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黑手（10）

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所以知道地狱是什么样的。

        最难捱的时间外婆从来不会跟我说，过了很久，伤好了她才会像说别人的事一样，把这件事说出来，淡淡的口气就好像说着别人的事一样。

        眼睛只要睁开又是难熬的一天，每天数着数，算着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一个人在这种时候久了之后慢慢也就习惯了，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习惯了生死离别，也就冷漠了，无论怎样人都会去死，我会，外婆会，弟弟会，那个人也会，只是早晚而已。突然就会有念头实际上死亡并不那么可怕。

        在这个想法没有多久，隔壁换了一个老头，在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很老了，头没有几根是黑的。我想他大概是活不了太久，因为我看见过比他要年轻很多的人，没有几天那些人就不行了。

        医生说我活下来就是奇迹，实际上我觉得那个老头才是奇迹。他就好像河滩上被暴晒的鱼，他在等一场可能这一辈子不不可能遇见的雨，即使遇见也不一定救得了他，可是他依旧没有放弃，就好像遇见天灾在祷告的信徒一样，即使真有主他也阻止不了世界的灭亡。

        “你要死了吗。”有天我见他闭着眼，在此之前我基本上没有见过他闭过眼睛，很久都没有回音，我想他大概是不会再回答我了，等着医生来了之后，这个人就彻底成了尸体，不再是有一个人的称谓。

        尸体该怎么称呼，在我这个年纪，或许好多人都只是在课堂上算算题目，而我却已经开始思考，人为何会变成尸体，而尸体又会变成什么。

        学会思考并不是什么好事，在我有限的知识里，这些都没有办法得到答案，只是有一点比较好的就是，能花费我大量的时间，分散些我自己皮肤痛痒的注意力，从一点想到另一点再到无关紧要的一些事。

        思绪飘远，没有想到那具尸体会有动静，所以当他回答我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

        “我还不能死。”他的声音很难听。

        他的声音很难听，好像家里那台收不到什么台的收音机，声音的每一个音节从喉咙中一点点的挤出来。

        “我大概快死了。”这句话是一句实话。

        又是好长时间。

        “人活着才有可能。”即使声音难听但好歹是声响，这里一般除了深深浅浅的喊疼声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这里的人和土里长的植物一般，生死都不由人。

        “听说我们家已经没有钱了，所以应该过不了多久我就该死了，这样就不会再花钱。”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他笑了笑，不知道他为何要笑，原本想问但他这次却很快的接了话。

        “钱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句话我费了很长时间来理解。最后他让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医药费和其他的费用都说这个说话难听的人自助我，用最不值钱的钱，拉回了更不值钱的命。

        这就是我和老头的相识。

        没来由的就想起了这件事，出神的看着魏峰，他好像说了很多，我断断续续的听着背后一阵阵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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