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耍我呐?
昨天路都走不动的兔子早撒开腿跑出去了,居然还顺带把自己这么高大壮的扯一踉跄。
“喂!你慢……慢点!还连着呢!咱俩还连着呢!”
“客官,来个糖人儿?”
吹糖摊上的老头儿见着人过来,立马把插满十二生肖模样糖人的干草棒转过来给他们看。自己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机会,两人现在连个十厘米都分不开,只能随他过去。
“只要三文!公子喜欢哪个,小的现在就给您吹!”
“呦,我看那兔子挺可爱。”杜川保看沈清尘两眼发光的盯着一个个圆滚滚糖人儿犹豫不决,在后边吹风道:“跟你似的,精瘦。”
“老先生,那要这只狗的。”沈清尘指着中间一只大肚子的狗糖人儿,笑嘻嘻道:“麻烦吹得肥些,像他这么肥!”
说完抬起两人连着的那只手,带着他一并举起来,指着他鼻子。
老头瞟了一眼,麻利应声:“好嘞!”
……?
眼瞅老头把糖人吹得越来越肥,狗肚皮都快撑成透明的了,杜川保肚子里的气好像也跟那狗一样越吹越大,到底忍不住贴到旁边,压声说:“你说谁胖呢!老子这叫壮实!”
“多谢老先生!”沈清尘根本就没理他,只把糖狗接过来,放到他脸边儿上晃了晃,一耸肩,说:“真拿自己跟狗比上了。别说,还真挺像的。”
“你他妈…!!”
这能忍?登时怒气上头,直接拽着人拖了出去!沈清尘这边儿还在顾着想舔几口狗头,一不注意被抡出半圈儿,借着便是声清脆的“咔嚓”!
杜川保当即一愣,手悬在一半儿,面色骤青,紧张兮兮盯着他看,沈清尘见状也顿时没了声儿,双双呆着对视了好久……
“啊!我的胳膊,胳膊!胳膊!!”
面前纸糊的人儿突然捂着肩膀连声哀叫!
杜川保脑子嗡的一声,蒙圈了。
“我……我我我我,你,你,该不会脱臼了?快点儿,我会接,过来!我给你……”
“你个王八蛋!别碰我!啊……哎呦!疼死了!没人性的东西!疼……”
沈清尘叫唤得可惨,还一劲儿躲着不让自己碰,且不说脱臼了不接上会一直疼的,主要他喊得声音太大,导致四处过路人纷纷注目,全向自己偷来鄙夷厌恶的目光!想想也是,谁在大街上看这个五大三粗的把个瘦弱漂亮公子胳膊拧下来,不都觉得是粗鄙武者,在欺负手无缚鸡读书人?
杜川保急得直冒冷汗,只能拼命压着声喊:“哎!你赶紧过来!别叫唤了!人以为我欺负你呢,过来!接上才不疼!”
“你不就是欺负我吗!!!”沈清尘哭唧唧的扯嗓门叫。
“我没……哎呀,祖宗!我小祖宗!别闹了,别喊了!哎呦我的妈呀,我错了,错了行不行!沈清尘,沈……”
“哈哈哈哈哈哈……”
“……?”
“杜宝川哈哈哈哈哈,看你紧张那个样儿哈哈哈哈哈哈——”
“……”
杜川保短暂一怔后,意识到自己被他演了。
顿时整张脸都气成锅底!
“你耍我呐?”
“哈哈哈哈哈耍你一次怎么了,谁叫你拽我!很疼的!”
他看沈清尘春风得意仰着下巴,笑得可是个得逞的,完全大言不惭不知悔改!
沈清尘是不知道他关节别劲儿的响那一声的时候,自己有多害怕,真以为是一不小心劲儿用大了,他那小胳膊小腿儿一掰就断的,本来开开心心出来玩,哪能才出门就被自己折断胳膊啊,后背瞬间冷汗涔涔,居然还……
还拿这个跟我开玩笑?
上前一把抓住手腕将他拽到面前!
