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 041
杰克动作敏捷的偷取到美味又热气腾腾的食物, 此刻他窝在了巷子里面，双手捧着的面包还裹着油纸。他红肿的手指努力的汲取着面包的温度, 一边小口小口的咬下。
含进嘴里时, 被冰冻的不灵敏的舌.头甚至尝不出什么味道，他机械性的用牙齿撕咬着面包, 又迟迟没有吞下，待面包被唾液沾湿变得软糯一片时，他才逼不得已的吞下了一小块的面包。
巷子深处还有流浪者裹着布, 像是冰雕一般竖立在一旁，他泛蓝的眼珠在眼眶骨溜溜的转动, 一瞬不瞬的看着杰克手里的面包, 时而饼子微微耸动，似乎想要嗅到面包的香气，如同枯木一般的手指活像掉了线的玩具手, 咔擦咔擦缓慢的想要伸出手夺走了温暖的面包。
杰克面不改色，在流浪者注视下吞下了最后一口面包。
他脑袋里面自称亡灵的人对他说, “杰克, 你就住在这里？”
杰克沉默的点头, 他茫然又不知所措的思考未来，杰克低低的说：“蕾西会在哪里呢？”
他对少女的存在思之如狂。
阿瑟的视线扫了一眼巷子, 阴暗的、冰冷的，风卷着雪偶尔吹入, 巷子里面还有说不出生死的流浪者。幸而现在是冬天, 白雪覆盖了这里的臭味。
“杰克, 比起待在这里，不如去找一个更好的藏身之处。”阿瑟的蔚蓝色的眼眸瞄了一眼缠绕在杰克手腕上的饰物，他诚恳的说：“比如把你手腕上的玩意当掉，换取一段时间的温饱？这东西挺值钱的。”
“不行。”杰克的声音像是没多少力气一样，他对阿瑟深感怀疑的说：“你到底是多少年前的亡灵，这可是贝萨流士的标志，当出去的瞬间就会被抓起来拷问哪里偷来的。”
“小蠢蛋，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做黑市。”阿瑟沉痛的说，“你好像没有我想象的机灵——说起来，如果是家族的家徽，你从哪里弄来的？”
杰克张着嘴，双.唇犹疑片刻，才出了声音：“我是贝萨流士家的私生子，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阿瑟像是被惊住了，他许久未曾说话。
杰克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粗布，冷风刮了巷子好几回，才听到阿瑟用诧异的语气说。
“那你为何不回去贝萨流士，而是待在这里吃西北风呢？听你的语气，贝萨流士少说也是一个贵族，哪怕是男爵，在现在的你面前，更容易找到那除了名字一概不知的蕾西。”
杰克垂头注视着捆绑在他手腕上的家徽，他轻轻的叹气说：“贝萨流士啊……我当然想过，可那个地方并没有那么仁慈。”
阿瑟他在杰克的耳侧说，“贵族的小辫子最好抓了，你说如果你公然在外以贝萨流士的名号生活，有私生子在外的贵族一般会被流传成什么样子……我只知道他们最好面子了。你的面貌除了遗传母亲，在父亲那边肯定也很相像。”
是的，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和被母亲一直捧在手中细细端详的样貌，那些都是属于父亲遗传下来的。
杰克的眼帘微微下垂，他嘟囔了一句：“你真是坏心眼。”
他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了。
阿瑟笑了几声，他说：“我可不想和你长待这里，贵族的房子倒是不错的选择。”
“天色快黑了，明天再去打探一下消息。”杰克裹着粗布，深深的埋了进去，里面仿佛还有属于蕾西的温度。
“你原本有什么打算的。”
“听蕾西的建议，去偷去抢，如果偷不到抢不到，就去做男.妓。”
那样污浊的词，在杰克的口里随便就说了出来。
“真可怕。”阿瑟也不知是指蕾西还是杰克，“我最落魄的时候都没有做过这种事。”
“？”
阿瑟弯了下嘴，“我和你不一样，我跑去打猎了，每天拖一匹动物回来换钱。刚开始总是被那群人骗，明明值三个金币的，他们给了我八个银币，去买一张地图，收了我五个铜币。那段时间为了生计跑去森林里面拖了好几头动物才够我温饱。”
这种生活方式可谓是多年没有在这座大城市听过。
