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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重回那个夏天


6昭不敢出声音,害怕惊动了这群小人。从小人的表情上,他看到了敬重。他们为什么朝拜6甲寅,6昭不知道。

        “安息。”

        空灵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原本紧闭的门,又重新打开。

        小人齐刷刷转身,望向6昭身后。6昭有些害怕地朝外一看,居然是原本应该熟睡的6苑。

        “苑苑?你怎么会在这里?”

        6苑朝他一笑,却没有回答他。直到6昭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并非是6苑的衣服,而是一身鹤氅。声音也与6苑有些不同,感觉她的声音更成熟一些。

        “安息。”

        6昭再回头看,原本林立的小人,都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是刚才的景致,分明就是真实的。

        她走到6昭身边,6昭歪过头去看她。比6苑稍微高一些,她不是6苑。这些事情让6昭脑子快要炸了,他已经有些搞不清状况。这个身着古装,酷似6苑的女人,究竟是谁?那些小人又是什么东西?

        这些现状,都不是6昭所学的科学,能解释得了的。

        女人脸上带着笑意,温婉地像九月的流苏。她穿着一双白色布鞋,鞋底却没有沾染泥土。比起平日看上去骄纵的6苑,这个女人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最重要的是,从鹤氅的轮廓看,她的胸,比6苑大很多。这么说对自己的妹妹有些残酷,然而这就是现实。

        “你是谁?”

        6昭轻声问道,他有些害怕和她说话,但是有按捺不住自己心头的好奇。感觉就像是坐了时光机,忽然就来到了十年后。所以才会有这个温婉的6苑。

        “你是6昭。”

        她没有回答,她只是走向灵堂之内,看向这灵堂之内的灵牌。

        “你和6苑,有什么关系吗?”

        “6苑?哦,6苑啊。”

        就像已经陌生了,但在别人提醒下,想起了某人一样的反应。她的笑容真的好看极了,这张和6苑相同的脸,居然会有这么好看的脸。让6昭几近痴了。

        “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原本的你。”

        6昭疑惑着,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做着一个真实无比的梦。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光怪6离的事情生,让已经接受了现代教育的他,措手不及。

        “从今日起,青星归位。三千六百醮位,一一入你身。先主6甲寅之魂魄,又有安身之处。刚才的灵,朝你作揖,并非是对你,而是对你魂魄中的6甲寅。”

        云里雾里,什么青星归位,三千六百大醮,以及魂魄鬼神之说。他沉默着,静静地看女人。

        “6家大阵皆入你身,真血灵魄初现,你的身体会变得强韧,你的神识会让道家无人参透。你以肉眼,可视凡人所不能观之物。脱三界五行,世间唯有你6昭一人而已。”

        “可是,你说的都是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6昭整个人是懵的,这就是一场梦吧,这个女人要是在城市里这样神叨叨地说,是要被送进精神病院的。

        “不需懂,去听,去感受,去体会。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你且闭上眼。”

        6昭警惕地看着女人,她依旧是温婉地微笑,让人信服。可是这并不是6昭信任她的理由,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诡异了。然而就这样僵持了两分钟,女人的笑意一点没变,6昭却败下阵来。

        她与6苑太过相似,这是一场梦,闭上眼就会醒过来了。6昭自己安慰自己道,然后闭上眼。

        因为闭上眼,听觉变得更加清晰。四周先是空灵,安静。是的,就是这样,安静。也对,这是山中,连飞鸟都没有的后山。

        忽然,一声细细地抽泣。6昭心头一紧。

        “不要睁开眼,去听。”

        6昭压抑住心头的恐惧,又去听那声抽泣声。哦,这声音,很熟悉,在哪儿听过,那时候自己也是闭着眼的。

        哦,原来是小时候听到的那个声音。父母说,那是结构问题,6昭相信了。可是现在,他脑海里有这间灵堂的所有结构,深深镌刻。有些原本已经忘记的东西,忽然就伴随着这一声哭声,开始重现在6昭脑中。

        “爷爷,这是什么?”