“欺负你是吧。行,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欺负你!走。走,别逛了,回家。”
说完不由分说拔腿就走。
沈清尘骇然收了笑容,紧接着发现他是来真的,杜宝川的力气相对自己而言是无法反驳的巨大这点,心里清楚得很,顿时慌了神,好像玩笑开得过大,惹了他逆鳞!
“别……别啊!我不闹了还不行吗,别回去啊,杜宝川,你放我,放了!”
“杜宝川!我命你放了我!”
杜川保一声不吭,只顾怒气冲冲拽着人走!
起先他还妄图挣扎,拼命倔着不走,但无奈杜川保根本没有容他反抗的意思,直接拖着他就往回烙!小世子到底绷不住,两只手使劲抓着杜川保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往后坐着,蹦着反抗,再急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回去,我不想回去嘛杜宝川!我错了错了错了!哎呀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不回去,不回去!!!!不回呜呜呜呜……”
沈清尘几乎是挂在自己手腕上似的拼了命的挣,堵上全身力气似的,就算是他这个健身房硬拉170kg的都挺吃劲儿,眼看快把人拖回王府后门了,才停下脚回头看了泪眼汪汪的小兔崽子。
“松开!”
沈清尘噌地站直,异常郑重地盯着自己。
再冒出两个字:“不回。”
“没得商量。”
“不不不不不不不,我错了,错了!杜宝川!!!你打我,骂我吧,都行的随你的我不回不想回qaq”
他略微抬些眼尾,问:“哪儿错了?”
“不……不该骗你……”沈清尘小声委屈着嘟囔。
“骗我什么。”
“骗……骗你弄断了我的胳膊……”
“不对。”杜川保目光犀利,瞪得沈清尘声音愈发虚浮,没有底气。
“不该用……用我伤着了吓唬你……”
他这才气愤地把手中捏紧的手腕举到面前,说:“亏你实相!你要是我以前手底下带的兵,早被我一脚踹飞西天去吧!还容得到在这儿哭嚎求饶?我护着你是本分,我动手劲儿大了,我道歉,但你拿身/子威胁我,那就是你不对!”
沈清尘翻着眼睛看他,哭得发抖,还不忘小声道:“你不带兵,你就是个护卫……”
“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跟你生气有个屁用!”杜川保被他哭得心软,按平时最讨厌他的兵吃点苦就娘们唧唧的哭,怎的到了今天还生出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出来了,只好用空着的那只手胡乱给他抹了泪儿,往街边四处看了看,说:“走吧,去那边茶楼坐坐,听戏,消消气。”
沈清尘这才得了活,破涕为笑,唤道:“杜宝川……”
“干啥啊!”
“疼,是真疼。”
“又怎么……”低头发现自己当不当正不正,恰好狠狠捏在他手腕缠的绷带上!
那自己岂不是一直捏着伤口拖他走呢!
“!!!不早说!”
-
茶馆儿小二扛着毛巾倒上大碗茶,笑脸问二位要些什么小食好茶吗。
两人坐在靠着窗外的位置,沈清尘只顾好奇心旺盛的趴在窗框上,往外探头探脑看人声吆喝,过往行人,而杜川保……
呃……
挂了一墙密密麻麻的小篆菜名,谁看得懂!
这时候开始后悔小时候没学书法,是不是有点晚……
上次出来吃什么点什么都是陈锦看着办的,再加上就算是从前,自己好像也没进过茶楼,顿时两眼一黑,抓瞎。
“小尘尘,陪你出来的,得你选。”
赶紧甩手摆烂摊。
沈清尘扭回头,只匆匆扫了几眼,就从嘴里报出四五个闻所未闻的糕点名来。
“以前在宫里头吃过。”他轻描淡写道:“太过精致,定不如民间的口味亲切。”
杜川保倒上茶,医师说他后背伤未痊愈,吃汤药不宜饮酒,不然也不会突然假正经带沈清尘来这种地方坐。好在他确实会选,茶香从壶中倾倒处理的瞬间便是香气四溢,滋滋苦润后带着甘甜。
“宫里头怎样,是不是超级豪华,雕栏玉砌,后宫美女成群?”
