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木葛生第一反应就是得赶紧出去,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是看记忆的时候,外面一团乱麻,他要是再被困在这里,难以想象事情会怎么收场。
然而他并不是柴束薪,没有舐红刀,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打破眼前的幻境,他费了半天劲,依然徒劳无功。
幻境分为很多种,比如安平在梦境中看到的记忆,那是最温和的一种,进入幻境之人只能旁观,无法触及幻境中的一切,并且很容易就能醒来;他和柴束薪看到的蓬莱往事则更高级一些,可以触碰幻境中的事物,最后甚至能和小沙弥交流。
但越逼真的幻境,风险也就越高,如果幻境主人身怀恶意,更有可能迷失其中。
天算一脉坑自家人从来毫不留情,不如说乐在其中,就算这是小沙弥要他看的幻境,也难保不会有什么陷阱,木葛生打起精神,看了一圈四周的景象。
这是一座别院,陈设有些眼熟,他推门出去,看到门外种着两棵松柏。
木葛生突然就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当年阴兵暴动后,他们在蓬莱的养伤之所。
这里是松问童的院子。
木葛生失去意识的刹那,整个人朝前栽去,林眷生都被惊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柴束薪瞬间暴起,“放手!”
赤红刀光在半空炸开,和林眷生的拂尘狠狠地撞在一起,刹那间地动山摇,整座楼都晃了一晃。
朱饮宵见势不妙,一手拎乌毕有一手拎安平,大喊一声:“宴宴!”
柴宴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三两下脱了高跟鞋,光着脚跳到朱饮宵背上,四周飞沙走石,柴束薪一刀在空气中卷起了巨大的风涡,说话只能靠吼:“舅爷你欠我一双鞋!”
“出去还你!”朱饮宵吼道:“坐稳了!”
话音未落,砖瓦房梁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四周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座楼拦腰而断。
高楼崩塌,淹没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安平是被踢醒的。
朱饮宵拎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勒岔了气,最后甚至昏了过去。醒来时柴宴宴正在检查他的眼睑,乌毕有坐在一旁,看见他醒了,哼了一声:“菜鸡。”
安平勉强坐起身,等他看清眼前的场景,完全傻了眼,“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脑震荡引起的幻觉,那么他们现在是坐在一块断裂的屏风上,正在漫漫汪洋中漂流。
蜃楼呢?怎么变成海了?
“海市蜃楼,传说中蜃楼本就建在海上。”一道声音传来,安平扭头看去,发现朱饮宵站在他身后,手里撑着一只蒿,“来的时候爷们儿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蜃楼整座楼是建在蜃怪的身上,而蜃怪浮游于水天循环之境。”
安平想起他们进来时看到的奇景,点点头。
“蜃楼是有保护机制的,当楼体受到威胁时,蜃怪会潜入水下,利用海水保护楼体继续受到伤害。同时水天之境也有防御机制,一切对蜃楼造成伤害的人,都会被清除。”朱饮宵道:“我哥和长生子对的那一刀直接震塌了整座楼,防御机制启动,海水已经淹了上来,现在我们都是待清除的对象。”
“那我们还不快走?”
“能走早就走了。”朱饮宵苦笑,“蜃楼建在域外之境,是个独立的空间,防御机制启动时入口也会随之关闭,不把空间里的生命体清除完,入口是不会再度打开的。”
安平听的头大,四下看了看,“现在就我们几个人吗?其他人呢?”
朱饮宵摇了摇头,“楼塌时千钧一发,我只来得及拉住你们几个。”
“药家人有自保的能力,虽然四下散失,但不会坐以待毙。”柴宴宴轻声道。
“那半仙儿和灵枢子呢?”
乌毕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老不死的丢了。”
丢了?
