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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脚上的红色绣花鞋很是眼熟,程阳几乎是一眼就认出这双鞋子是村姑的,他皱了皱眉,一声不吭,反手取出龙矛。
一道暗青色光芒倏然闪过,龙矛登时锃亮。这光芒惹得那妖兽注意,它缓缓的回过头来,却是一只熊妖。这熊妖足有一丈高,浑身漆黑,血盆大口,獠牙外翻,两只熊掌里捧着的是一颗类似人类心脏的东西,其嘴巴上血淋林的挂着一块肉,鲜血正滴滴答答往地上滴落。
虽然看不清这熊妖身后的人的状况,不过用脚趾头也可以想象到的那场景有多凄惨。程阳皱了皱眉,一声未吭,手里龙矛轻轻挥舞,数道劲风便激射出去,迎面打向那熊妖。
“啊呜~”熊妖一声怒吼,双足一顿,随手就抱住了身旁的一棵足有三人合抱粗的大树,咔嚓嚓一声响,那棵树居然是被它连根拔起,十丈多高的树干呼啦啦就横扫过来。此时这棵树已经不再是一棵普通的树,它从头到尾被熊妖妖力贯通,浑身蒙着一层黑色烟气,臭气熏天,闻之欲呕。
这熊妖虽然看起来厉害,但是绝对还达不到小黄和雷的档次,因此程阳并不曾把它放在眼里。眼见那熊妖就地取材,将树木当作武器攻击过来,程阳眼角上扬了一下,龙矛如黑龙一般刺出,吡啵穿过那树干,连人带矛都如一把锋利的刀,将那树干硬生生劈成两片,而下一刻,程阳已经抵达那熊妖跟前,龙矛再度一挺,直刺向熊妖的咽喉。
只需要一点点距离,程阳知道自己就能杀死这熊妖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仿若幻影的淡淡身影一闪而过,从那熊妖身后腾起,同时数十道青色细线从那身影手里洒落,带着呜咽的声音和逼仄的杀气切向程阳全身各处。
程阳心头一惊,暂且顾不得那熊妖,身形猛然一矮一顿,倒退开来。他想要看清楚这半道上杀出来的程咬金究竟是哪一位,然而对方的身形模糊,身法古怪迅捷,就像是影子一样牢牢地黏贴在程阳身后,令他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唰唰唰!
一连串强力割破空气的声音传来,数十道青影如丝线一般从四面八方向程阳笼罩下来,将他退路封了个干干净净。程阳怒,浑身念力陡然升起,一股股浓郁的青色念力光芒自念力之星中升腾起来,念力如狂涛一般注入龙矛当中,顿时阵阵龙吟传来。
程阳手执龙矛,用力往身后一扫,念力光芒便在自己周身形成一个可攻可防的圈子,不但将那些青色丝线阻在身外,还将那道快的如一阵风似的影子也阻挡在身外。
砰!
