑!?”
这就是高手风范吗,杀完人还要专门洗剑。
白玉楼三人疑惑一瞬后,就自己脑补出了高手的特异风范。
一时不由肃穆崇敬。
而此时,白玉楼等人眼中有着自己独特风格的大高手。
正站在一处山泉前,看着浸没在水波之中不断涤荡的宝剑,脸色阴沉。
日落月升,渐至中天。
今夜的月色有些暗淡,而且还有些毛朦朦的。
冷冽的夜风在山间盘旋,掠过山头高坡,无数落叶翻飞飘落,沙沙作响。
树枝摇曳如鬼影,沙石翻飞一片蒙尘。
令得怪石枯树横生的落鹰山变得更似鬼域。
城寨之外,白玉楼等人坐在简易木屋内,无聊地看着外面的一众暗卫在火堆旁严刑拷打捕获的俘虏。
赤红跃动的火光,冷幽昏暗的山间夜境。
一时间,一众被俘虏的密行司密卫恍若真个到了阎罗地府,正被森罗鬼众押在炼狱中拷问。
心理压力骤然蹭蹭地往上涨,心神意志涣散。
如此情况下,还真让暗卫问出了点东西。
白玉楼看着递到自己手中的情报,不由有些怔然。
这都行!?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密行司共有十二统领,以十二地支为名,巡察天下各方,”
“十二地支中又有上下二位之分。
前六位为上位统领,修为先天之境。后六位为下位统领,修为后天大成之境。”
“而我们这次抓到的是后六下位统领中的:
未八、申九、酉十、戌十一、亥十二。
这是还差一个午七就刚好把下六位统领一网打尽了啊!”
白玉楼有些讶然地看着手中的情报。
凝实迅捷的指劲骤然炸开,如秋水般明亮清净的剑身弯曲出一个惊人的弧度。
如一条盘屈的毒蛇,返身噬咬持剑之手。
冷峻的午七神色一变,真气沛运,贯注在剑身之上。
铿!
剧烈的震鸣声萦绕整个房间,龟缩一旁的密行司手下只感觉一阵尖锐的爆音之后。
双耳一片温热,而后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午七目光与心神都贯注在眼前的白玉楼身上,旁余的人再也不能引起任何关注。
萦绕着锋芒之气的暴烈剑光,绽开漫天寒星,将白玉楼笼罩其中。
凌厉的锋芒寒意迫入心神。
白玉楼心如明镜止水,不起波澜。
拔剑,出鞘!
一套无比简易的基本动作却如此的浑然天成,自然无瑕。
所有的剑光寒星在白玉楼长剑出鞘之际,蓦然消失。
只余下一道迅捷如电光的剑影,直奔眉心而去。
白玉楼目光平静淡然地直视闪烁寒芒的剑尖。
手中出鞘的长剑,划过一道自然完美的弧线。
后发先至,点在了那奔袭而来的剑尖之上。
铛!!!
千百道剑影炸开,夹杂着凌冽的剑光,针尖对麦芒,不断交锋。
漫天的剑气将房间中的桌椅,门窗等事物都绞成碎片。
之前侥幸存活的密行司手下,也在昏迷中无知觉的被一波剑气直接带走,毫无痛苦。
两道惊鸿剑光在这房间中挥洒凌厉剑气,不断交锋。
看似针锋相对,相互对峙的局面中。
一脸冷峻的午七却是眼神凝重。
他在与白玉楼的交锋之中,数次想要突围,冲出这处狭窄的房间。
但每次都莫名其妙地无功而返,重新被拖入新一轮的交锋之中。
午七只感觉自己身周好似多了一层无形的禁锢。
面对白玉楼时总是束手束脚,不知觉间落入下风。
这种好似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的感觉,令午七内心十分压抑暴躁。
剑招也随之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躁,但破绽也越来越多。
白玉楼微眯双眼,心中暗叹。
“剑招,剑势都不错,可惜心性不行。
不然就能多坚持一会,为我多完善这招圆融大空。”
“既然没用了,那就送你下去吧!”
剑随心动,剑光轻灵似飞鸿,蓦然穿透午七剑招中的破绽。
噗呲!