“当时他距离长生子最近,应该是被长生子带走了。”朱饮宵叹了口气,“仙人有飞天遁地只能,或许有办法出去,至于我哥……”
他指了指不远处,“在那。”
安平眨了眨眼,只见海面浩瀚,平静无波。
下一瞬有滔天大浪席卷而起,朱饮宵撑着篙急忙后退,四人还是被泼了一头一脸,一道银光从海底冲出,仰天怒啸,激起无数水柱。
安平看傻了眼。
朱饮宵拍了拍他的肩,“你没看错,那是龙。”
“你记不记得刚刚进来时,水天之境里有许多银色的鱼?那些其实都是龙鳞。这也是防御机制的一种,一旦海水漫灌,这条龙就会被唤醒,攻击所有人。”
安平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牛逼是牛逼,但这防御机制没有个识别系统吗?都用来攻击自家人有什么用?
“其实也是为了防自家人,诸子七家传承千载,蜃楼收藏秘宝无数,难免监守自盗。而且整个空间出自墨家之手,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墨子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他知道怎么摁开关。”朱饮宵看到安平的眼神,连连摆手,“你别看我,我是跟着老二在这里住过,也不代表我什么都知道。”
安平指着远处那条龙,“那现在怎么解决?”
话音未落,又一道身影从海底冲出,破浪而起,巨大的刀光缠绕在龙身上,爆开大片血花。
“你没看错,那是我哥。”朱饮宵又拍了拍他的肩,“他和这条龙斗了大半天了,不过看样子还得再等等。现在谁也别去招惹他,我哥疯起来六亲不认。”
安平是第一次见柴束薪动怒,他看着远处缠斗的身影,只觉得天地间尽是杀意。
“这是罗刹子的本相。”朱饮宵长叹,“老四被长生子带走,很难说我哥什么时候能冷静下来。”
柴宴宴有些抖,乌毕有受不了煞气镇压,直接躺在了屏风上,咬着牙道:“所以现在怎么办?”
“没事。”朱饮宵撑篙划船,“哥哥在呢。”
四人在海上漂流许久,一次又一次被大浪浇得湿透,除了朱饮宵,安平三人完全直不起身,坐起来就是被风浪压倒,只好横七竖八地躺着,像三条湿漉漉的咸鱼。
柴束薪和银龙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只能隐隐听见怒吼和咆哮。
最后海面终于变得平静,朱饮宵扔了蒿,拍了拍手,“到了。”
安平坐起身,“这是么地方?”
“这里是水天之境的边缘,想要离开,就得从这里下手。”朱饮宵蹲下身,帮柴宴宴拧干裙角,接着拿出三根尾羽交给他们,“都烘一下,把衣服烤干,免得感冒。”
朱羽流光溢彩,散发着暖意,热量传递到手上,很快游走全身,温暖如春。
乌毕有甩了甩头,“到底怎么出去?”
“我这是个备用方法,不得已才为之,得赶紧把你们都送出去。”朱饮宵道:“但是一次只能走一个人,下一人要等到二十四个时辰之后。”
乌毕有和柴宴宴一起指了指安平,“他最菜。”“让他先走。”
朱饮宵看着安平,笑了笑:“那就是你了爷们儿,毕竟万一再生变故,你最难自保。”
这时候矫情没用,安平点了点头。
“水天之境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这里的一天大概是外面的一个月,我们都不在,七家很可能会有什么变故。”朱饮宵拍了拍他,“如今你也是七家中人,这两个月,你要撑住。”
“待会儿我会撑开一条缝隙,把你送出去,放松就好,过程可能会有点疼。”
安平做好了准备,正想说来吧,结果看见朱饮宵后退几步,朝天一仰,倒栽进了海里。
安平:“???”
乌毕有脱口而出:“艹!他要干吗?”