沈清尘将桃花糕上的干花瓣拂去,冷声道:“陛下尚未设后宫。”
“开玩笑!他那么大个人了,怎么可能!”
沈清尘只低声笑笑,说:“景行渊不让。陛下硬要立后宣示主权,自大婚前夜皇后娘娘被毒死后,再没哪家敢送贡女了。你说宫中豪丽没错,但都是镜花水月似的浮华,人人自危,人人身不由己。”
“那你呢?”杜川保好奇道:“你以前是不是也奴仆成群啊,现在只有我一个,落差感肯定特大。”
“洛南因有神脉,人杰地灵。民风淳朴。”沈清尘提到故乡,或许是连自己都不自觉的微微扬了嘴角,浅淡梨涡很是漂亮,目光即便沉浸在茶水中,也照样映得光芒,说:
“母妃去世得早,我是被帐外亲信姨母们带大的。比起什么都靠人伺候的金枝玉叶养法,是要更自在了些,譬如跑马啊,跟着阿叔们训犬,围猎,习剑……”
“啥?!”
沈清尘慢悠悠地嚼着嘴里糕点,在杜川保震惊得石化的神色中平静抬头,问:
“怎么了吗。”
“你…?你跑马,习剑?你拎得动剑?大帐美人香,我以为你该是弹琴吹笛,练字描画的主!”
“琴吗,也会。不过这么久了,怕是手生。”
让他把面前这个只会耍赖哭闹,碰一下骨头嘎嘣乱响的脆皮跟什么文武双全的异族小世子联系在一起?
“逗呢,就你?小腿没我手腕儿粗的,骑马别把骨头颠散咯。”
沈清尘倒是没反驳,只是咯咯笑了几声。
台上戏子唱得一出前朝公主联姻出塞的剧,粉彩下义不容辞。总有国不自守,要由女子舍身撑起江山。
“不拿剑了。”
他望着台上戏子,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安宁的前提是战争的胜利。败者的剑换不来和平,宁死不降带着全城百姓为一忠字葬身刀下的将领,并不值得名扬千年。”
“你这么说也不完全对。谁想成亡国奴啊,我那儿曾经八年抗战,人民以血肉堆砌起家国骨气,有时候,信仰可比生命重要。”杜川保反驳道。
“可我的国还没亡呢。”沈清尘凝视杯中茶,混黄倒映着自己一双勾魂凤眸。“有更好的方法让他们不受战乱,好好活着,总比无用的死去要强。”
他无言以对,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总不能将家国之咎,生死存亡的责任全都无脑的丢在一人身上吧。
沈清尘将腰板坐得笔直,他总是这样笼罩着高雅的贵气,即便身处喧嚣凡尘处,耳边夹着脏话的百姓交谈声不断,也不会为身外物影响半分。
当下在的茶楼并不高档,甚至可以说有些脏乱,瓜子花生皮铺了一地,路过行脚商或是脚夫进来扔个铜板就可以换一大碗茶,吵吵嚷嚷,好在糕点还算好吃,不然虽说这小兔崽子没什么表态,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他坐在这儿的模样。
他不当被迫陷足这般泥潭浑浊,他这身气质就该高坐明堂,任世上任何锁链都在无法禁锢得了。
杜川保在短暂恍惚后,咕咚一声把茶一口气喝光,猛地起身道:“起来吧,别在这儿坐着了,吵得慌,你不是要买衣服吗,还是上街看看有没有卖艺,耍马戏的。”
“还没吃完呢,急什么啊。”沈清尘被他这突然一站,连带着自己半边胳膊也得跟着举起来,莫名其妙。
“外头路边摊好吃的多着,你在这儿就吃个全饱不合适!走,逛逛——”
“抓住他!臭叫花子又来偷吃的!几次了!啊!他妈的!给老子过来!报官!这群流民真他娘的恶心,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就当按律砍了手才能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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