杰克张了张嘴：“……你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人。”
“不知道，但是就建筑物来看比这个世界展慢好几倍。”阿瑟顿了下，他才忽然想起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和杰克自我介绍，“我名叫阿瑟，是一名剑客。”
杰克畏缩在箱子一旁，用粗布与箱子遮挡了风雪度过了一晚。在第二天晨光微熹，杰克抖了抖粗布上的飘雪，慢吞吞的爬起来。
虽说是打好注意去贝萨流士家族安居，杰克却不知从何下手。
“别着急呀杰克，你现在满脸都是伤口，不好去散布你是杰克·贝萨流士的消息。等你的伤口好了，再去也不着急。现在最好是去打探一下贝萨流士的消息——或者，去找一份工作。去偷去抢永远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的收入来的稳定，说不定被抓到了还会被暴打一顿。”
阿瑟的声音仍然带着睡意，他浑浑噩噩的嘟嚷，“我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早的醒来了。”
自他成为国王后，几乎是固定了太阳完全升起时才醒来。
“你可以再睡会，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你现在怕是直接在大街上喧嚷着你是杰克·贝萨流士了。”
杰克忍不住反驳，“我还没有那么蠢。”
回答他的是一片安静，按照刚刚阿瑟的反应，怕是说了那么一句话后就再度陷入了沉睡。杰克木着脸站在了原地，大概是对附身在他身上的亡灵感到无语凝噎。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外貌，冰凉的白雪被他抓在脸上慢慢的清洗污泥。
以至于阿瑟在后面醒来时，看清杰克那张具有欺骗性的可爱脸蛋都懵了下，若不是杰克脸上仍然存留细小又密密麻麻的血痂，他都快以为自己附身到其他人的身上了，他犹疑的说“……杰克？”
杰克没有回应，他的手指富有节奏的拉着大提琴，他微微垂下的眼帘，神情专注的看着大提琴。
只是大提琴出的声音刺耳又难听。
与杰克专注、具有欺骗性的脸蛋一点都不符合。
不堪入耳的音乐持续了一段时间，杰克才轻轻的‘嗯’了一声，做回应。
站在杰克身边的男性，他的表情十分的微妙，间接与喜爱与讨厌的复杂情感。
他看着杰克的脸像是惹人怜爱的天使，想到了杰克刚刚出的音乐，又仿佛吃了一口辣椒一般辣的眼泪都掉出来，他努力的组织一下自己的语句，“乐器的方面还需要练习，如果不介意可以再这边暂时呆着，帮忙修整乐器做劳动力——除了吃饭和住宿我们负责以外，你暂时没有薪水，这样接受吗？”
杰克笑了，就像一个天使一样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配合他柔软、修整整齐的金，伤害力几乎可以对特定人士投放炸药的威力媲美。
“当然可以，十分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先生。”
拉克尔比了一个十字，对杰克的到来感到十分的欢迎，他甚至想对上帝表现谢意。
拉克尔他对着杰克灿烂的笑容感到心动不已。
阿瑟出声说。
“你笑的真可怕。”
“拉克尔先生很吃这套。”
“也许蕾西说的是真的，你或许真的很适合男妓这个职.业。”
杰克不置可否的笑了下，“至少现在找到了令你满意的住所。”
阿瑟纠正的说：“是你的住所。”
“这里是哪里？”阿瑟的视线转了下周围的环境，放的规整的乐器素材与修补工具，最令他在意的是透光的‘墙’？
“是流浪乐团，最近会在这座城市长驻扎，过了这段时间后就会去下个城镇。这样很方便吧，对于找人来说。”杰克把大提琴放回原位，“我很满意这份工作，工作也并不是特别的辛苦。”
“贝萨流士在这座城镇吧。”
“是啊，只是暂时在这里工作，这里能够解决我目前欠缺的——而且，我脸上的血痂不是还没掉吗？”
“也是，拉克尔居然会为了你现在的脸感到喜欢。”
杰克没有继续回复了，因为拉克尔主动和杰克开始扯起了闲话，杰克从善而流的回复，对于拉克尔询问杰克的家庭状况与身上的伤口怎么来的，他都能说起谎言时面不改色的说了出口。