柴宴宴连忙跑了过去,正准备俯身探水,却发现四周的温度在急速升高,海水变成了暖红色。
下一秒有赤红冲天而起,鸣声清越,朱羽庞然。赤翼迎风招展,刹那间天际尽是火红的流云。
朱雀者,火神也。剖液成龙,结气成鸟,十方天人,莫不瞻奉。
安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朱雀,赤羽熠熠,气度华然,实在很难和记忆中的杂毛鸡崽联系在一起。
乌毕有和柴宴宴显然也是头一次见朱饮宵的真身,三人齐齐看傻了眼。朱红大鸟低下头来,逗他们玩似的,用羽冠蹭了蹭三人的衣襟。
朱雀朝安平眨眨眼,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叼着领子飞上高空,在云间转了一个大圈,随即被扔了出去。
耳畔风声呼啸,仿佛有火焰烧穿层云,炽热的温度炙烤着皮肤,安平浑身滚烫,他似乎在无形的通道中穿梭,背后有看不见的力量推着他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温度越来越高,他最终昏了过去。
他又做了那个梦。
走马灯缓缓旋转,空气中冷香浮动。
他跑过长长的走廊,猛地推开大门,花烛高悬,红罗斗帐,红木桌上一双酒盏,旁边放着金色的喜秤。
新郎背对着他,俯身握住新娘的手,烛芯爆开一团花火,他似乎在说些什么,声音很轻,大红盖头上的流苏微微颤动。
这是他第三次做这个梦了,从一开始的惊悚到后来的愕然,如今安平只剩下满腹疑虑。
他为什么会反复梦见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成亲的人又是谁?
几个月来经历种种,他到底不是原先那个怕鬼的高中生了,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好奇逐渐战胜了恐惧。他走上前,想要拍拍新郎,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然而他触碰到的却是一团虚影。
安平反复试了几次,发现自己可以接触房间中的一切,但无法碰到新郎本人。就在他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穿过新郎的身体,居然能碰到新娘。
这是怎么回事?
横竖他也想不明白,看不见新郎的脸,那就看看新娘是谁好了。安平把心一横,伸出手去,猛地扯下了新娘的盖头。
接着整个人如坠冰窖。
安平看着对方的脸,震惊地愣在原地,脑中轰鸣阵阵。
这怎么可能?!?!
那新郎是——
安平猛地坐起身。
“你没事吧?”身边有人担忧地看着他,“刚刚你一直在梦里尖叫,发生什么了?”
安平浑身都是冷汗,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是邺水朱华。
旁边站着一名服务员,对方是阴阳家人,他曾经见过。
“你们不是进蜃楼了吗?”对方疑惑道:“你怎么会在电梯里?”
安平定了定神,“你是在电梯里发现我的?”
“对啊,一连好几天少当家都不在,我还以为你跟着他们进蜃楼了,结果今天晚上一开电梯,发现你居然昏倒在里面,出什么事了?”
他们在一间包间里,安平躺在沙发上,他抽了两张纸,一边擦汗一边迅速过了一遍现在的情况:朱饮宵说他会在域外之境撑开一道裂隙,能把人送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昏倒在电梯里,不过看来这个办法可行。
根据蜃楼和人间的时间差,最少两个月后,柴宴宴和乌毕有才会再出来一个。
走之前朱饮宵交代过他,如今诸子不在,七家很可能发生变故,让他无论如何撑住,再联系阴阳家和酆都的暧昧关系,一旦乌毕有失踪的消息传开,难以想象会后什么后果。
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消息压下,能拖一时是一时。
安平扯了个慌,勉强将事情圆了过去,接着匆匆离开邺水朱华。
他是为数不多从蜃楼出来的人,纸包不住火,一旦诸子出事的消息传出去,麻烦很快就会接踵而至。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地方落脚,一个既能随时和诸子七家保持联系、又能保证安全的住所。
阴阳家的地盘不安全,朱家又不知道在哪,药家估计内部也是一团乱,蓬莱更是连怎么去都不知道。如今能让他安心待着的地方,大概只有一个。
他回到了城隍庙。
安平推开门,后院寂静无声。
厨房里还放着木葛生的搪瓷缸,安平自己泡了杯红糖水,热气氤氲。
他坐到廊下,台阶上还摆着一张残局,估计是木葛生下了一半丢在这里的。
他心思很乱,又不得不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反而愈发焦躁,只好找点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最后安平将视线放回棋盘上,突然发现了一点东西。
棋子的布局十分奇怪,安平看了半天,猛地察觉到不对。
这不是一张残局,这是七家的势力分布。
天知道木葛生在进蜃楼前是不是预料到了什么,因此特意将在院中留下一道提示。安平仔细观察着棋盘,棋子黑白分明,他的思路也被慢慢梳理,逐渐变得清晰。
如果诸子七家要生变,那么蜃楼倒塌就是一个引子,城门失火,最不稳定的一家会最先被殃及,而如今最容易出事的毫无疑问是——
“安小少爷,你怎么在这儿?”一道声音打破了安平的思绪。
安平抬起头,发现来人居然是门卫黄牛。他不知道对方可不可信,也不敢说太多,正想着怎么开口,对方却先道:“你带手机了吗?”