一声闷响,程阳感觉身后一空,知道那人被自己扫到,连忙转身,就在转身之前,他特地往之前村姑躺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竟什么都没有。
转过身来,正对身前的人,但是那人似乎刻意不让自己看清其面容,加上身法诡异又奇快无比,又是一晃就冲了上来,这一次程阳看到一道寒芒直冲自己咽喉刺来。
“竟是你?”程阳眼睛眯了眯。
那人没有丝毫犹豫,寒芒刺到程阳喉咙前便被龙矛阻下。两兵器相交,那人速度变慢了一些,虽然只慢了那么一丝丝,但是就趁这短暂的时间,程阳已经看清眼前的人和武器。
武器不过是一把细剑,宽大约有孩童两指,长却足有四尺。这把剑锋利无比,却又十分柔韧,被龙矛格挡一下便弯曲开来,但是旋即又弹了回来,同时带回一股莫大的力道,那力道如洪水一般冲击着龙矛,便算是程阳也险些没有把握住。
人更是让程阳吃惊,这人身穿红衣,脚踏红鞋,个头小巧婀娜,面庞姣好,赫然竟是那个村姑,只不过此刻那女子丝毫没有村姑的模样,有的只是凶狠和杀气。
那女人并不说话,其眼神凶狠如猎豹,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手里一柄细剑武的密不透风,而另外一边,那熊妖竟然也和她一起夹击程阳。
程阳冷笑一声,瞬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你们倒是很上心,为了引我入瓮,竟然费了这么大心思。”
“你算不错了。”那女人冷冷道,“寻常人还不值得我下这么大心思,今天我和熊儿两个在,你是占不到便宜的,乖乖跟我回众神岛,听后宗主发落吧。”
“原来又是众神宗的走狗,想我去众神岛?呵呵,很简单,等我办完该办的事,自然会登门造访,只是现在么,为时尚早。”程阳说完,起身向前,手里的龙矛带动周围的空气,排山倒海一般挤压向那女人,同时身子往前一伏,两条腿飞踹向身后的熊妖,其腿上橙色光芒闪烁,竟是用了最大的力气。
无论是熊妖还是女人,实力都是不及程阳的,但是程阳怕迟则生变,因此搞清楚状况之后,第一时间便是要将他们灭口了。
砰砰!
伴随数声激烈闷响,那熊妖庞大的身躯被踢的连连倒退,最后撞断两棵大树轰的一声仰面倒地。
与此同时,龙矛矛身光芒暴起,一道道光影掩映下,矛头直指那女人咽喉。那女人见熊妖被踢翻,眼神变得更为凌厉,她左手捏诀,右手执剑,双臂连番抖动,细剑被她武的如同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子,牢牢地向程阳迎面兜来。
霎那间,程阳有一种极端压抑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渔网罩住的小鱼,无可逃避,而更可怕的是,这张渔网的每一根网线都是锋利无比的细剑。此时,他已经避无可避,后面熊妖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向程阳背后扑来,他们留给程阳的时间只有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咬了咬牙,他深呼吸一口,将念力继续输送到龙矛上。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后,细剑所形成的网子震颤了几次,砰然散灭。此时,那熊妖已经追击上来,它张着血盆大口,两只熊掌不住的抓扑程阳的脚踝,看起来似乎十分紧张那个女人。
此刻便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这熊妖跟那女人之间必定是有着极为亲密的联系,而程阳最初所看到的那一幕,便是这女人设下的局。
这一刻程阳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做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这女人从最开始潦倒落魄,到后来对程阳处处小心巴结,早晨去找野果子,晚上又浆洗衣服,自己分明是武师境八、九阶强者,气息却又隐匿的如此严实,就连程阳也险些上当。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幕,他最多也就以为这女人是进山寻宝的人罢了。
唰唰!
女人的剑网被破掉,她毫不犹豫,立刻变换指诀,剑招连环,刺向程阳全身一百零八处穴道,其中每一处若是被刺中,都将陷程阳于濒死之境,而这一百零八剑之中,每一招相隔的时间几乎都短暂的可以忽略。这女人实在是厉害,就算其实力不及程阳,但是她这一手剑术可谓是登峰造极,更何况其身边还有一只几乎可以与小黄媲美的熊妖助阵。
程阳瞬间有了一种进入死地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张漫无边际的网子,将他的心神牢牢地把持住。
“嗯?这女人的剑很有问题,居然能慑人心魄……”很快,程阳便是发现自己会产生这样一种感觉的原因--剑光。
每一次看到那剑影光芒,程阳都会感到脑袋一晕,紧接着心中便会生出那种濒死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使得程阳的动作变迟缓了,下手也并不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凶狠。很快,熊妖欺身上来,与女人两个前后夹击,将程阳包围起来。
“只有这样了……”小黄不知所踪,此处又是在万寿山前段山林深处,四周环境不知为何,此种状况下,程阳能做的就只有速战速决,尽快脱身。
既然这剑影光芒能够影响自己的心意,那他便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挣脱束缚--果断的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程阳很快就适应了这种人为的黑暗,他抓住龙矛,耳朵仔细的倾听着身边的任何一种细微的声音-虫鸣、鸟翅震动、呼吸……
那浊重而腥臭的呼吸来自于那头熊妖,那犀利如钩的厉风来自熊掌,那如兰般芬芳的吐息来自女人,那咻咻的细微声响便是剑光舞动的声音。程阳迅速的捕捉到这些信息,并且在脑海中构建出了另外一个山林,他抓着龙矛,指天一吼,一条黑龙便蜿蜒盘旋在龙矛上,下一刻,黑龙已经如过江狂龙,猛地向那女人袭去。
轰!
