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名望

一　　长孙无忌认为很令人震惊的消息，在李玄霸口中却显得无足轻重，他仔细观察李玄霸的表情，见并非是他安慰之辞，心中大定。

        他突然反应过来，似乎只要李玄霸不担心的事，他也不会再忧心忡忡。或许，这就是李玄霸的魅力吧。

        院中枝繁叶茂，不时透出一丝清凉。饭菜已经备好，府上的奴仆将饭菜端到凉亭和院中的石桌上，李玄霸和长孙无忌一桌，李林等人则坐在院中。

        饭菜很清淡，除了一盘羊肉，别的都是素菜，但李玄霸吃的津津有味。吃了一路的干粮，哪怕只有碗米饭，李玄霸也会觉得是人间美味。

        狼吞虎咽过后，李玄霸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摸了摸鼓起的肚子，暗道这才是人生。

        “公子，您想做什么？”见李玄霸吃完，长孙无忌也放下了筷子。

        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李玄霸将李九指等人留在骄牛山的目的。

        “你知道伽楼罗王吗？”李玄霸吃饱喝足，闭着眼睛说道。

        长孙无忌脸色一变，只觉得胃里不停的翻滚，差点吐了出来，李玄霸见状，摇头笑了起来。

        迦楼罗王，又被百姓称为可达寒贼，原名朱粲，为人凶狠残暴，武艺高强。但他最出名的不是他的武艺，而是他喜欢吃人的嗜好。凡是他率兵经过的郡县，鸡犬不留，尸横遍野，堪称灭世魔王。

        “公子为何提起他？”长孙无忌强忍着呕吐，脸色惨白：“此人当受天诛，炮烙也不为过！”

        “是啊，朱粲很该死，但他现在还是活的好好的。”李玄霸目露寒光，冷声说道：“大唐为了拉拢他，愿意既往不咎，但他降而复叛，依旧做着吃人的事，苍天看的下去，玄霸也不能容忍！”

        “朱粲虽然残暴，但麾下有十多万大军，公子，您手中才有多少人？”长孙无忌瞬间明白李玄霸的用意，皱眉道：“此事万万不妥！”

        “为民除害，有何不妥？”李玄霸早已料到长孙无忌不会同意，沉声说道：“朱粲烹杀大唐散骑常侍，大唐迟早会派兵征讨他，那时，百姓对大唐感恩戴德，朝廷想要有所作为，将会难如登天，所以，玄霸必须乘此机会，铲除朱粲！”

        “但是朱粲的势力在汉水、淮河之间，身处唐、凉、瓦岗、北隋腹内，即便攻占了他所拥有的城池，又如何能守得住？”长孙无忌拼命摇头。南隋朝廷无人可用，镇守现有的郡县已经十分困难。

        “玄霸此行的目的，并非攻占城池，只是想要诛杀朱粲而已。”李玄霸知道长孙无忌的意思，笑着说道：“朱粲的本事再大，总不能每天都把大军带在身边吧？玄霸向你保证，只要杀了朱粲，立马退走，至于他的势力，还是让别人去争夺去吧。”

        “公子是主，无忌是仆，公子决定的事，无忌没本不该质疑，但公子是否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长孙无忌失了从容，气恼道：“怀戎那边发生的事，你说的轻巧，那为何只带着李祈健一个人过来，无非是看他口不能言，不怕有人暗中问他话。”长孙无忌越说越气愤，索性站起身来：“世民心思缜密，怎么可能将准备战马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庸才负责，你能活着从怀戎回来，不知历经了多大风险，早知道萧布衣是他的人，无忌说什么也会阻止你去怀戎县！”

        李玄霸瞠目结舌，他现在才明白，长孙无忌已经知道他先前的话有所隐瞒，只是因为深知李玄霸是怕他担心，所以才假装不知。

        与李九指、肖校尉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相处太久，李玄霸反倒有些不习惯长孙无忌的聪慧了。

        “许多年前，我问过你的理想，你说想要过平静的生活。”任无忧等人的目光看向这边，李玄霸瞪了他们一眼，又安抚长孙无忌坐下，沉声说道：“天下不太平，何处可容身？玄霸想取朱粲的性命，并非仅仅是意气用事。”

        对于长孙无忌来说，汉水百姓的死活，远远比不上李玄霸的安全重要，他冷眼看着李玄霸，似乎在说：忽悠，你接着忽悠。

        李玄霸无语片刻，准备好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他沉默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硬着头皮说道：“战争的胜负，并不在于城池的数量，而是在于百姓倾向于哪一方，朱粲惹得民怨沸腾，唐、凉等势力只顾着争夺城池，无心征讨朱粲。如果这时候南隋不远千里，深入险境，为百姓除此大恶，无忌兄，你说百姓的心中会怎么想？”

        长孙无忌无动于衷，脸上依旧挂满愠色。

        “好吧，这件事确实很危险，但由不得玄霸不去做。”李玄霸举手投降：“无忌兄，等天下安定，朝廷恢复生机，玄霸会像先帝那样，远征高句丽，北伐突厥，你知道，大隋落到如今的境地，正是因为先帝连番征讨高句丽，百姓心中对这件事极度反感，所以玄霸需要足够的威望，如此才能在需要的时候一呼百应。”

        李玄霸曾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过杨侗，这还是第一次对其他人讲。他来自一千五百多年后，通过某些事情，深知当百姓视某个人如同神明时，将会变得多么疯狂，而李玄霸事必躬亲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成为大隋百姓心中的神明！

        长孙无忌早就察觉到李玄霸有大志向，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明白过来。

        “公子，请恕无忌方才失礼了。”见李玄霸认真的模样，长孙无忌既觉得敬佩，又觉得无奈，毕竟南隋现在的势力，远远不及大唐、北隋，甚至连窦建德的势力都不如，但李玄霸却已经在考虑天下安定之后的事了：“你想朝夏王借多少兵马？”

        李玄霸本来有机会隐瞒自己的想法，可他却全盘托出，必然是有事需要长孙无忌帮忙。

        “我只要他一千骑兵，但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李玄霸眉开眼笑，拱手道：“骄牛山有两千骑兵可以随我出战，有三千骑，足以取下朱粲首级！”

        “夏王仁厚，只要将公子的心意告知于他，他断然不会拒绝。”长孙无忌再次站起身来，朝着李玄霸行了一礼，从未有过的严肃：“无忌只有一个请求，哪怕三千骑兵全部战死，公子也要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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