安平一愣,他的外套落在了蜃楼里,现在身无分文,连带着手机也丢了。
“我就知道。”对方看见他的神色,了然,“你是不是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给家里说?这一进蜃楼就是十几天,外面都传疯了,你爸妈到处找你,还花大价钱挂了热搜,现在人人都知道走丢了个富二代少爷……”
安平脑子嗡的一下大了,心道完蛋,他一开始不知道蜃楼和外界有时间差,以为去一天就回来了,蜃楼里也没信号,父母肯定是和自己联系不上,这下事情大发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家,结果刚起身就黄牛就道:“小少爷,既然你已经进了城隍庙,最好先别离开。”
安平一顿,“什么意思?”
“几天前药氏集团的柴董事从蜃楼中逃了出来,现在整个诸子七家都知道了,盘庚甲骨的传承已断,药氏集团的人已经和药家本家闹翻了。”
安平:“……”
这下可好,枉他刚刚还想着怎么隐瞒消息。
不过柴菩提逃了出来,柴宴宴却不在,药家无人主持大局,这是最坏的情况。
“罗刹子毕竟和药家有牵连,这几日药氏集团的人天天都来城隍庙蹲点,但他们不敢进来。你要是出去了,很难说那帮人会做什么。”
经黄牛这么一说,安平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好老老实实留在城隍。他也不方便和父母联系,毕竟一露面就必须要回家,但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允许他走开,再加上安家最近也在和药家做生意,其中难免牵扯太多。
他是个变数,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傍晚时安平尝试着下厨,不出所料地烧糊了一口锅,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拜托黄牛出去帮他买泡面。安平翻遍全身,头一次全部家当只有五块钱。
“估计不够买桶装,买成袋装的吧。”安平挠了挠鼻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我用半仙儿的搪瓷缸泡着吃。”
“没事儿,小少爷你想吃什么列个单子,明天我给你带来,今晚先将就下。”黄牛在祠堂里翻箱倒柜,找出两大袋吃的,有榨菜有肠有卤蛋,还有老坛酸菜牛肉面,桶装的。
安平看着袋子,有些眼熟,“这是……?”
“小少爷你忘了?”黄牛嘿嘿一笑,“当初你头一次来城隍庙,被天算子坑着买了两大袋吃的。”
安平顿时想起来了,那时木葛生要他去买贡品,还附带两包健胃消食片,说城隍消化不良。
“其实我不吃这些。”黄牛道:“但是天算子让你买来,必然有他的道理。”
安平看了看廊下的棋盘,又看了看黄牛手里的塑料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是木葛生把他卷进诸子七家,又时常坑蒙拐骗,但看着对方不动声色打点好的一切,他心里顿时定了下来。
“我去烧水。”黄牛道:“药氏集团的那帮人天天在门口晃悠,小少爷你既然回来了,就算出不去,也没有不敢见人的道理。”
“你端着天算子的杯子,那么他在与不在,都是一样。”
片刻后,城隍庙庙门大开,安平一手搪瓷缸一手榨菜,和黄牛坐在门槛上吃泡面。
“拐角那有一个,街口有一个,还有这些商铺二楼、房顶。”黄牛拿着塑料叉子指指点点,“都是药氏集团的人。”
安平顺着方向望去,他们堂而皇之地蹲在门口吃泡面,引起了一阵隐秘的骚动,片刻后一辆轿车在街口停下,一个穿着白色唐装的青年走了过来,看眉眼神韵,和柴菩提有几分相似。
“这就坐不住了。”黄牛闷头吃面,“那是柴董事的堂弟。”
青年走到庙门前,未语先笑,是一副令人心生好感的清淡面貌,“我听下人说安家少爷回来了,特意赶过来,果不其然。”
对方递上名片,“不知能不能请您吃个便饭?”