一声巨响,四周瞬间安静下来,程阳睁开眼睛,看到那女人和熊妖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倒卧在地上:熊妖扑倒女人,其背后是一个锅盖大小的血窟窿,献血汩汩流出,四周被血腥弥漫了;女人躺在地上,手里依旧握着剑,她娇小的身躯被熊妖完全遮盖住,看不清模样,不过程阳知道,无论是这女人还是这熊妖,两个都已经死绝了。
“没想到,你这熊妖居然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飞身救主……”程阳收了龙矛,缓步走上前去,刚才他使出杀招的时候,熊妖分明是站在程阳身后,可它现在却是杀招的第一承受者。
弯下腰,程阳从那女人手里拿过细剑。近看时,这把剑晶莹剔透,结合了玉石与金属的所有优点,用手稍稍一弹,剑便铮鸣起来。
“好剑。”程阳低头看看那两主仆,心中知道众神宗要想杀自己,绝对不会只派一个女人和一头熊妖过来的。
女人身上除了一个香囊,没有更多余的东西了,程阳将这女人和她的熊妖合葬在一处,而后便是缓缓往营地回去了。那新坟处,一阵旋风吹起,风在空气里呜咽着,也不知是在替谁悲鸣。
回到营地,程阳赫然发现小黄正呆呆的坐在他的毯子上,当它看到程阳的时候,便立刻兴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飞速的奔跑向他:“哥哥,太好了你没有事!”它扑进程阳怀里,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
“你去哪里了?”程阳皱没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没有看到小黄,程阳心里已经很是担忧了。
“有人,我看到她睡着睡着忽然爬起来,就去看看,结果有两个人,我去追,就打了起来。”小黄避重就轻。
“嗯?她起来,或许是起夜,你跟去做什么?这个毛病要改一改了啊,要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程阳拉着脸道。
“是了是了,我知道了!”小黄不安的挠屁股,一双乌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一个劲的看程阳背后,“她呢?”
“死了。”程阳走向毯子,重新生起火,与小黄两个坐定,将刚才的事告知它。
小黄眼睛眨了眨,良久之后叹息道:“唉,人类真是复杂,明明看起来是对的,可是最终却是错的,看起来是好的,一会却又是坏的。”
“对和错,好和坏,或许根本就是因人而异的。”程阳道,“这些没有一个绝对的界限,你也不要想的太多,好好吃好好睡,我们以后还有更艰难的路要走。”
小黄点点头,咕咚一声仰面倒下,眼睛眯着假装睡觉,程阳摇头笑了笑,盘溪坐着,开始修炼。时间已经濒临黎明,睡也睡不到多少时间了,倒不如把这有限的时间拿来修炼的好,前几天因为有那女人跟着,程阳一直都有所提防,没有放手修炼。
“我原本以为她最多不过是一个探宝的人,没想到心思如此之深,演技如此之高,看来我那个祖父,还真的是为了对付我,不惜做出任何事了。”程阳心中叹息道。
没了负累,程阳和小黄的进程便开始加快,这一路上他们专拣不是路的地方走,而目的地则十分的明确--万寿森林。
万寿山并不算多高,可是却十分险峻,绵延几千里,到处都是妖兽,到处都是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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