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心

李密率军占领兴洛仓，朝野震惊，越王杨侗派遣虎贲郎将刘长恭等人，率两万五千士兵前去讨伐，同时，又遣密使前往虎牢关，命令裴仁基率军赶往洛口，形成包夹之势。事发突然，杨侗的应对之策很果断，也很明智。

        不过，没有杨广的调令，杨侗不敢擅自调动洛阳的驻军，只能临时募集士兵。东都百姓极为骄纵，只当李密等人是抢夺粮食的盗贼，很容易击败，纷纷前来应募，即便是国子监的学生，也忍不住从了军。

        李玄霸离开洛阳之前交代过杨灵，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时，前往唐国公府与魏征商议。杨灵派人问计于魏征，魏征打开李玄霸留下的锦囊，回复道：劝说越王起用张须陀。

        东都的将领养尊处优，早已忘记如何征战沙场，这样的将领带着一群临时组成的富家子弟，如何能够打败计策百出的李密？李玄霸留下锦囊只是以防不测，却没想到真的用上了。但李玄霸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宫之中的争名夺利。

        越王乃是元德太子杨昭的子嗣，也是皇子皇孙，齐王不得杨广喜爱，赵王又年幼无知，杨侗似乎见到了某种希望，所以他迫切的想建立功绩，以博得杨广的注意。

        “李密并非易于之辈，越王，你又怎敢贸然出兵？”杨灵带着杨杲见到越王，杨灵威严的说道：“招募而来的那些士兵都是什么人，你心中应该很清楚，指望他们游山玩水倒可以，想要他们上阵杀敌，实在是可笑。”

        “姑姑此言差矣。”杨侗答道：“陛下命令本王留守东郡，本王有义务稳固大隋的江山，兴洛仓乃是朝廷最大的粮仓，岂能任由盗贼取之？贼人不过数千之众，本王调遣三万人，难道还剿灭不了这群逆贼？”

        东都粮草充足，将士装备精良，此役又是以多打少，哪有失败之理？杨侗认为朝廷不可能战败，所以才会着急发兵。

        “派兵剿贼可以，但领军之人，不该是刘长恭将军。”听到杨侗的回答，杨灵无力辩解，说道：“刘将军擅于守城，却不适合远征，张须陀将军正在东都，应该让他率军出征。而且士兵应该重新招募，不能在意他们的身份。”

        “皇爷爷罢免了张须陀的兵权，姑姑你却让本王将兵马重新交到他的手中？”杨侗翻了个白眼，淡淡的说道：“倘若张须陀率领大军投降盗贼，本王该如何交代？”

        “不论如何，此次出征太过危险，本宫不同意。”杨灵几乎从未参与过朝政，哪能辩得过杨侗？情急之下，杨灵只能拿出长辈的身份，希望杨侗能够改变心意，说完，她看了一眼杨杲。

        “本王也不赞同。”杨杲得了提醒，怯怯的说道。

        杨侗只比杨杲大两岁，面色虽然稚嫩，却沉稳许多，他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杨杲，淡淡的说道：“本王并非独断专行，此番出征讨伐逆贼，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反对的，不知皇叔与姑姑为何阻拦？难道要等逆贼攻到城下，本王才能出兵吗？”

        杨灵脸色一变，咬了咬嘴唇，说道：“本宫是为父皇的江山社稷考虑，好意提醒你罢了，既然你不听，本宫只能派人向父皇禀告。”

        “姑姑是为江山社稷考虑，难道本王就不是吗？”杨侗微笑着说道：“逆贼坐拥兴洛仓，实力只会越发壮大，此时不将他们剿灭，更待何时？姑姑如果觉得侄儿做的不对，尽可派人送信去江都。”

        杨杲拉了拉杨灵的衣袖，朝着殿外看了看，杨灵叹了口气，与杨杲离去。

        “皇姐，其实不该由我们来劝说越王的。”回宫的路上，杨杲小声说道：“越王比我聪慧，自然明白那些贵胄勋戚并非能战之人，但这些人的背后，都是越王想要结交的权贵，越王当然愿意卖他们一个人情。”

        “这种时候还想着拉拢朝廷大臣，父皇怎么会将东都交到他的手中。”杨灵余怒未消，愤愤的说道：“父皇和母后都不在宫中，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越王建功心切，我们根本拦不住。”杨杲托着下巴，沉思片刻，说道：“现在只能送信给忠勇卫，将洛阳的情况告诉他。”

        杨灵别无他法，只能这么做，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看了看杨杲，却见杨杲一脸好奇的看着车窗外。

        马车没有回宫，而是转道去了唐国公府。

        刘长恭率军出征那天，洛阳热闹非凡，送行的队伍比远征的大军壮观数倍，各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大军根本不像出征，反倒像刚刚得胜归来一样。

        魏征与李苟坐在二楼的窗边，看着大军从街道上穿过，同时摇了摇头。

        “公子似乎早就料到洛阳不会安宁，所以才会留下那个锦囊。”魏征叹息一声，说道：“只可惜越王不听公主与赵王的劝言，枉费了公子的一番心意。”

        “皇室子弟，本就没有简单的人物。”李苟成亲之后，除了在李玄霸面前依然那副德行，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他跟着叹了口气，说道：“越王想显示自己的才能，又想在朝堂上培植羽翼，未免想的也太多了。”说完，他指了指窗外，继续说道：“若不是看到那些旌旗辎重，我还以为是哪家公子成亲呢。”

        魏征苦笑一声，说道：“倒也没有那么夸张。”顿了顿，正色道：“此次出征能否得胜，还是得看裴大人的能耐了。”

        “裴大人征讨逆贼多年，又有裴行俨、裴元庆二子助阵，打败瓦岗贼应该并非难事。”李苟说完，又不解的问道：“小人不明白，公子为何会担心朝廷不能击退瓦岗贼。”

        “攻占兴洛仓的瓦岗贼，只有七千多人，余下的那些人呢？”魏征回答道：“公子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担心瓦岗贼乘机强攻荥阳，裴大人自然也会担心虎牢关失守，故而不会带太多兵马。”

        李苟恍然大悟，心道读书确实有些用处。

        “既然公子不会派兵出城，先生为何还要派人送信？”此时大军已经出城，魏征与李苟同时站起身，李苟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让公子做好准备。”魏征答了一句，却不解释让李玄霸做什么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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