“原来是柴少爷,好说好说。”安平一抹嘴,拍了拍身边的大塑料袋,“我这里面还多着,老坛酸菜香菇炖鸡,您要什么味道?”
对方笑容僵了僵,道:“这里人多眼杂,烟火气太重,我在春烧一品订了位子,不知安少爷可否赏光?”
“那可能不太方便。”安平举起手里的搪瓷缸,“我吃完还要刷碗,就这么撂下走了,怕是回来得挨揍。”
搪瓷缸白底红字,是地摊上几块钱一个的常见货,然而被安平这么一举起来,对方不得不退了两步。
“安少爷当真没有时间?”对方面露遗憾,“我还想和您聊聊我们两家今后的合作。”
安平摇了摇头,“那个麻烦您找我妈,我不管家里生意。”
“安夫人最近找您找疯了,您不回去看看吗?”
“我说小子。”黄牛开了口,“你真当我不存在是吗?”
“晚辈怎敢。”青年朝他鞠了一躬,“城隍大人。”
“罗刹子和天算子在时,我就是个门卫,家里没人,我就是个城隍。”黄牛唏哩呼噜吃着面,“但现在安家少爷回来了,药氏集团情报工作做得不算差,你应该明白我如今的身份。”
“是。”青年轻声道:“罗刹子手下有罗刹家,而其中的二把手,就是城隍大人您。”
安平吃面的动作一顿,险些被呛到,连忙猛灌面汤。
“既然知道了就快滚,我和安少爷吃晚饭,别耽误我们看夕阳。”黄牛挥挥手,“安家少爷回来的消息要是传开了,我唯你是问。”
他说着看了青年一眼,“你姐姐是个疯子,药氏集团不缺疯子,缺的是明白人。”
青年沉默片刻,朝安平道:“安少爷,虽然我不代表我姐姐,但我真的很希望能和安家达成合作。接下来这些话是我以个人身份说的,与诸子七家无关。”
安平:“请讲。”
“药家本家已经大乱,柴家大小姐遭遇不测,很多事情无法裁决,虽然本家根底深厚,但家主不在,长老们甚至开不了库。”青年道:“本家的资金链已经出了问题,周转困难,即使只是单纯做生意,药家现在也不是好的选择。”
“言尽于此。”青年微微躬身,“在下告辞。”
安平吃完了面,抱着搪瓷缸在门槛上发呆。
黄牛拍了拍他,“小少爷别想了,柴大小姐知道你的情况,就算安家帮不了忙,她也不会怪你。”
“我知道,我考虑的不是这个。”安平思索片刻,道:“柴家现在大概需要多少资金周转?”
这倒把黄牛问住了,“小少爷你真要帮忙啊?”他掏出手机发了几条微信,片刻后道:“我问了柴大小姐的管家,要这个数。”数字太多,他半天才查完。
安平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个九位数。
他想了想,道:“你让柴管家先撑两天,大概一周后能拿到钱。”
这回被呛到的是黄牛,“不是吧我的少爷?刚才是谁连桶装面都舍不得吃?”
“怎么说呢。”安平努力组织了一下词汇,“这不是一回事。”
黄牛看他半晌,叹了口气,“果然是天算子的眼光,他没选错人。”
“不过话说回来,您去哪找这笔钱?”
“这个啊。”安平点开便签簿,打下一行号码,“你给这个手机发条短信。”
“这是谁的手机号?”
“我妈的。”安平道:“你就说你把我绑架了,赎金要两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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