“我是被人贩子拐来这座城市的……现在想要赚钱回去自己的家乡。”杰克眼神微暗，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了难过，“还是这样的身份不适合待在这里呢。”
结果拉克尔居然听信了杰克的谎话，他激动的抓起了杰克的手，叽叽喳喳的说：“年幼的少年被人贩子从异地拐来这里一定很可怕……噢，我亲爱的杰克，你怎么那么可怜，在遇到我们之前到底怎么度过的，我都无法想象有多难过。以后请和我们一起旅行吧，乐团说不定会经历到你的家乡，在那之前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杰克你关于乐器的一切，在这里好好工作吧。”
“是、这样吗……”杰克的眼眶忽然咕噜的滚下了眼泪，不过几秒，他提起手努力的擦拭着眼眶。
惹得拉克尔神情焦急的跑来跑去，不知如何处理。
杰克露出了一个笑容，他长长的眼睫毛还湿漉漉的，他握紧了拉克尔的双手：“谢谢你，拉克尔先生。”
阿瑟很清楚对方肯定是假眼泪。
这样的演技——怕是阿瑟没有附身在杰克的身上，杰克也会顺利的出现在他心爱的少女面前。
“你真可怕。”阿瑟喟叹，他看着杰克把拉克尔耍的团团转。
同时阿瑟也并不清楚杰克为何会直言告诉他真实的一切，也许是因为阿瑟不知道要留在他的身体多久，长时间内总会得知真.相的；这种非人类非科学的存在值得信任；或者是更奇妙的原因让杰克诚实的说出了一切。
或许是流浪的身体比阿瑟想象的强多了，昨天还被人打的头破血流，脸上细小的伤口与背部的淤青都没有给他过大的伤害，明明昨天还奄奄一息的，今天就能打起精神找工作了。
只是杰克身上的魔力到底还是不足阿瑟能够化为原型，大概是因为异世界的能力并非是运用魔力的原因。
阿瑟不知他化为人形时出现要花费多长时间去储备魔力。
他本身的骑士道并不容许他对普通人出手，只能一点点的在杰克的身上收集魔力。
拉克尔这时跑出去给杰克倒水，杰克坐在了椅子上，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擦拭眼角的眼泪。
“阿瑟，你说你什么时候会消失在我的身体内。”杰克说。
“——不知道，说不定我在你的身体内呆着呆着就不见了呢，说不定就在你捡到蕾西的时候，愿望达成，于是我就消失了。”
“你真会开玩笑。”杰克的手指不自觉的扣进了手掌肉内，他有些惶恐。
“人生总是需要乐趣。”阿瑟垂眸看着眼前的金少年，一时分不清杰克到底在演戏还是真的惶恐他的存在，“就我现在的状态也不能对你做什么。”
“……”
“别怕，在你看到蕾西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目前的目标是看着一对分散多年后重逢的美丽爱情，说不定到了你与蕾西happy end后我就对你们献上祝福然后说byebye。”阿瑟毫无诚意的说。且不说他能不能对杰克做什么事，他本人也十分的好奇，另外一个在蕾西的耳坠上到底有没有魔法阵。
“……”
杰克咬着下唇，双手下意识的拨动拇指。
杰克说：“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不要在我和别人相处的时候说话。”
阿瑟闻言，他沉吟了下，“我明白了。”
他是对我的存在感到害怕的。
阿瑟深刻的了解到了这个事实，无关阿瑟能做什么，只要阿瑟在杰克的身边，杰克就无时无刻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貌，阿瑟明白杰克什么时候是真实的，什么时候是虚伪的——有这样一个存在就在自己的身体内……
杰克由心的感到惶恐。
他甚至有些后悔对阿瑟透露了一切。
就在阿瑟对他说“你真可怕”时，有一种不为人知的东西被阿瑟残忍的剥开，赤.裸裸的暴露在阿瑟的眼睛中。
对于尚在年幼的杰克而言，阿瑟这个如影随形的亡灵比生活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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