一道细微的亮光自午七喉间轻轻划过,带起一抹鲜红的血色。
午七有些茫然地捂着喉咙,好似在不解自己何时中的剑招。
清净明亮的秋水宝剑自逐渐失去气力的手掌中滑落。
在即将坠地之际,被一只白晰的手掌轻轻接住。
“如此宝剑落于你手实在是有些浪费。”
“从今天起,它就跟着我了。”
白玉楼看着手中清亮剑锋淡然一笑道。
而此时的午七,早已气绝而死,只有尚余温热的尸体听到了白玉楼的话语。
“青溪县中所有的密行司都解决了,接下来就等师叔解决明教那边的事了。”
白玉楼透过破碎的窗户,看着远方的夕阳轻轻念叨着。
……
夕阳将落,余晖染了江天,一线丹霞里坐着巍峨古城。
天未暗,城中已灯火点点,青石长街上开尽火树银花,若天河落了人间。
夜未至,街上已闻楼船歌舫侬音婉柔,茶楼酒肆、赌坊铺子喧嚣已起。
茶香酒香脂粉香漫了长街,过往行人,接踵如潮,逐渐铺开一幅古城繁华灿烂画卷。
一身朱纹玄衣的虞明,带着娇美无限,犹似晓露中鲜花般的赵敏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
气质容貌非凡的二人与来往的行人显得如此殊异。
却又无比自然的融入这人间红尘之中,无人有所察觉。
在虞明这边各种动作不断之际。
另一边,元大都皇城之中,也有着新的变故。
夜,再一次降临。
将大地笼罩在黑暗之间。
而当明月高悬,子时之际。
各大衙门负责值守的人也开始相继的换班。
也正是这个时候,天上不知何时飘过来一片乌云,将月色掩埋。
零丁细雨也随着这乌云飘落,为这巍峨皇城平添了几分冷意和阴郁。
“真晦气,居然这个时候下雨了。”
密行司门前,刚刚换班不久道值守密卫。
面对骤降的朦胧细雨,不由地抱怨了一句。
然而。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密卫却突然发现。
不知何时,他们不远处居然多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布衣书生。
正向着他们这边缓缓迈步而来。
身为密卫的直觉使其立即心生警觉,同时出言呵斥道。
“来者何人,此乃密行司重地,莫要自误!”
面对守卫的呵斥之言,撑伞之人就好似没有有听到一般。
脚步丝毫未顿,继续前行。
而他的这种行为也终于绷断了守卫者们心中最后一根弦。
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抽刀上前,准备先拿下对方再说。
如果真是一个普通的书生,死了就死了。
反正每年死在密行司的人手中的人多了去了。
况且如此诡异的出现方式,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心中决然的守值密卫直接倾尽了他们的全力,力保在拿下对方之时,不出什么其他问题。
刀光似水,寒光凌冽!
能加入密行司,最低要求都是重塑十二正经的好手。
而他们这些当值守卫者,更是基本将十二正经重塑圆满。
再加上密行司传授的合击之术。
即便只是不到十数个人出手,刀光剑影合围之下,却是交织出一层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锋芒罗网。
而面对这些气势汹汹向自己扑来的密行司守卫,撑伞书生的脚步丝毫不停。
只是在十数把兵器马上要临身之时才悠然开口。
“就这么急着送死吗?”
面对撑伞者莫名其妙的言语,守卫者接不由露出一丝愕然。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搞清楚这话的意思。
便感觉到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沉重压迫感碾压着他们的身体。
十几道身影跪伏在地,筋骨被寸寸碾压。
痛彻心扉,哀嚎四起。
“好胆!居然敢在我密行司前放肆!”
显然,密行司这么重要的地方,自然而然是不可能只靠明面上的这些守卫拱卫着。
因此伴随着这些守卫跪地哀嚎。
甚至在莫名压迫下,七窍流血,气息越来越虚弱,濒临死亡的时候。
真正在外围守卫密行司的人终于出手了。
一声宛若晴天霹雳的暴喝声起。
一个身穿黑色衣袍,身材高大的男子骤然出现在了撑伞者的眼前。
而后其也不多说什么废话,身形一晃,其身形便化作了十数个残影。
而后直接越过几十丈的距离,顷刻之间便杀到了撑伞者的近前!
死!
而面对自四面八方而来,招招不离周身大穴要害的黑袍身影。
撑伞者则依然如同之前一样恍若未觉,神色平静。
就好像是这浪潮一般向自己狂卷而来的攻击只不过是扑面清风而已。
一股莫名的压力轰然而下。
而后那黑袍人身形所化十几道幻影霎那间烟消云散。
其整个人也和他的那些手下一起,跪伏在地上痛苦哀嚎。
鲜红的血液不断从头颅七窍之中涌出,不断流淌到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大地上。
好可怕的武功,好可怕的人!
只手未动,便将一众密行司折磨至此!
“阁下手段,未免太过了吧!”
眼见撑伞人越过的那些正在地上跪着痛哭的守卫,马上就要缓步步入密行司衙门的时候。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自密行司之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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