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卧榻之侧不容人（上）

一　　杨侗的成长，令李玄霸很欣慰，他终于可以放心的把江都交给杨侗，然后去做一些该做的事。

        朝廷和沈法兴书信往来近半年，一直用很平和的语气劝说他到江都任职，沈法兴在毗陵过着如帝王般的生活，岂会听从朝廷的诏令？他不想到江都，也不敢去。

        朝廷在平稳的恢复生机，沈法兴的实力也在逐渐壮大，他觉得凭借麾下的大军，朝廷根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所以态度愈发嚣张跋扈，大有你能奈我何的气势。

        沈法兴也确实有足够的底气，他拥有宗族数千家，世代为郡中豪强，在百姓眼中很有威望。百姓能够接触的东西并不多，他们不知道北方正在厮杀，也不清楚江都里的生活如何舒适，比起这些，他们更愿意听从沈家的话，起码不会饿死。

        有城池，有兵马，沈法兴当然不肯屈居人下，于是他自称天门公，以此试探朝廷的态度。

        朝廷的态度很简单，很粗暴。

        杨侗一改以前商量的口吻，直接下令沈法兴于二月初一赶到江都，否则就将他以****论，并派军讨伐他。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朝廷觉得是时候灭掉沈法兴的势力了，沈法兴则认为自己的势力不弱于朝廷，丝毫不惧。

        天泽二年的二月初一，杨侗诏令天下，定沈法兴为逆贼，发兵征讨。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朝廷已经开始准备粮草，并诏令驻守在外的张须陀、李靖等人整合大军，随时待命。

        二月十五，张须陀率领两万大军、李靖率领一万大军、李玄霸，牛进达等人各率领数千精兵，同时出现在毗陵城外二十里处。

        大军在城外扎营，也不设防，似乎是故意等待沈法兴夜袭。不过，沈法兴极为谨慎，他得到探子的回报后，选择从吴杭郡抽调三万大军，连夜赶往毗陵城。

        在行军总帐中，李玄霸、张须陀、李靖、贾闰甫等人正坐着闲聊，根本不像是大战在即的样子。

        “无忌从未领过兵，没想到谋略竟如此骇人。”随着探子将一道道消息传回，张须陀感慨道：“他不过略施小计，竟让沈法兴真的从吴杭调兵。”

        “沈法兴为人谨慎，有此举也不足为奇。”李玄霸笑道：“况且我军出现的如此突然，他岂敢轻易出城应战？不过，也幸亏他没有出兵，否则我们这四万大军只能无功而返，撤回江都了。”

        几人皆笑了笑，贾闰甫摇头道：“如果让沈法兴知道我们并没有在大营外设伏，不知他会是哪般表情。”

        “三哥，你很快就能看到了。”李玄霸自信道：“等六哥、九哥将那些东西运过来，攻下毗陵不会花太长时间。”

        十三太保中，张须陀排第一，李靖第二，其次便是贾闰甫。后面则依次是房玄龄、魏征、秦琼、牛进达、宇文成都、罗士信、裴元庆、长孙无忌、李玄霸和杨侗。李玄霸口中的六哥和九哥，指的是秦琼和罗士信二人。

        “不瞒十二弟，若是在我守城时见到那些东西，只怕会立即下令出城交战，否则敌人还没有攻城，我军的士气就会弱上三分。”李靖叹道：“要是你早些把那些东西打造出来，平定李子通的余党，根本不需要一个月那么久。”

        “玄霸只是突发奇想，没想到真的能把攻城塔打造出来，只能说，朝廷人才济济。”李玄霸挠挠头，讪讪的说道：“攻城塔只能起压制的作用，真正攻城时，还是要靠将士们去冲杀。”

        “若是没有攻城塔，你觉得我们会同意此次出征？”张须陀认真的说道：“沈法兴麾下十几万将士，即便正面厮杀不如朝廷大军，但是想要固守城池也并非难事。朝廷才安定半年，根本禁不起长时间的消耗。”

        “大哥教训的是。”李玄霸拱了拱手，不敢再得意忘形。

        “也不知八弟和十弟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张须陀也懒得理会李玄霸，面露担心之色。

        十五乃是月圆之夜，星空明亮，宛如白昼。

        大军随时可能要攻城，几人不去休息，却在帐中闲叙，自然不是因为他们精力充沛，而是因为他们都有心事，根本没有心思睡觉。

        “四千骑兵深入敌军腹地，这么危险的事，谁敢做？”李玄霸安慰道：“既然无人敢做，那么也就不会有人想的到，我想，八哥和十哥一定能够击溃沈法兴的援军。”

        朝廷的大军驻扎在城外，这吸引了沈法兴的全部注意力，从余杭赶往毗陵的三万大军，仗着前方有毗陵诸多县城，更是没想到路上会出现朝廷的伏兵。

        月色将他的身影暴露无疑，为首的将领有些困乏，他骑在马上，揉了揉眼睛，然后看了看天色，下令加快行军速度。

        骑兵都在前方，他们的行军速度自然会快一些，后方的步兵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迈动步伐。丑时是人最困乏的时候，连续行军三个多时辰，任谁都受不了。

        “沈将军，天寒地冻的，让将士们休息一会吧？”一名裨将见将士们满腹怨言，忍不住劝道：“总得让扰民吃些东西，否则哪有力气赶路，即便勉强到了毗陵城，只怕他们也没有力气守城了。”

        沈腾是沈法兴的族弟，作战勇猛，又精通兵法，是为良将，不过他和沈法兴一样，不太体恤麾下的将士。

        “好吧，让将士们休息半个时辰。”沈腾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觉得不会耽误时间，再加上他自己也饿了，便同意了裨将的建议。

        “只休息半个时辰？”士兵们听到命令，又是腹诽一通，他们将兵器、盾牌放到一边，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咀嚼着干粮。

        在他们的侧后方，四千铁骑悄然前行，慢慢接近正在休息的大军，若是细心观察，便可以发现所有的马蹄下，都裹着一层厚厚的布帛。

        “大将军，敌军已经停了下来，应该是在休息。”一名身形矮小的探子出现在骑兵身前，只见他一身黑衣，宛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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