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陷险境

一　　当三万装备整齐的唐军趁夜摸到冠县城下时，李玄霸便知道真正的危险降临了。

        冠县基本安定了下来，李玄霸已经打算率兵撤退，但有人显然不愿意放过这次诛杀他的机会。

        李玄霸宁愿面对朱粲的十万大军，也不想和大唐将士厮杀。这并非因为他念旧，而是因为大唐将士的战斗力，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李渊起兵后，大唐军鲜有败绩，士气旺盛。又凭借关陇士族的支持，大唐军武器精良，盔甲明艳，远非李玄霸麾下的那些马匪可比。

        值得庆幸的是，冠县的城墙完好无损，他可以坚守城池不出，不幸的是，杨士林和田瓒运来的粮食，只能支撑几天时间，李玄霸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利用骑兵的冲击力与速度，想要离开唐军的包围并不是不可能，可是面对严阵以待的大唐军，不知有多少骑兵会死在途中。如果坚守城池不出，又何时才能等得到援军？再者，到底是否有援军前来还是未知之数！

        旭日东升，李玄霸带着几名亲随登上城楼，眼睛眯了起来。

        唐军围困冠县，却布起防御阵型，显然不打算强行攻城，在唐军前方，布满拒马，将士们还在挖掘壕沟，毫不避讳的告诉李玄霸，别想着冲出去。

        时值深秋，天气开始转凉，清风习习，一名将领端坐于马背上，漠然的看着城楼方向。那将领不过三十余岁，虎背熊腰，身披银白色盔甲，威风凛凛。在他身后，十几面绣有“李”字与“唐”字的大旗迎风飘扬。

        如此年轻便能独自领军又出现在此处的将领，此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李孝恭。

        “堂兄，你不是正在讨伐萧铣吗？怎么有空来看玄霸？”李玄霸站在城楼上，好整以暇的喊道：“玄霸已经命人打开城门，堂兄请进。”

        李玄霸被雷击中后，并未见过李孝恭，不过，李孝恭依稀记得李玄霸的样貌，他很确定城楼上的人是谁，但他不能相认：“何方贼子，胆敢冒充玄霸!快快让朱粲出城受死，说不得本将还能饶尔等一命！”

        朱粲的首级早已腐烂，只剩下骷髅头，想要通过白骨认出他原来的样貌确实很难。

        “朱粲死了十几天了，难道堂兄还没听到消息？”李玄霸讥笑道：“堂兄不敢与玄霸相认，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冠县发生这么大的动静，李玄霸不相信大唐会毫不知情，他同样不相信李孝恭真的不认识自己。

        明知自己在城里，依旧率军围城，只能说明李孝恭来者不善！

        “举世皆知，玄霸勇猛过人，一对铁锤从不离身，你说自己是玄霸，可有证据？”李孝恭淡淡的说道：“想要瞒天过海，真是可笑！”

        “想要证据很简单啊。”李玄霸哼道：“玄霸听说，堂兄亦有万夫莫敌之勇，不如你我二人比试一番，若我胜了，自然就可以证明身份了。”

        “本将为何要和你打？”李孝恭面露不屑，开口道：“尔等如今沦为困兽，本将只要围城数日，还怕尔等不降？”

        李孝恭说话滴水不漏，李玄霸无法从他口中套出话来。从唐军兵临城下，李玄霸就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谁想乘机铲除自己。

        虽然李玄霸没有得到答案，但他基本可以确定，李孝恭的出现，并不是李渊的命令，这让他内心稍感安慰。

        “堂兄，你擅离职守，难道不怕父亲怪罪？”沉默片刻，李玄霸厉声质问道：“玄霸替天行道，为民斩杀朱粲，你却乘机欲置玄霸于死地，你真以为如此拙劣的计策，能瞒住父亲？”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孝恭不慌不忙的答道：“陛下赦免朱粲，但他狼子野心，谋害朝廷重臣，本将乘迦楼内乱之时，率兵征讨，有何不可？逆贼，你不必多言，安心等着粮草耗尽，出城伏诛吧！”

        李玄霸本想表明身份，让唐军不敢妄动，此时见李孝恭有恃无恐，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引起城下的唐军出现混乱。于是，他懒得再和李孝恭啰嗦，朝他竖起中指：“李孝恭，你若是有命回去，就告诉二哥，别惦记他的战马了，本公若是粮绝，就会杀战马而食！”

        李孝恭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不过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冷哼一声，骑马回营。

        相距太远，李玄霸没有看到李孝恭脸上的神情，失望的叹了口气，命人盯着唐军的动静，转身下了城楼。

        王伏宝已经率领夏军回了乐寿，城中只剩下两千多名骑兵，若是正面厮杀，必败无疑。冠县的府库中有足够的弓弩箭支，但和唐军的装备比起来，李玄霸不敢存着半点侥幸。

        “公子，他为何要这么做？”走到城下，四下无人，李九指不解的说道：“他们应该猜得到，公子不会在此地久留。”

        “正是因为我不会久留，李孝恭才会率兵围城。”李玄霸思绪被打乱，没有任何不愉之色，回答道：“比起冠县这座破败的城池，他们显然更看重你家公子的性命。”

        “当初就该听王将军的话，早些离开。”李九指懊恼道：“如今进退为难，粮草不济，难保百姓会生出异心。”生死存亡之际，有多少百姓还会记着李玄霸诛杀可汗达贼的恩情？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见李九指苦恼的模样，李玄霸轻笑一声，说道：“李孝恭围城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传出去，南隋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只能先看看近水如何了。”

        汉水一带的动乱，大唐不可能毫不知情，或许一直有探子暗中注视着朱粲这边的动静，否则李孝恭出现的时机不会如此恰到好处。

        不过，李玄霸有理由相信，即便大唐知道再多的事情，也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徐世绩已经归顺了南隋朝廷。

        江都太过遥远，等消息传过去，李玄霸等人只怕已经要饿死了，张须陀和李靖就算不眠不休，日夜兼程，也不可能指望的上。

        想到这里，李玄霸竟对李密生出感激之情。

        李密为瓦岗打下了偌大地盘，而且距离冠县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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