        那是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卷轴。对,这幅图自己看过很多次,《群妖图》,是自己取得名字。

        然后6休德摸着自己的头,他没有责骂6昭,他递给了6昭一本书。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郭书筠那里所看到的小册子,就是这本书。这本书陈旧,书页已经彻底黄了。不知道保存了多久。

        上面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上清纲》。

        这本书叫《上清纲》,自己突然就认识这些陌生的字眼。

        “应倒着青玉冠。”

        郭书筠也说过这句话,在梦中也听过这句话。哦,自己在那个夏天,也见过郭书筠。没错,她那个时候就那个模样。只是她那时候穿的黑色的长裙,表情没有现在的这样妖娆。那时候的她,更多的是一种死寂。

        还与她说过话,还被她抱着来了这里。然后逐字逐句地教自己,《上清纲》写的什么。她开始会笑了,眉眼里流转的妩媚,终于变成了现在6昭所认识的那个郭老师。

        她带着自己走遍这山,可是她始终只肯待在祠堂,不肯去老宅。与爷爷也只见过一面。

        然后,是面前的这个像6苑的女人,在那个夏天也出现过。她说,她叫道缘。她安静地在那里,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可是她也有不笑的时候,哦对了,是因为一头怪物。

        那怪物徒然闯入这里,天雷滚滚,甚是吓人。可是道缘出现在他身前,她手里拿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长刀,刀身上刻有些字符,6昭并不认识。但是她挥刀的时候,天地都被这一刀惊动。最后这一刀,斩了怪了,斩开着一片天幕,重见天日。她脸上沾着血,自己却并不害怕。

        她回头看自己,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然后把刀随意地扔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

        然后是那个名字,6甲寅。我是他的转世,原来如此。会偷偷来到祠堂,拿起那块灵牌,小脑袋歪着,和灵牌对话。这时候,其他令牌上,会走出些小人,他们坐在6昭的肩上,或者趴在6昭的头上,听着他和他说话,就又是一个安静的午后。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忘却了。

        6昭再睁开眼时,道缘还在那里,还是穿着那身年幼时的鹤氅。她没变哩。

        “道缘,好久不见。”

        眼里不知为何有些酸涩,他抬手去擦,两行泪顺势落到衣领上。

        “道缘。”

        “道缘。”

        他哭的像个孩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哭。原来从一开始,是自己忘却了他们,他们曾经那么熟悉。

        道缘微张开双臂,上前轻轻搂住6昭。他的头靠在她肩头,嚎啕大哭。

        “6昭。”

        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轻拍他的背脊。她从没变过,她一直在这里,只是自己后来不再来到这里。原来这里从来不是爷爷奶奶在收拾,从来都是道缘在做。

        “都想起来了吗?”

        声音轻柔似水,会这样温柔对待自己的人,好像一直都只有她,道缘一人而已。

        所有的道家,妖,鬼怪,6昭都明白了。这片天地,凡人所不能触碰到的另一个地方。

        “想起来了。”声音还哽咽着,已经十多年没哭过了,这一哭,就要把十多年的分量都哭出来。

        “你们还要抱多久?”

        清冷的声音,是熟悉的。6昭从道缘身上抬起头,手使命擦着眼睛。可眼睛还是红肿的,6昭转过头来。是6苑,那个骄纵的6苑,平胸的6苑,自己的妹妹6苑。

        “好久不见。”

        道缘依旧是满脸笑意,她向6苑打招呼。

        可是6苑并没有重逢的喜意,她目光清冷,站在灵堂门外,却不进来。她与道缘,似乎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而这分界线,就是灵堂的门槛。站在门槛内的道缘,站在门槛外的6苑。

        “你怎么来了?”6昭还在擦眼睛。

        “这么大的动静,连6家大阵都消失不见了,我怎么会不来。”

        6苑声线中听不出情绪,可6昭知道,她生气了。

        “早就该不见了。十多年前就该不见了,现在也不晚。”

        道缘轻轻把手放在6昭肩上,如同十多年前一样。只是现在6昭长高了,她看上去有些吃力。

        “把手拿开。”

        6苑终于带了些怒意,这个女人,一直都这样。所以她不愿意回来,就是不想见到她。

        空气有些微凉,6昭感觉到些微冷意。道缘没有把手放下,笑眯眯地她,就这样看着生气的6苑。

        可6苑终究没有进来,她站在门外。6昭感觉有些诡异,但是他并没有问,恐怕道缘与6苑,渊源并不止长得像这么简单。

        或许是孽缘也说不定,总之6昭不会去过问。

        “该走了。”

        道缘对6昭说,6昭有些不舍,但是道缘把手放下来。她双手合贴在腹部,温婉地笑着。

        6昭踌躇一下,又问道,“你还会在这里吗?”

        “会。”

        听到肯定地答复,他才与道缘道别。

        “那,再见了。”

        “恩,再见。”

        6昭走出灵堂,灵堂门缓缓关上,6昭在没有觉得奇怪。

        “走了。”

        6苑气鼓鼓地走出祠堂,不想和这个家伙说话。居然还舍不得,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哦。”

        跟在6苑身后出了祠堂,他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向祠堂。

        一缕秋风拂过,吹动6昭的丝。

        真好,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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